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感恩報德，至死不忘”

洛泱在裴晏清那兒問不出什麼，厚著臉皮賴了會兒，臨走前又停下腳步，狀若懵懂地問道：“晏清哥哥，我今日讀書看到一個詞，叫做結草攜環，阿泱不理解是什麼意思，晏清哥哥知曉嗎？”

裴晏清聞言，狹長的眼眸略微一挑，漆黑的瞳孔直直盯著洛泱，像只巨大的手，攥緊了洛泱的心臟。

洛泱呼吸一窒，腿不自覺打顫，她哆嗦著嗓音開口：“晏清哥哥不知道便算了，阿泱去問問孃親。”

裴晏清見她瑟縮的模樣，眼底的薄霧漸漸散去，扯著嘴角笑了聲：“小姐不必緊張，晏清雖沒什麼大學問，這個詞的意思還是知曉的。”

不緊張？

你這副樣子任誰看了都害怕好吧。

洛泱搖搖頭，硬著頭皮繼續問道：“是嗎，那是什麼意思呢？”

“感恩報德，至死不忘。”

裴晏清涼薄地笑了聲，冷淡地看著洛泱。

洛泱不敢多留，急忙和他道別：“喔，是這樣啊，阿泱知曉了，晏清哥哥再見。”

說完，她攥緊披風，一溜煙地跑了。

裴晏清望著漸漸遠去的淺綠身影，又笑了聲，只是這笑容裡仍舊沒什麼溫度。

洛府過年不是很熱鬧，洛家男丁還在為朝廷賣命，只有徐懷柔和洛泱二人守著這宅院。

只是日子總歸是要過下去的，徐懷柔便命廚房做了頓豐盛的年夜飯，邀洛二伯家一同享用。

老爺子家風好，更因是將門世家，洛家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妯娌關係很是和諧。

吃過飯，兩家人聚在一起聊天品茶，才有了些年味。

小虎子手裡拿了個二踢腳，扯著洛泱袖子，央求道：“表姐，我們去外面放炮吧。”

“好啊，去院子裡放。”洛泱點頭。

徐懷柔本想阻止，可看洛泱面色紅潤，便由她玩這一晚上。

“表姐，孃親之前說你掉進水裡了，病了好久。就是因為你不帶我去，才會落水的，你要是帶上我，我肯定會保護表姐。”

小虎子一手牽著洛泱，另一隻手攥緊拳頭，奶聲奶氣地開口。

洛泱扯著他的小臉，笑了下：“小鬼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和我一起去划船。”

“才不是呢，我是為了保護表姐。表姐身邊的人一點也不好，總是讓表姐受傷。”

小虎子漲紅了臉，覺得洛泱錯怪了他 ，心底有些生氣。

洛泱只好哄他：“好好好，知道你最厲害了。”

小虎子便笑了，拉著洛泱往前跑：“表姐，我們快點走吧。”

他拽著洛泱往前跑，洛泱便也小步跑著。

“哎呦！”

小虎子突然叫了聲，捂著鼻子坐在地上。

洛泱連忙上前，要去扶他：“怎麼樣，沒有受傷吧。”

“表姐，我沒事。”小虎子沒讓洛泱動手，自己撐在地上起來了。

他揉了揉鼻子，看見自己撞上的那堵牆，原來不是牆，而是個男人，後背硬邦邦的，一下就把他弄倒在地。

“哼。”

他不滿地哼了聲，又低下頭去撿掉在地上的二踢腳。

洛泱看見那紅色的背影，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自上次她從裴晏清那離開，便很久沒和他說話了。

她害怕見到那樣的裴晏清。

沒有一點人樣，像是地獄裡的惡鬼，要咬斷她的咽喉。

裴晏清早知道身後的人是誰，卻沒有回頭。

他在等，等洛泱開口。

裴晏清沒等多久，清冽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

“晏清哥哥。”

