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像馬桶裡的水一樣來去匆匆，轉眼間又是一個月過去了。
宇智波鼬拉開窗簾窗戶讓陽光照射進來，隨後又仰躺在床上，一隻手放在肚子上，一隻手搭在額頭上。
“啪嗒”
房門準時開啟，綱手端著托盤進來，熟練的將各種儀器貼在鼬身上，檢查著各項資料。
“昨天晚上又沒睡覺吧？”
鼬點點頭。
“放鬆心情，保持好心態對你的病情大有益處。”
點頭。
綱手微不可察的嘆口氣，她親眼見證了一位朝氣蓬勃的青年墜入深淵，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她無奈和厭惡，卻又夾雜著些許熟悉
可血繼病既然號稱忍界最兇猛疾病，自然不是短時間內可以破解的，儘管葉山已經暗中批准大蛇丸使用血繼界限忍者屍體研究，但目前收益不大。
望著頹然的宇智波鼬，綱手甚至生出了一股錯覺：凡是接近火影寶座的宇智波族人都沒有善終的。
宇智波鼬翻了個身，怔怔望著床頭櫃上的鬧鐘，鬧鐘是他畢業時葉山所贈，寓意為提醒他莫要貪睡懶惰，多年來一直被帶在身側，如今也休息了一個多月了。
悄無聲息的，葉山坐在了陪護座椅上，靜靜看著發呆的青年，心中的滋味無法表達。
“你或許應該出去走一走，好好看看風景秀美的忍界。”
宇智波鼬皺眉：“您不用辦公嗎？”
葉山攤攤手：“你就當是權力的小小任性吧。”
“小的時候”宇智波鼬聲音低沉，好似秋風嗚咽：“您可能忘記了，當木葉戰勝雲忍取得第三次忍界大戰勝利時，我們倆站在高高的山崗上，有過一番對話您還記得嗎？”
葉山點點頭：“我自然記得。”
“真好。”
鼬笑了笑：“您要求我快快長大，拒絕一切娛樂，儘早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些我都做到了，您滿意嗎？”
“非常滿意。”
“我也滿意，但不知為什麼，我就是不開心不快樂。”
“知道越多真相越不快樂，你自幼嚐遍人情冷暖，看慣人間疾苦，自然不快樂。”
“那師父您快樂嗎？”
“我快樂。”
“為什麼？”
葉山摸了摸鼬頭髮：“知足常樂。”
“知足常樂？”
“對，相比其他忍者，我目前取得的成就斐然；相比於死去的忍者，我至少還活著。鼬，人生有長有短，有甜有苦，就看你如何對待了。”
葉山起身：“安排你去周遊忍界，當然有任務交給你，我要你用眼睛和親身體會寫一篇關於忍界形勢分析報告，寫的好會刊登在期刊上。”
鼬沉默不語，望著關上的房門內心五味雜陳。
其實，鼬一直有一個夢想，他夢想木葉用武力盡快完成大一統，讓新政的光照耀到忍界每一個角落，讓每一個人安居樂業無憂無慮。
在此之前，鼬也一直為實現這個目標奮鬥著，一刻也不願鬆懈。
但現在，他的意志不曾動搖，他的身體已然接近崩潰。
鼬憤怒過、暴躁過、謾罵過、頹廢過，但他不曾放棄過。
個人的意志在時代洪流面前微不足道，個人的前途命運在時代國家命運中微乎可微，但鼬始終堅信，時代的進步和國家的發展離不開一個個人的推動，儘管這個人不確定是誰。
時至今日，鼬身上沒了一個月前的意氣風發，也沒了一個月前的雄心壯志，但新政思維已然滲透進了骨髓裡，二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分離。
他決定，利用最好美好時光親自走遍忍界，去好好看看所謂的人生與命運。
春去秋來又是一年，三灣市一片繁榮，經過兩代新政官不懈努力，運河與商貿中心遙相呼應，給當地民眾帶來了鉅變。
深夜，宇智波止水遣散辦公樓所有安保人員，獨自駕船來到三灣湖上，望著滿天星河陷入沉思。
