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明縣,太子的臨時寢宮中。
蕭廷正在與於則正商議接下來該何去何從時,葉妃伶慌慌張張的推門進來。
蕭廷訝異的看著葉妃伶。
“愛妃,你怎麼……”
“殿下,其餘的事待會兒再說,妾身有事稟報。”
葉妃伶摘下面紗,露出絕美的容顏,於則正慌忙的低下頭,退出了房間。
蕭廷拉著葉妃伶坐到圓桌旁。
“愛妃所為何事?怎麼如此匆忙?”
“殿下,妾身留在京師附近的探子近幾日才聯絡上妾身。”
“京師城現在怎麼樣了?”
蕭廷也被勾起好奇心,急忙向葉妃伶詢問。
“北蠻軍先鋒呼衍折羅攻破京師城後屠城三日,京師城內血流成河,城中百姓十不存一,妾身的父親和趙文林將軍他們……”
講到這裡,葉妃伶滿臉悲傷,蕭廷也猜到了他們二人的下場。
“這件事本宮也有所耳聞。”
畢竟京師城破的訊息,作為太子的蕭廷肯定是第一個知道的。
“愛妃你放心,這仇本宮一定會為你報的。”
葉妃伶抹了把眼淚,又接著說。
“聽說高天仇那個老賊在城中遇到被殿下貶為庶民的吳王,並準備在京師城扶持吳王作為傀儡登基,以分散天下人心。”
“那小子居然還沒死啊……”
蕭廷咂了咂舌,果然當初還是心軟了。
這種禍害當初要是直接砍了就好了。
“昨夜大孤山的義軍偷襲北蠻軍軍營,救出了趙軒將軍。”
“那他們怎麼樣了?”
蕭廷俯身上前關切的問。
“具體如何妾身也不清楚,只知道義軍們逃回了大孤山,北蠻軍看山勢險峻蹬不上去,就在山下放了一把大火,火借風勢燒的極快。”
“直到訊息傳回來時,山火還在燃燒。”
“義軍的眾人也是生死未卜。”
蕭廷一屁股坐回到圓凳上,緊鎖眉頭滿臉寫著擔憂。
“阿醜……”
然後蕭廷又望向葉妃伶。
“愛妃此來就是為了告訴本宮這些的嗎?”
葉妃伶搖了搖頭,握住蕭廷的雙手對他說。
“殿下,妾身自被秦賊軟禁以來日日思念殿下,今日雖然找機會逃了出來,但妾身心想殿下此處或許並不需要妾身。”
“殿下只需要南下積蓄力量準備反攻即可,妾身當為殿下分憂,留在直隸省組織地方百姓形成武裝,襲擾北蠻軍各部,以期殿下重返直隸之日。”
葉妃伶鄭重的望著蕭廷。
蕭廷雖然心有不忍,但看著葉妃伶眼神堅定,心知葉妃伶已經下定決心,不會改變。
無奈之下,蕭廷只好點了點頭,並囑咐到。
“愛妃留在直隸,一定要萬事小心。”
“殿下放心,妾身與殿下不是約定好要一起白頭到老了嘛。”
說著,葉妃伶俏皮的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指。
那根白如美玉,嫩若青蔥的小指與蕭廷相對。
“咱倆拉鉤!”
蕭廷勉強露出笑容,隨後也伸出右手,兩人小指相互糾纏在一起,唱著民間的口訣。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接著又將拇指相對印在一起。
“好了殿下,妾身該走了。”
說完,葉妃伶起身向外走去,蕭廷伸出手去想要叫住她,手卻停在半空中,想了想又收了回來,望著葉妃伶的背影消失在房間中。
目睹葉妃伶的離去,蕭廷不禁捫心自問。
這一切,真的不是我的錯嗎?
……
數日後,一直停留在南直隸中明縣的蕭廷與諸位大臣終於繼續向南推進。
又過了幾天,南遷隊伍終於跨過淮江,進入淮州省境內。
臨江城上,兵馬總司關山月站在城樓上望著城下浩浩湯湯過江的隊伍陷入沉思。
“關總司好雅興!只不過臨江望水可是有什麼心事?”
關山月回頭望去,站在他身後的,正是先來此處交涉的門下侍中於則正。
“原來是於大人。”
關山月見是於則正頓時神情舒緩。
“不瞞於大人,我只是在想,太子殿下的心中在想些什麼……”
於則正聽後搖著頭,一臉苦笑的意味。
“我明白關總司的意思。”
“直隸省大半被佔,殿下心有不甘,這是人盡皆知的事,但那又如何?”
“如今大勢已去,朝廷無兵無將,退守淮州省是如今最好的選擇。而且現在也到了這裡,擋得住就還有反攻的機會,擋不住就只能繼續南遷。”
於則正頓了頓,繼續說。
“往東南去便是東圃省和吳州省這江南二省,往西南去,穿過荊襄省便是苗疆群山。”
“而苗疆群山既有毒蟲猛獸,又有沼澤毒霧,絕非常人居所。所以說是東南西南兩條路,其實也只有一條路可走。”
關山月轉過身來眺望著滔滔不絕的淮江。
“我憂心便在此處。”
“我怕朝廷一旦繼續南遷,天下人也會對我們失去信心,而殿下雖然心有不甘,恐怕到時也是回天乏術了。”
於則正嘆了口氣,來到關山月身邊,陪同他一起眺望著淮江。
“且不說此事,但說就如今局勢,關總司你又怎麼想?僅憑今日之大楚,能夠與北蠻一戰嗎?”
關山月思索了一番,隨後搖了搖頭。
於則正接著說到。
“所以過江也是無奈之舉。”
“而且我們這一路從京師走來,最近時與北蠻軍相距不過百里,若是北蠻軍得知我們所在,那將怎樣?”
“必然來撲!”
關山月不假思索的回答。
於則正點了點頭。
“所以穩妥起見,理應繼續南遷,使殿下穩坐後方,方能掌控全域性。”
關山月低頭沉思。
“只是南方富碩,氣溫適宜,且城鎮林立,無論如何總會有口吃的。這等溫柔之鄉,想必殿下一旦去了,便從此喪失了向北進取之心。”
於則正嘴角一挑,隱晦的笑容留在臉上,隨後又立馬散去。
關山月的這點心思他已經琢磨透了。
對於關山月來說,他手握淮州軍近十萬之眾,腦子中想的都是如何將蕭廷留在淮州,以藉助太子身份穩住自己的地位,甚至更進一步。
於是,於則正問到。
“那關總司希望如何呢?”
關山月沉默不語,只是望向淮江。
於則正自知已問到痛處,也不再追擊,而是沉默的站在關山月身後,順著他的目光一起向淮江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