一如既往的軟，只是話語間帶著些顫。

裴晏清覺得好笑，他能對她做什麼。

他回頭，恭敬地朝洛泱行了個禮：“晏清見過小姐，祝福小姐平安康樂。”

洛泱承了他這份禮，道：“晏清哥哥新年快樂。”

裴晏清緩緩抬頭，幽暗的目光漸漸往上，掃到洛泱臉上時，有些慌亂地躲開。

眼前的少女穿了一件紅色的襦裙，頭髮整齊地盤了上去，露出姣好的五官，眉似遠山黛，眸似春江水，唇瓣更是不同往常的紅潤，在白皙的臉上宛如一點硃砂，看起來明媚而生動。

當真是美極了。

“多謝小姐。”

裴晏清低頭道謝。

他心底突然生了怯，害怕對上那雙明媚的眸。

害怕她看到自己心裡的汙垢和骯髒。

還真好笑。

他何時會在意這些了。

裴晏清這麼想著，也就笑了出來。

洛泱咬著唇，挖空心思也不知道他突然笑什麼。

可還是有必要和裴晏清搞好關係的，畢竟洛府的未來都被他捏在手上。

這麼一想，洛泱打起精神，邀請裴晏清：“晏清哥哥可要和我們一起去放炮？”

裴晏清抬頭，狹長的眼眸望著那雙杏眼，勾唇一笑：“好啊。”

洛泱被這笑迷了眼，穩了穩心神。

一個男的，笑得這麼好看做什麼。

她耳尖微紅，牽住小虎子的手，輕咳一聲：“我們走吧。”

小虎子咬著手指，他不太想和這位大哥哥一起放炮，可是表姐既然這麼說了，他便聽表姐的吧。

三人剛走到洛府正中央的大院裡，小虎子便迫不及待地拿著二踢腳跑到院中央，朝洛泱揮手：“表姐，你快看我！”

他笑得很開懷，臉頰上的兩坨紅似花開一般，打眼得很，洛泱的心情不自覺好起來。

“好啊！”

她笑著回應。

小虎子興致勃勃地蹲下身，從衣兜裡掏出一盒火摺子，在盒子外皮上用力一擦，便出現一點火星，他立即把火星引到火線上。

待點著了火，小虎子便大叫著跑開：“好耶好耶，表姐，快捂住耳朵。”

洛泱還未來得及動作，只聽得“砰”一聲，二踢腳衝上了天，隨即炸出紅色的紙片。

洛泱愣了片刻，立即笑起來：“小虎子真棒！”

“表姐，我再去給你放幾個。”

小虎子說著，便匆忙跑到後院，央著管家給他新的二踢腳。

洛泱託著腮，坐在院子的臺階上等他。

裴晏清一挑眉，也坐在臺階上，聲音是一貫的溫和：“小姐聽見這響聲，可還覺得心悸？”

洛泱敲著臉頰的手指一頓，應道：“不會誒。”

她似乎才意識到，杏眼頓時彎起來，裡面閃爍著靈動的光。

“我是不是好了呀！”洛泱天真地笑道。

“或許吧。”裴晏清淡淡地應了聲。

小虎子沒一會兒便抱著一堆二踢腳回來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手持煙火。

洛泱沒敢去點二踢腳，便讓裴晏清給她點上煙火，拿在手裡轉圈。

微亮的火光被女孩劃成各種形狀，一會兒是朵花，一會兒又是一隻小兔子。

“小姐這次畫的是什麼？”裴晏清突然發問。

洛泱手一頓，沒有回答，接著舞動著煙火，只是這一會，她畫完之後又在畫的左上方重重地頓了兩下，表示這是兩個點。

裴晏清悶聲笑了下。

“晏清哥哥知道了嗎？”洛泱盯著他眼角兩點紅痣，問道。

裴晏清偏過頭，淡聲道：“晏清愚鈍，看不出小姐畫的是什麼。”

洛泱輕哼一聲，才不想告訴他自己畫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