“啪嗒啪嗒”
忍者行走在水面上的聲音在靜謐黑夜中響起，藉著微弱燈光，止水終於看到朝思暮想的同伴。
“你似乎滄桑了許多。”
來人將雙肩包放在船上，又伸了個懶腰：“一路到處風餐露宿調研，滄桑是正常現象。”
宇智波鼬脫下戴著的兜帽，臉頰面板確實如止水所言黑了皺了，甚至眼睛裡也沒有了之前的靈動，仿若一個經歷了世事浮沉的中年人。
止水遞過一瓶橘子汁：“吃飯了嗎？”
“午飯吃了。”
“我準備了火鍋，一起吃點。”
咕嚕嚕煙火氣在船上響起，止水嘴角含笑為鼬夾了一筷子羊肉：“嚐嚐羊肉，這可是草之國新繁育羊種，用來涮著吃最合適不過。”
鼬點點頭大口大口吃著，絲毫沒有一年前的禮儀與端莊。
吃到最後，止水在鍋裡打了兩顆雞蛋、下了兩包泡麵，算是今晚主食。
泡麵下鍋才一分多鐘，鼬就迫不及待的夾起大口吃著，真就是狼吞虎嚥。
“面還沒軟呢。”止水埋怨，因為雞蛋被攪散了。
“我喜歡吃硬的，有勁道。”
止水若有所思：“總感覺你變了。”
“人都是會變的，尤其是經歷了痛苦之後。”
二人陷入沉默，船上用來照明的燈也電量耗盡熄滅，整個天地間黑漆漆一片，唯有耳邊的水聲縷縷不絕。
“啪嗒”
打火機在黑暗中亮起，鼬熟練的點起了香菸。
“你吸菸了？”
“嗯。”
“什麼時候開始的？”
“一年前吧，這玩意確實不錯，用來緩解壓力正好。”
“身體頂得住嗎？”
“還行。”
止水眉頭大皺：“最好戒了吧。”
“我還能活幾年？該吃吃該喝喝，不要留下什麼遺憾。”
“”
鼬醞釀片刻：“你乾的怎麼樣？”
“自我感覺良好，三灣市算是搭上了快車道，民眾生活質量也提高了不少。”
止水眉頭舒展：“你一年的旅途收穫如何？”
鼬沉默，抽完煙才道：“好也不好。”
“人生有太多的無奈，也有太多的痛苦，說不定明天早上你醒了發現我已經死了。”
“”
“不吉利的話少說。”
鼬聳肩：“說與不說都發生了，我現在心態非常好，對於生死早已看淡。”
“很難想象你是一個十幾歲的青年，這一年你經歷了不少啊。”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有些事情只有你親眼看到了才會有所感悟。”
“在風之國，我看到了忍者階級被壓迫，普通民眾嘯聚成匪，專靠打劫商人混口飯吃。”
“在土之國，我看到民眾不堪重負背井離鄉，忍者與貴族沆瀣一氣胡作非為，還美名曰改革。”
“在雷之國，我看到彪悍的民眾起義，用手中的熱武器抗衡查克拉。”
止水嘆口氣：“民生艱難世道不安。”
鼬冷笑連連：“大國民眾尚且可以苟且偷生，但小國寡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最過分的是雪之國大名，已經把稅收到木葉七十年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階段火之國方針是穩固發展、深化新政，他國內政實在無力干涉。”
鼬哼了一聲：“我認為火之國有義務武力大一統，數億民眾等著我們去解救。”
“你太急躁了鼬。”
“你是想說極端吧？”
“我承認我極端，但我極端是因為忍界還有一半以上的人口在被剝削、奴役，查克拉還在為統治階級服務，這違背了忍術研究協會的宗旨和初心，違背了新政的理想和目的！”
“忍者階級不應該為腐朽的貴族階級服務，充滿創造力與生產力的查克拉也不能為暴力服務，我們實行新政就是為了人類和諧發展而努力，如果我們對於其他國家民眾的不幸冷眼旁觀，又怎麼對新政的未來充滿信心？”
