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塵封了許久的箱子終於被開啟, 小小的密室之中蕩起塵土。

玄鐵箱子之中只有一個木匣子，木匣子像是一個完整的木塊，嚴絲合縫, 看不到任何的縫隙，分明又是一個製作精良的機擴盒。

沈霖忍不住發出了驚歎：“就算是國庫裡最重要的國寶, 也沒有這個儲存嚴密吧……”

“外面的玄鐵箱子仿造的是徐家軍的軍備箱，還是有不少人懂得破解之法的，但是這是母親親手做的機擴盒, 除了父親, 也就只有陳姨她們兩個會開。若是暴力損毀, 藏在裡面的東西也會被毀掉。”

但是顯然除了這三個人能開莫挽霜的機擴盒之外，還有一個徐松念。

只見她在盒底不知觸碰到了什麼機關, 便聽到極其細微的機擴滑動的聲音，繼而又把匣子翻轉過來，足足開了十六道機關之後，匣子頂部才緩緩抬了起來, 終於露出了放在匣子裡的東西。

錦布之中包著三封詔書，看落款時間都是十幾年前, 而且恰恰在徐書陵和莫挽霜戰死之前。

撤軍, 不戰。

撤軍, 求和。

撤軍, 割地賠款。

賈湘湘是恐嚇逼供，柳煙卻直接下狠手，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吐乾淨所有的情報，只求一死。

這個假的蕭歌雖然有些身手，但是在徐松念面前是在是不夠看的，若是聖教的核心人物，不至於這麼弱。

“一把火燒了，留著只是禍害。”徐松唸的聲音停頓了片刻說道，“那兩座墳墓一座是陳姨的，另一座應該就是真正的蕭歌的，收了她們的屍骨帶走吧。”

她平靜得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明明只是懷疑蕭歌是陳舒的女兒的時候，她就那麼激動，現在拿到了這麼關鍵的資訊，她反而不為所動，格外反常。

慕離等在外面，顯然已經寫好了給封儀的回信，見徐松念走了出來，上前道：“再過兩日迷蝶蘭就要開了……”

可她的心太大了，她發現小小的明州府居然藏著陳舒這樣的人物，她靠近蕭歌，殺了她並且易容取而代之。目的就是想佔據蕭歌的身份，和徐家扯上關係，等到以後有機會可以進入大奉朝更核心的權利圈。

這封信言盡於此。徐松念能夠猜得到，陳舒寫下這封信的時候是怎樣複雜的心情。

那徐松念呢？

只是還沒等沈霖安慰徐松念，就見徐松念神情平淡地把詔書和信紙用錦布重新包好，輕聲道：“走吧，這裡沒有別的東西的，天色晚了，我們還得回去見太子，城中尚且還有劉瑞的事情沒有處理完，西域聖教的事情也沒有搞清楚，我們沒那麼多時間在這裡耽擱……”

徐松念也目光也從她的身上掠過，緩緩道：“各為其主，本就沒有誰對誰錯，只有稱王擺闊。我最尊敬忠貞之人，本該給你幾分敬意，但是蕭歌死在了你的手裡，陳姨沒有兒女，只有這麼一個義女，我總要給她一些交代。”

雖然那場戰爭打得艱難, 中間遇到酷暑和瘟疫, 軍中死難者甚多……但是在下詔書的時候, 卻恰好已經是戰況好轉, 徐書陵甚至已經開始佔據戰場優勢, 一鼓作氣便能打贏這場戰爭的關鍵時刻……

若她一直安安穩穩在這裡種迷蝶蘭，背地裡培養自己的勢力，或許真的能達到防不勝防的結局。

若是這裡真的有莫挽霜的屍骨，陳舒絕不會在信裡隻字不提。可見莫挽霜的墳墓是假的。

柳煙說聞不出來，那就肯定是聞不出來什麼東西了。

明州府雖然還算是富庶，但是實在不是要塞重鎮。在西域聖教的計劃之中，這個假的蕭歌也只是一枚棋子。

她一生追隨莫挽霜，心裡肯定想要有人能夠找回當年的公道，但是她不捨得逼迫徐松念，最後信也只能草草結束。

落在柳煙的手裡，尤其是還讓柳煙在徐松念面前丟了臉面，她想死都難，如今早已被柳煙折磨得只剩了一口氣。

柳煙上前說道：“問了，問不出什麼，她只是西域聖教的小人物，問不出更多的東西了。”

