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沈霖的話還沒說完, 忽覺得眼前的視線微微一暗，溫柔的暖香籠罩而來。

徐松唸的手從沈霖的脖頸和髮絲之間的縫隙穿過，把她微亂的青絲全都整理到了腦後,

驟然貼近的距離讓沈霖心裡頓時微微慌亂，她只覺得胸膛裡的心跳得很快——穆瀅瀅有句話說的是對的, 當和喜歡的人接近的時候，任何人都會緊張慌亂，她現在就慌得有些不知道手往哪兒擺。

沈霖的睫羽微微下壓, 不敢直視徐松唸的眼睛, 但是垂在身側的手卻忍不住微微攥緊, 她似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並且雖然內心有些慌亂緊張, 但是格外期待——她想起那個帶著蜜餞甜味的吻，就如同夢境。

可等了許久，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徐松唸的姿勢雖然是半摟著沈霖，但是她的目光卻不在沈霖身上, 而是看著門外的方向。

門緊緊關著，雖然有門縫, 但是極為細小, 絲毫看不到外面的情景。

可是, 徐松念分明聽到了齊貞雅的呼吸聲——齊貞雅的呼吸之聲微微有些錯亂, 她已經站了有一會兒了, 剛才來的時候應該聽到了屋子裡的對話。

若是有別的人喜歡上了自己喜歡的人……柳煙說：讓她死心, 讓她知道你們才是兩心相許的。

此時最好的方法好像就是吻上去。

沈霖本來是坐在擺著銅鏡的梳妝檯前，現在她的脊背已經抵在了梳妝檯上，徐松念按在梳妝檯上的手臂牢牢把她圈在懷裡，而這個居高臨下的吻，像是徐松念小心翼翼的回應。

如今齊貞雅走了，徐松唸的心裡也像是微微鬆下了一口氣。

徐松唸的眸間輕輕暗了暗，眉梢的緊張緩緩緩下來——她心裡也有些詫異，以往她好像不是這樣的人，但不知為何，自從來了安州府看到沈霖和齊貞雅手拉手的時候，她就開始對齊貞雅的一言一行格外緊張，格外在意。

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離開的時候的步子分明有些急匆匆——就如同不想再聽到屋子裡的聲響一般。

換氣的間隙，沈霖勾著徐松唸的脖頸，貼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念念明明就喜歡我——還要多久才承認——”

然而就在她準備起身結束這個吻的時候，脖頸的衣料忽然傳來沉重的力道。

可是她一點都不討厭那樣的感覺，甚至很喜歡，很喜歡看到那雙烏溜溜的杏眸裡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樣子，也很喜歡唇齒之間淡淡的甜味，很喜歡那種兩個人的氣息合二為一的微妙感覺。

上次是因為喂蜜餞，所以徐松念忍不住那個甜甜的味道的吸引，順著力道加深了吻。但是這次這個吻卻是輕柔的，只是溫柔地貼了上去，沒有主動，也沒有一步步的侵略，只是淡淡的溫熱的觸覺伴著呼吸讓周圍的溫度緩緩加溫。

沈霖是隻小狐狸，本性是改不了了，她竟然忘了，然後一腳踩進了小狐狸的圈套，主動吻了她，主動承認喜歡她。

怕眼前的人再想上次一樣落荒而逃，沈霖另一隻手還順勢勾住了徐松唸的脖頸。她的吻沒有什麼章法，就像是小貓一樣輕輕啃咬著，但是卻執意不鬆手，圓溜溜的杏眼裡帶著微微的狡黠——就像是得逞了的小狐狸一樣。

徐松唸的腦子裡轟的一下一片空白，然後只剩下了三個字——上當了。

徐松唸的呼吸聲微微有些沉：“小狐狸，柳煙什麼時候成了你的人？”

沈霖單手拽住了徐松唸的領口，坐直了身子，狠狠地回吻了回去——這次完全是沈霖主動。

越是這麼想，徐松念就越覺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許是因為剛剛洗完熱水澡，沈霖紅色的唇上還帶著點點的潤意，如雪地裡的紅梅，沒有完全遮掩的衣領隱隱透出脖頸和鎖骨的形狀，白皙的面板伴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沈霖的兩隻手已經快要把袖口絞成抹布了，等了許久，最後心裡有些微微失望地垂下了頭：“我知道我不是很好，我笨笨的，而且文不成武不就，若是不喜……”

