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話音剛落,站在她旁邊的那個黑臉漢子,便從胸口處衣服裡取出了紙筆,遞到了她的面前:

“到底怎樣,全由你來寫。”

“待會兒,我們兄弟自會核對一番。”

“如若你寫的,與那賤婦但凡有一點不合之處。”

“我們兄弟幾人也不介意,再為你重組一下筋骨。”

“也讓你嚐嚐那骨斷筋折的滋味兒!”

那漢子還沒等說完呢,這王婆就開始哭天搶地地咋呼起來:

“不,不,我不要那樣!”

“我寫,我現在就寫!”

“但凡我知道什麼就寫什麼!”

“老身,老身所求不多,就只求諸位能給老身留條活路就行。”

站在門口的武松,看著被捆在柱子上的王婆,那奮筆疾書的樣子。

忽地一股唾棄之感,便油然而生。

武松為人機警,心思縝密。

再加上,數月以來的辦案經驗。

沒用多久,便把發生在自家哥哥身上的種種,盡數查探得一清二楚。

這天一早,武松拽著王婆的胳膊,就把她一路拖行至縣衙大堂。

位於後堂的陽穀縣縣令,在聽聞那武松拖著王婆進入大堂的時候。

心中,便已然猜到發生什麼事了。

雖很是無奈,也很想幫幫武松。

但他身上,無可奈何的事兒也有很多很多。

本想不去理會這事兒,但又怕這事鬧得越來越大。

到了最後,自己都蓋不住了。

於是,便只能滿面無奈地換上官服,在眾衙役的陪同下,走入了正堂之中。

站在堂下的武松,見自己的頂頭上司來了也不廢話。

當即便說明原委:

“大人,現在跪在我身邊的這個王婆,就是自家嫂嫂與那西門慶通姦的幕後主要撮合人。”

“在此案當中,若沒有此人的存在,自家嫂嫂未必就能與那西門慶勾搭在一起。”

“進而使之因奸生恨,將我家哥哥踹傷臥床。”

“武松此次前來,就是想請大人為我主持公道,嚴懲這個王婆。”

“至於供詞,在此之前王婆便早已寫下。”

“武松這便呈給大人看。”

武松邊說著,邊從自己的懷中將王婆在此之前,早就寫好的供詞掏了出來。

隨即,便打算呈到縣令的書案之上。

而跪坐在一旁的王婆,眼看著自己馬上就要被那縣令老爺判定有罪了。

心中,不禁也急了起來。

那西門慶財大勢大,而且平日裡也經常給縣令老爺賄賂銀兩。

所以在此案當中,未必就能受到嚴懲。

而那武大娘子呢?

由於早就跟西門慶勾搭在一起的原因,估計那西門慶也會極力保住她。

反倒是我這麼個孤老婆子,此刻如果再不出聲的話……

怕是馬上就要被那縣令老爺,拽出來頂罪了。

念及於此,王婆也就豁出去了。

忽地跪直身體,將手一提,便用手指用力地指著站在一旁的武松,隨即哭訴道:

“縣令大老爺呀,都是這武都頭!”

“都是這武都頭逼老身的呀!”

“所以老身,才會寫下那份供詞的!”

“縣令大老爺可要明察秋毫呀!”

面對著王婆的突然反水,武松的臉上也並未起任何波瀾。

只是在那裡,兀自冷笑著,看著王婆的精彩表演。

而坐在上首的縣令,忽地聽聞王婆這麼說。

面上,不禁也起了一絲疑惑之意:

“那婆子,你既然這麼說,卻又有什麼證據呢?”

“若你拿不出證據來,那便是你在誣告武都頭!”

“本官現在,便可以拿你問罪!”

王婆心中一慌,隨即便忽地瞪大了雙眼。

滿臉委屈地瞅著坐在最上首的縣令:

“縣令老爺坐於高堂之上,又是在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老身區區一民婦,又怎敢誣告他人?”

“老身,老身……”

王婆說著說著,便下意識地向著武松的方向瞥去了幾眼。

見武松除了面色不太好看之外,也沒有絲毫要動手的跡象。

心中,方才安心了不少:

“縣令大老爺,老身,老身能不能站在眾位衙役身後去說?”

“若是不然的話,老身,老身當真怕那武都頭會突然暴起傷人。”

縣令的臉上有些不耐煩,但為了能讓這件事儘快解決,他便只能對著王婆很是隨意地擺了擺手:

“去吧去吧。”

當王婆站在眾位衙役身後,看那武松並沒有跟來之時,那膽子,方才大了些:

“縣令大老爺呀,老身寫那供詞之時,完全就是被武都頭逼迫的呀。”

“在當時,如果老身不寫的話,老身現在恐怕就見不到縣令大老爺了。”

“那天,武都頭也不知何故便強闖入老身的茶水鋪子。”

“然後,便將老身帶到了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兒的所在。”

“在那處,不僅滿是血跡,而且,而且他家嫂嫂也被武都頭給囚禁了起來!”

“為了迫使他家嫂嫂,能夠早些給出供詞,武都頭那個該天殺的賊,竟派人將他家嫂嫂打了個遍體是血,渾身是傷!”

“待到最後,竟還將他那嫂嫂扔入了山林之中,任其進入虎狼之口!”

“如此心狠手辣,又怎配咱陽穀縣的都頭之職務?”

“而老身,正是見識過了武都頭的殘酷手段之後,方才在百般無奈之下,寫出了那份供詞。”

“如若不然的話,怕是這會兒早就被那武都頭折磨而死了。”

坐於最上首的縣令,當聽聞王婆的這番講述之後,當真是越聽越心驚,越聽越膽寒。

待到了最後,就連他看武松的眼神都變了。

便好似那武松,就是個專吃人的魔鬼一般。

好似他一個不注意,就會立馬向他撲過來似的。

這會兒,縣令的嗓音有些微微發顫:

“那,那婆子,你所說之言都是真的嗎?”

“你確定上述那些,全都是你親眼所見?”

縣令的話音剛落,那王婆便立馬接上了話茬:

“真的真的,絕對是真的!”

“若不是老身親眼所見,老身又怎敢說出那些話來?”

縣令的眉頭緊皺,心中急跳。

腦袋瓜子裡,更是嗡嗡作響。

因為在此之前,他可萬萬沒想到,此事之複雜竟遠超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