止水不為所動：“武力大一統是要死很多人的，包括你我都有可能死在戰場上！它和忍界大戰不是一個性質，一旦爆發就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怕死人就不去做嗎！？”
鼬面無表情：“今日怕傷亡，想著安心發展，對於他國民眾不管不顧；明日發展起來後，是不是又會擔心戰爭破壞來之不易的美好生活？”
“我知道戰爭不是兒戲，可世界就是這麼殘酷，什麼都無法捨棄的人註定什麼都得不到！”
止水掩面：“太急了，再有五年時間火之國忍者基數可以翻十倍，到時候”
“到時候戰爭功勞也就沒你的份了！”
鼬嗤笑一聲：“你知不知道五年時間會發生什麼？”
“我來告訴你，不用五年，明年九月份的換屆選舉葉山大人就會退位讓賢！波風水門會如願以償的當選第五代火影，至於我的父親，大機率原地踏步，並且逐漸退位！”
鼬所說的都是高層絕密，別說止水這種市一級新政官，就算卡卡西那種封疆大吏都不知情。
“想想吧，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足以擔任重要職務，宇智波一族會讓你站到風口麼？”
止水黯然，他是宇智波鏡的孫子，身上帶著親猿屬性，自然不會被重用，這就是意識形態對立。
“五年後，佐助16歲，鳴人也16歲，你就算把血放幹了，有他們兩個根正苗紅？”
“想想吧，如果一切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你最多做一個副職，而且是警備部那種沒有實權的副職！”
“真以為自己當了三灣市新政官就受到重用了？去年若不是我大力推薦，這個新政官還輪不到你來當！”
止水張張嘴想反駁，可無言以對。
鼬捂住嘴咳嗽一聲：“任何樹木離開大地都無法生存，我就是你背靠的大地！除了我，還有誰願意幫助你更進一步？”
“別看我快死了，可怎麼也有個五六年時光，讓你當上封疆大吏問題不大。但你的志向止步於此嗎？”
“告訴我，真的甘心嗎？”
止水低頭不語，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東西都是要爭取的，天上不會掉餡餅。你我在基層鍛鍊五六年，對於新政和忍者的感悟比誰都紮實，你真的忍心把自己最在意的新政交給其他人做嗎？”
鼬目光堅定：“這是一件雙贏的事情，既能了卻你我心願，又能解救億萬民眾，為什麼不去做呢？”
止水眉頭大皺：“事情倉促，我需要時間考慮。”
“還考慮什麼，你我忍者認準了的事情放手去做即可，瞻前顧後的徒增煩惱。”
“現在的情況是，你要麼一輩子碌碌無為原地踏步，要麼和我一起鋌而走險擢取利益，路都鋪好了，就看你怎麼選。”
止水面露痛苦之色：“可戰爭真的會死很多很多忍者，我不願為了一己私慾胡作非為。”
鼬冷眼旁觀，直接從懷裡扔出一沓照片：“你自己看一看外面民眾過的是什麼日子，然後再說幹不幹。”
飢腸轆轆、骨瘦嶙峋等詞語不足以形容照片上慘狀，應該用人相食、狗食人等才恰當，真是千里無雞鳴的末日景象。
“葉山大人制定統一大業計劃時，木葉剛剛結束第三次忍界大戰，忍者們厭戰情緒高漲，和平呼聲很高，所以才會定下先發展後統一計劃。”
鼬的聲音很冰冷：“但計劃趕不上變化，時代在變化、國情在變化，新政帶來的影響非常巨大，不僅在火之國內引起鉅變，也讓幾個大國惶恐不安。於是為了自保，他們只能選擇和貴族階級合作，更加瘋狂的剝削民眾掠奪資源，大力擴張忍者規模，企圖透過武裝維護自身的獨立統治。”
“就像期刊中所言，大爭之世強則存弱則亡，每個國家都走在了自己的命運道路上。”
“憑藉葉山大人的實力和火之國三十萬精銳忍者，我有信心在一年內結束戰爭，從而實現大一統。”