她向來對這件事情不是很擅長, 而且面前的人還是沈霖——徐松念上次藉著喂蜜餞吻了一次之後, 幾乎是落荒而逃。

清新的皂角香和茉莉香味混在一起，沈霖就像是一杯好喝的香茶，一塊香甜的糕點，就擺在她的嘴邊。

從沈霖的角度能夠清晰地看到徐松念通紅的耳尖，還有耳廓後面那顆豔麗如血的小痣。似乎是在這樣的氛圍之下，那顆小痣顯得更加鮮紅，連周圍的肌膚都被映襯得顯現出一片粉色。

知道齊貞雅就在門外，聽到沈霖這麼說，徐松念心裡就暗感不妙，若是讓沈霖說出來了，齊貞雅怎麼可能死心？

徐松唸的睫羽輕輕一顫, 神色之中有些微微不自在, 且有些不經意之間的逃避。

只是一句話還沒說完，唇齒之間忽然貼上了柔軟的觸覺。

“沒有，她是你的人，我可指揮不了她。”沈霖笑吟吟說道，“但是合作好像是沒什麼問題的……”

沈霖和柳煙的第一次合作會晤是在那個甜甜的蜜餞吻之後，徐松念落荒而逃，但是柳煙去而復返。

沈霖剛剛從那個噩夢一般的預知夢裡醒來的時候，最開始的確是對徐松念有一瞬間的驚懼害怕的。可是那個甜甜的吻就像是撫慰內心的良藥——它切切實實存在，並且正在用甜甜的味道告訴沈霖這才是真實的世界。

在冰水之中即將沉入無底黑暗的時候，是徐松念跳下來摟著她救她出來，那雙眸子裡的柔情和擔憂是裝不出來的。

在她驚懼害怕的時候，是徐松唸的吻喚醒了她——前世的徐松念和這一世沒有任何關係，她喜歡徐松念，只此而已。

柳煙也看得出徐松念喜歡沈霖，所以慫恿著徐松念吻了沈霖，本以為兩人就此明白心意，萬萬沒想到徐松念居然吻完就落荒而逃了——她敬慕的少將軍文武雙全，殺人放火什麼都會，就是不會談戀愛。

於是在沈霖和柳煙的會晤裡就達成了統一——得讓這人跑不掉才行。

小狐狸演出來的驚懼擔憂和害怕，再加上齊貞雅這個“情敵”給予的壓力，徐松念最後還是一腳踏進了陷阱了。

沈霖的手臂還摟在徐松唸的脖子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極近，鼻尖幾乎都要碰觸到了一起。

沈霖和穆瀅瀅一樣慫，所做的一切都靠著一股子熱血上腦，才壓住了心裡的慫。能夠壓住心裡的慫，是因為有一點她和穆瀅瀅不一樣——穆瀅瀅面對的是未知的結果，穆瀅瀅來到京城之後，封儀對她一直若即若離，彷彿從來不記得當年的事情，但是徐松念不一樣，那雙淺琥珀色的眸子裡藏著的洶湧的情愫。

在京城的時候，在明州府的時候，沈霖一直不敢直接說，是因為如穆瀅瀅一樣，擔心徐松念不喜歡她，再也沒有退路。

可是落入水底的吻，和那個帶著甜味的吻，那雙眸子裡的溫柔，如此明顯。

沈霖慫，但是確如柳煙所說——徐松念就是個不懂感情的呆子，若是她不主動，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這世界上如果有人真正能讀得懂徐松唸的心事，那一定是沈霖。

她的慫是怕嚇跑了徐松念，而不是擔心徐松念不喜歡她。但好在熱血上腦，最後換來的結局還不錯。

沈霖的眼睛亮晶晶的，唇角掛著得意的笑：“念念，貞雅可是很喜歡我的，我覺得這處莊子真的很不錯……”

本已經停下來的吻又連綿而來，徐松念擋住了沈霖還沒有說出口的話，緊緊摟住了沈霖的腰身，一直到沈霖的眸子裡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潤意，才稍稍鬆開說道：“嗯，喜歡的。”

能讓她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沈霖剛準備繼續說話，卻又是鋪天蓋地的吻落了下來，滾燙的溫度幾乎要把人灼燒殆盡。

在這方面，沈霖似乎永遠比不過徐松念。畢竟她內力深厚，是個能夠很好地控制自己呼吸的武林高手，但是沈霖只是個普通人，不一會兒就被她吻得腦子裡昏昏沉沉的，有了淡淡的窒息感，微微掙扎著想要從徐松唸的懷裡躲開。

徐松念也知道她現在不大舒服，所以稍稍鬆開了手臂上的力道，放過了沈霖，卻依然不依不饒地說道：“不準說她的名字，明明是你挖了陷阱讓我跳進來的，現在想要去找她……”

沈霖有些哭笑不得，徐松念還在戲裡，滿腦子都還在在意“齊貞雅”這個情敵。

沈霖稍稍平緩了呼吸，輕聲說道：“她的確喜歡我，但是和我相比，她有很喜歡的東西……”

