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最大的痛苦莫過於好不容易看到點希望,又被推進黑暗的深淵,如此反覆,也就失了靈魂,留下一副承載悲哀的軀殼。
芸城。
池煜把車停在古堡壹號路邊,打著雙閃,兩人都側頭看了一眼後座的程迎。
她的頭倚靠著車窗,眼睛看著窗外,雙手環抱在胸前。
“阿迎。”尤堯輕喚著她的名字。
她回頭的瞬間淚從眼角滑落,路燈的光照在車窗上,把那臉上的淚痕映襯得十分明顯。
程迎連忙用手擦掉淚,抿嘴淺笑著,“我給小芷打個電話,看她到哪裡了。”
她慌張的從包裡掏出手機,尤堯和池煜對視一眼,兩人都沉默看著前方,心都擰成了一團。
“小芷,你和劉卿到哪裡了?”
“姐,下個路口拐彎就到了,你們先進去吧。”
“好,劉卿第一次來,那我和保安交代一下。”
結束通話電話後,程迎下車來到保安室,她手往前指了指,“等下有輛芸A327.......”
還沒等她說完,她看到了打著左轉向等的車從路口駛了過來,“不用了。”
程迎招招手,側身坐進車內。
“砰!”
一聲巨響。
讓程迎整個身子都抖了一下,池煜和尤堯都下意識看了一眼後視鏡。
兩人瘋了一般往前跑,一輛黑色無牌面包車直接從側面撞擊了劉卿和韓芷的車,整個車前身被撞飛,一個旋轉側翻在地。
刺耳的輪胎摩擦聲在街道環繞,黑色無牌面包車撞翻了路旁的白色柵欄,一個掉頭,連闖兩個紅燈,與三輛車相撞後,逃之夭夭。
程迎雙手顫抖,扶著車一步一步走著,車尾的滾滾濃煙在城市的上空盤旋。
她跑幾步摔倒在地,又爬起來接著跑,整個膝蓋都被磕破了,潺潺鮮血溢位來,順著肌膚滑下,在腿部勾勒出一條血痕。
“小芷,小......小芷。”不知為何,她完全發不出聲音,整個嗓子在一瞬間變沙啞。
池煜從後備箱提了滅火器就往濃煙處跑,他側頭看了一眼程迎,他的眼神中滿是擔憂,但此時他無暇顧及。
尤堯和保安一拳一拳打著車窗玻璃,周圍被驚擾的人,紛紛停下,報警的報警,救人的救人,有計程車司機,有外賣小哥,也有剛剛回家的小區業主......
時間緊迫,1分半鐘,火被滅火器撲滅,劉卿和韓芷被眾人協力抬了出來。
街道上響徹著警車,救護車,救火車的聲音,一陣接著一陣,消防員到達現場,立馬疏散人群。
“明火雖然已經撲滅,但隨時有爆炸的隱患。請各位遠離現場。”消防隊長喊道。
大家也配合的往後撤離,突然,“砰”的一聲巨響,車又燃了起來。
“幸好撤離及時,不然就慘了。”人群中的發出一個聲音。
劉卿和韓芷分別被抬上救護車,程迎迅速爬上車,她雙手緊握著韓芷的手,一點都不敢鬆開,尤堯和池煜幫忙把劉卿抬上車,兩人緊隨其後。
“小芷,你不能有事,姐姐,不能再失去你了,真的不能了。”程迎頭髮凌亂,臉上眼淚鼻涕混成一團,雙手沾滿了血漬。
“這位家屬請你坐在旁邊,傷者情況危險,不要耽誤了最佳時機。”醫生微蹙著眉頭,整個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程迎癱坐在一旁,呆呆的看著躺著的韓芷,她雙手合十放在嘴前,這一刻她在向神明祈禱,祈禱讓她活下來,她可以用自已的命作為交換。
10分鐘後,救護車到達醫院。
急救室左右兩個燈箱同時變紅,劉卿在左,韓芷在右。
程迎跪坐在左急救室門口,她的額頭貼著牆壁,雙手緊抓著衣角。尤堯和池煜站在劉卿站在右急救室門口,兩人在門口坐立不安。
尤堯的視線落在程迎身上,他拳頭半握放在唇邊,緊咬著拳頭,一時間他竟然感覺不到傷痛,像是內心所有的痛在此刻得到了轉移。
他的眉頭緊鎖著,幾秒後,他緩緩走到程迎身邊,他雙手輕握著她的肩頭。
“阿迎。”他聲音顫抖著。
程迎的手反握著他的手背,她淚眼婆娑的看著他,“阿堯,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尤堯第一次在她的雙眸中看到了無助和恐懼,他下意識咬了一下嘴唇,雙手託著程迎的頭,把她摟入懷中,“阿迎。”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是不停的喚著他的名字,眼淚肆意的從眼裡滑落,滴在了冰冷的走廊上,像是要凝結成冰花。
池煜靠著冷到刺骨的牆壁,他一拳一拳重重擊打著,直到手背鮮血流出,他用盡了力氣,隨後癱坐在地上,像是一條死了的魚,沒有一點生機。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他嘴裡小聲唸叨著,這聲音只有他自已可以聽到,“阿迎做錯了什麼,要待她如此殘忍?”
他苦笑一下,抬起頭,後腦勺倚靠著牆壁,他感覺一陣冰寒從他的身體穿過,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啪嗒啪嗒的直擊他的胸口,鹹澀的水穿過他的心把每一寸溫熱都染上傷痛。
左急救室燈箱滅了,門開啟後,醫生滿頭大汗從裡面走了出來,手術進行了4個半小時。
“暫時脫離危險了,轉入ICU觀察,24小時後,沒有問題就可以放心了。”
“謝謝醫生。”池煜雙眼浮腫的答謝道。
此時,右邊急救室的燈箱依舊亮著。
尤堯扶著程迎坐在椅子上,她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那扇門。
“老池,你照看一下阿迎,我去看一下劉卿。”
“好,你去吧。”
“阿迎,我馬上回來。”
程迎微點頭。
尤堯跟隨醫生護士來到ICU病房,他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劉卿,“兄弟,你挺過來了。”
男人之間不會直白的表達情感,簡單的一句話,卻包裹著所有的擔心和憂慮。
此時,劉卿的父母已經從外地趕了回來,隔著玻璃看著ICU病房裡的兒子,二老嚎啕大哭,把一路奔波壓抑許久的情緒釋放。
“叔叔。”他的手搭在劉父的肩上,看了一眼旁邊的劉母,“阿姨。”
他本想說些寬慰的話,但怎麼也說不出來,眼淚在眼眶打轉,一時語塞。
劉父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他抓著他的手,“尤堯,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沒事,我和你阿姨,沒那麼脆弱。劉卿這孩子,福大命大,一定沒事的。”
“嗯。”聲音從鼻腔傳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