止水面容平靜：“火影大人不會親自出手的，甚至幾位副火影大人也很少出手。”
“我知道，所以戰爭才是你的晉升之階。”
“在幾位大人都不插手情況下，你我二人的萬花筒寫輪眼就是無敵存在，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到時候我完成看到大一統心願，你憑藉軍功平步青雲，這是雙贏局面。”
鼬神情激昂：“到那時，哪怕立刻死了我也開心！”
止水意有所指：“萬花筒寫輪眼會致使施術者永久性失眠，你我二人的眼睛說不定先一步瞎了。”
“如果我有辦法讓你的眼睛達到傳說中的永恆萬花筒呢？”
“！！！”
鼬輕笑：“作為少族長，我接觸到了家族最核心機密，清楚的知道為什麼宇智波斑瞳力無窮無盡。”
止水嘴角微翹：“辦法就是移植血脈相連親人的眼睛！”
“沒想到你也知道，沒錯，就是移植一雙近親眼睛。”
“鼬，你很清楚，我沒有弟弟。”
“但你有個覺醒萬花筒寫輪眼的爺爺。”
鼬的聲音帶上了蠱惑：“你爺爺的眼睛就在根部密室內，而根部部長就是我父親，我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拿出一雙眼睛再簡單不過。”
“只要你答應助我一臂之力，我就把眼睛給你，然後在族會上大力推薦你，讓你真正的平步青雲！”
先穿襪子後穿鞋，先當孫子後當爺，宇智波鼬只能承若在族會上推薦止水，因為他暫時沒資格參加木葉高層會議，並不具備人事推薦權。但是，宇智波一族作為火之國境內最強忍族，其器重的忍者一定會在國內擔任要職，否則何以稱為最強？
“你先去禮房任主事，走長老一脈路子；而後調任警備部擔任副部長，再走族長一脈路子；再之後調任水之國行政副官、水之國行政官，與水之國忍者交好；再調任火之國行政官，徹底融入高層範圍，在那之後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誰也左右不了。”
鼬自信滿滿：“我父親主掌人事十幾年，親自提拔的忍者數不勝數，只要我去求他，他斷然不會拒絕。”
“因為我有病，他會加倍的把父愛彌補回來。”
“怎麼樣，從情誼再到利益我都說到位了，你願意試一試麼？”
止水遲疑：“火影大人實力超絕，你真有把握麼？”
“別天神同樣超絕，我對你人沒信心，但對於萬花筒寫輪眼瞳術信心滿滿。”
“萬一失敗了呢？”
“無非是罷職、圈禁罷了，你覺醒了萬花筒寫輪眼，父親拼了命也要保住你。”
“我說你。”
“失敗了我也沒事，現在除了血繼病，誰也不能把我怎麼著。”
“”
止水長嘆一聲：“鼬，你真的從裡到外都變了，我都不敢認了。”
“人都是會變的，尤其是一個病入膏肓無可救藥的病人。”
“如果你沒病的話，十幾年後是不是你接任第六代火影？”
“捨我其誰。”
“那到時候你才會發動統一戰爭吧？”
“不出意外的話是。”
止水眼睛劃過嘲諷之色：“歷史的程序因為一個人的身體狀況而發生改變，所以到底是歷史改變人，還是人改變歷史。”
鼬搖搖頭：“都不是，你說的都不對。在我看來，是民眾創造歷史，民眾改變歷史。”
“假如他國民眾日子舒適，我也不會執意發動戰爭統一，歷史的程序也不會發生改變。所以歸根結底，還是新政思想、民眾需求改變了歷史。”
“之前我都沒發現你口舌鋒利。”
“想的多自然說的多。”
鼬站起身子仰望著璀璨的星空，據說人死後會變成星星，希望自己變成最暗的那顆，以此彌補因為自己所作所為死去的忍者。
“星光燦爛，我心亦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