外面的風雪停住了，已是清晨，有明媚的陽光從雲層之中直射下來。

只是冬日的陽光也不是很暖，照不透路上的積雪，也曬不化屋簷上的冰凌。

官道之上，馬車正從城郊朝著安州城內行駛而去，馬車的速度很快，似能帶起陣陣的風。轆轆馬車聲裡，齊貞雅盯著手裡的信紙有些略略發呆。

通政司副使——正四品的官職，就連封彧大概都沒有這個本事隨便給她這樣的承諾。

但是徐松念把信封交到她手裡的時候，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就像是給齊貞雅這個正四品的官職不費吹灰之力一般。

齊貞雅還記得徐松唸的話：“這個官職還算滿意？你之前的事情我會幫你處理好所有的尾巴，你當年辭官是因為家族內長輩去世，所以回家歸寧，在安州府做了很多業績，如今返京，自然可以順勢升遷。”

徐松念查得很清楚，當年她中舉之後在大理寺為官。但是因為一件案子辦得不妥，頂頭上司把所有的責任都砸倒了她的身上，雖不算是什麼重罪，但是齊貞雅哭了兩天，然後毅然辭官回鄉。

這些年齊蘅把她保護得很好，但是齊貞雅一直覺得她只是個逃避問題的懦夫……而且也是時候站出來，在朝堂之內為齊蘅撐起來一片天了，這些年來，齊蘅過得並不如意，沒有背景沒有庇護，她縱使賢良，但是也步步維艱。

齊蘅為官多年，得罪的權貴無數，若是潮劇變動，根本無法全身而退，只有繼續在這個位置上待下去。

用一段年少時候的感情換一個更高的起點——通政司副使，可接觸內外奏章，掌握朝堂局勢，若是出現變動，她或許能憑藉著自己的實力保住母親。

若是小時候，齊貞雅會猶豫很久，但是現在，她很理智。

甚至說齊貞雅有些被這意外之喜砸蒙了——正四品的官職，在徐松念這裡怎麼就像是批發的大白菜一樣？

當然，徐松念並沒有這個本事，有這個本事的人是長公主封儀。只是修改一個青年舉子的檔案，然後把當年知道這件事的人的嘴巴全都給堵住，或許京中的時太尉和李太師都辦不到，但是封儀能辦得到。

當年她幾乎是皇位板上釘釘的繼承人，暗藏的實力向來不容小覷，她只是不願意動手，否則輕而易舉掀起滿朝風雨。

越發瞭解封儀這個人之後，徐松念反而越發困惑。

明明封儀是個很有魄力的帝王之才，怎麼當時就莫名其妙地讓位給了自己的草包弟弟呢？這種事情對於封儀來說不是好事，對於大奉朝來說也不是好事，封儀到底圖什麼？

徐松念只是篤定一點，不管封儀是為了圖什麼，從她們近期的合作來看，封儀是友非敵。

只是現在，徐松念也沒有那麼多心思去考慮封儀的事情。小狐狸坑了她這麼久，總要拿回來些利息才行。

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雪停了之後，天氣好像變得格外冷了起來。

好在齊貞雅準備的這處莊子裡還有一處特意準備的暖房，暖房除了一整片一整片的花叢之外，還有小小的暖閣。

地下有熱泉，所以這裡一點都不冷，再加上伴隨著滾燙的呼吸上升的溫度，這裡熱得彷彿要把人熱化了。

沈霖出了一身汗，全身都沒了力氣，趴在徐松念懷裡哼哼唧唧地蹭了蹭說道：“好累了……”

在吻不過徐松唸的時候，沈霖就意識到，好像她在這種時候應該也比不過徐松念。

但是她心裡總有僥倖，徐松念可是個完全不會談戀愛的的人，肯定沒有什麼經驗。哄著哄著說不定就把大美人勾搭到手了，結果被徐松唸完全佔據了主動，她到現在都還覺得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沈霖有些不服氣地嘟囔了一句：“憑什麼，明明沒有經驗的人，卻什麼都會……”

徐松唸的語氣稍稍有些不自然：“從書裡學的。”

“書裡？”沈霖微微一怔。

“嗯，你的那些書裡。”

沈霖的臉頓時變得通紅。她想起來了，之前有一次死士姐姐潛入沈家的時候，那個時候沈懷澤身陷國子監漏題風波之中，她院子裡毛腦子亂糟糟的在等薛素塵和沈淵回來，隨手拿的話本子就是本……春宮。

她明明記得走的時候把那本書好好收好了，然後才走的，但是那本書後來還是找不到了，就連綠禾買的那堆話本子裡的別的類似的書也都找不到了。

她原以為是綠禾意識到這些書不太對勁，所以銷燬了……

事到如今，忽然有種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覺。

作者有話說：

霖霖（叉腰）：聽說你們都覺得念念很會？？？明明是我很勇！！！

【可能這就是霖霖和穆瀅瀅的區別，穆瀅瀅啥時候才能抱得長公主歸呢？嘆氣……】感謝在2022-11-15 23:58:43~2022-11-16 23:56: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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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