洛泱休養了幾天,身子大好,只是舌尖處還是有些微微的刺痛,吃辛辣的食物尤甚。

偏偏她養病期間口味清淡,總想吃些有味道的東西。

“晏清哥哥,我讓你買的油酥餅呢?”

洛泱圍著裴晏清轉了一圈,卻發現他手上空無一物。

“小姐,少爺不允許您吃這些油膩的吃食。”裴晏清有些無奈。

“不告訴他不就行了?你聽他的作甚。”洛泱不滿地嘟起嘴。

“小姐……”裴晏清微皺起眉,有幾分猶豫,又道,“少爺成日派人跟在晏清身後,縱是我想為小姐買吃的,也會被小廝攔下。”

他這話還保有分寸,洛遲豈止是派人跟隨,簡直可以說是監視了。

這話他當然不會和小姐說。

“唉,哥哥總是這樣。”洛泱託著腮,百無聊賴地靠在躺椅上。

“少爺也是心疼您。”裴晏清淡淡說了句。

洛泱瞥他眼,竟從他眼裡看到了些哀婉。

兩人不鹹不淡地聊了幾句,春桃匆匆走來:“小姐,將軍府的蘭小姐登門拜訪了。”

洛泱一愣,從躺椅坐起:“她來作甚?”

“奴婢不知,許是來探望小姐的。”春桃應道。

“請她進來吧。”洛泱疲於應付蘭華月,卻又不能讓她等在外面,下將軍府的面子。

洛泱說完,看見站在旁邊的少年,輕咳一聲:“晏清哥哥,你回院子裡吧。”

裴晏清一挑眉,看見女孩臉上可疑的紅暈,想起遊湖時發生的事,勾唇笑了下:“是,小姐。晏清絕不在蘭小姐面前出現,惹得小姐不快。”

“誰說這個了?”洛泱嗔怪地瞪他眼,“我只是很想吃油酥餅,你去想法子。”

“好。”裴晏清笑道。

待裴晏清走後,春桃領著蘭華月走進來。

蘭華月見洛泱還披著狐裘,還是從前那副病弱的模樣,只是因為裹著狐裘,白皙的小臉變得紅潤了些。

蘭華月有些嫉恨她的美貌,不屑地哼了聲:“京都傳聞你被綁匪綁了,現在看上去倒是好得很,這臉色都紅潤了許多。莫不是清風寨的水土能養人,僅這麼一會兒便……”

她話沒說完,只是鄙夷地掃了她一眼,神色帶著幾分揶揄。

這麼一看,洛泱便知曉她的目的,又是仗著探望之名來奚落她。

她不想理會,只讓春桃給她上了茶水和糕點。

蘭華月便懶散地靠在桌邊,捻起一小塊綠豆糕,又道:“洛泱,你身邊那個侍衛呢?”

“他不在。”

“怎麼,又不是什麼寶貝,還見不得人了?”蘭華月捂唇笑了下。

洛泱抿著唇,語氣冷淡:“就是不給你看。”

“你…”蘭華月蹙起眉,有些氣急敗壞,“誰稀罕!”

“喔。”洛泱點頭,“你不稀罕,之前還在船上搶他。”

“只不過想玩玩而已,一個奴才怎會讓我惦記!”

蘭華月糕點也不吃了,氣憤地叉著腰,就差指著洛泱鼻子,洛泱卻還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

她正想教訓洛泱,卻聽得身後一聲輕笑。

“呦,今兒個是什麼風兒把蘭小姐吹到洛府了?”

是洛遲。

應是剛從校場回來,他手臂上還綁著護具,長髮被一根黑色的束帶高高紮起,談笑間充滿少年的恣意颯爽。

“洛統領。”蘭華月向他行禮。

洛遲卻是繞過她,徑直走到洛泱身邊:“泱泱,你吩咐裴晏清去買油酥餅?”

他皺起眉,滿臉寫著不贊同。

“嗯。”洛泱點頭,扯著他衣袖,問道,“哥哥派人跟著他作甚?他又不是待審問的犯人。”

“嗯?”洛遲一挑眉,“他和你告狀?”

“沒有。”洛泱連忙搖頭,“只是他替我買東西都要被你管來管去,這樣不好。”

“哪裡不好,哥哥也是為了保護你。萬一吃了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可怎麼辦,你這身體不能再折騰了。”

洛遲說得一本正經,洛泱卻覺得他太過緊張,誰會將心思放在她這孱弱的身子上,怕是不等別人下藥,自己就先喘不上氣走了。

可這話她是萬萬不敢和洛遲說的。

“好吧,阿泱聽哥哥的。”洛泱乖巧回應。

洛遲滿意地摸了摸她的頭。

蘭華月見兄妹二人將她排斥在外,心裡不舒服,嗆聲道:“洛少爺真是把洛泱看得比命根子還重,就是不知道這病秧子你還能護上幾時?”

“蘭華月!”

洛遲瞪她眼,看她更加不爽,從小打大,這女人就會對泱泱的事唱衰,他從未覺得女子可以這般惹人厭。

“我說對了?”蘭華月還在嘲諷。

洛遲氣急,周身也帶些凌冽的肅殺之氣。

洛泱扯住洛遲,讓他不要衝動,又對蘭華月笑道:“哥哥與我血脈相連,擔憂我也無可厚非,只是蘭小姐來府上議論他人家事,是否有失體統?”

“阿泱的身子,蘭小姐也看見了。至於蘭小姐此後要和誰說,要怎樣說,都與我無關,只是以後,洛府恐怕容不下蘭小姐這尊大佛了。”洛泱面帶慍色。

她說自己還不夠,偏偏要扯上洛遲,這是洛泱不能容忍的。

說完,也不看蘭華月難堪的臉色,讓春桃送客。

蘭華月見洛遲面色漲紅,心裡有些發顫,便跟著春桃出去了。

“噗哈哈哈哈哈。”

待蘭華月被趕走,洛遲終於憋不住笑,他扯了扯洛泱臉頰,笑道:“喲,咱們泱泱什麼時候這麼硬氣了?”

“哥哥!”洛泱把他手拿下,踩了下他的腳,“我又不是軟柿子任人拿捏,而且她還說哥哥……”

“還知道幫哥哥說話,真沒白疼你。”洛遲眉眼間有些得意,又道,“不是想吃油酥餅了?走,哥哥帶你去買。”

“哥哥最好了。”洛泱揚起微笑,跟在洛遲身後。

誰也沒注意院子上方,茂密蔥鬱的常青樹上,一名少年躲在樹冠處,狹長的黑眸盯著院落的一舉一動,懷裡還揣著一個熱乎乎的油酥餅。

直到看不見二人影子,裴晏清才從樹冠上一躍而下。

他慢悠悠地從衣兜裡拿出包好的油酥餅,張嘴咬了口,溫熱辛辣的感覺直擊味蕾,他不喜歡,卻還是一口口吃完。

吃完油酥餅,裴晏清徑直從洛府正門離開,他沒回頭,就連院子裡的書籍,也一本都沒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