遠處半昏迷狀態的“蕭歌”似乎聽到了這邊的聲音，抬頭看過來，目光緊緊鎖定在徐松念身上，帶著憤怒的怨毒和不甘心：“我不是敗給了你，我只是敗給了我的野心，差一點，就差一點，若是兩天之後你們來到這裡，現在你們就全都是任我宰割的魚肉。”

在詔書旁邊還有這陳舒留下來的一封短短的信：

念念, 如果有人能夠開啟箱子看到這些東西，那一定是你。陳姨拼了命從戰場上逃了出來，但是我不知該把這些東西放到什麼地方交給誰。徐將軍和莫將軍一生戎馬，總以為為大奉朝鞠躬盡瘁就能換來想要的盛世太平。大奉朝第一名將的名聲太盛，若是此戰贏了，大奉之內無人能企及。

沈霖的心瞬間就沉到了谷底，作為旁觀者，她尚且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難過和悲傷。

這個人好像就是這樣，越是難過，越是難以接受，表面上反而越是平靜。

到時候她就不再是棋子，而能搖身一變成為西域聖教在大奉朝的關鍵人物。她的野心很大，計劃也很周密，陰差陽錯栽在了沈霖和徐松念兩個人的手裡。

夜色四合，徐松念和沈霖才趕回了巡撫衙門。

封彧在門口急得團團轉，見到徐松念就迎了上來說道：“念念，我聽城門守衛計程車兵說你被劫走了，還好還好，還好你平安無事回來了，否則我這一輩子都要活在悔恨之中了。”

他面上全都是焦急，但是始終沒有派人去找，甚至沒有派出太子府的一個暗衛。

沈霖和徐松念之所以能夠轉危為安，全靠柳煙帶著的徐家暗衛在背地裡保護，徐松念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

“劫持我們的人是明州城巡防營的王統領。”徐松念抬眸看向封彧，嘴角的笑頗有深意，“我也是沒想到明州府之內居然會有官兵這麼明目張膽劫持皇家的人，還好慕離自小練武，殺了那個王統領，帶我們逃了回來。”

“你們……？”封彧明顯怔住了一瞬間。

抬頭，他就看到緊緊跟在徐松念身後從馬車裡下來的沈霖身上。

他廢了那麼大功夫，甚至消耗了先皇后在江湖上的一個人情請到了那麼絕頂的殺手，最後沈霖居然平安無事回來了？

他的計劃很完美，沈霖死在明州府，皇帝徹查出劉瑞和封煥的背地往來，吞沒撫卹金和刺殺沈霖的罪責都會被歸咎到封煥的身上。

這幾年皇帝對他看似寵愛，實際上步步危機，就比如這次南巡，實際上就是在查封出太子府有江南御用貢品之後才定下來的，顯然是想要在封彧的江南行之中坐實封彧的罪名。

封煥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死一個沈霖，換未來幾年之內高枕無憂，非常值得。

可沈霖居然回來了。封彧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慕離，他知道慕離是徐家的人，肯定不簡單，只是沒想到身手這麼好。

“對啊。”沈霖誇張得拍著胸脯長出一口氣，配合著徐松念演戲，“還好我們運氣好，否則就會不來了。”

白日裡積壓告狀的狀紙堆成了山，劉瑞揪得頭髮都要掉完了，聽聞封彧來了，慌忙站起身來迎接：“太子殿下，夜色這麼深了，還勞煩您親自來看卷宗，這些交給我一個人就行了，您這麼辛勞，讓我多過意不去啊……”

“劉大人殫精竭慮，是兩朝元老，我自然相信你處理這件事的能力。”

聽到封彧的話，劉瑞的眼睛忽然就亮了。封彧這話，顯然是並不打算追究他的過錯……

明州府他一手遮天，別看暢音樓戲子綾華縱火搞出來這麼大的事情，只要他想壓，這件事就出不了明州府。令他憂愁到揪頭髮的是，封彧是太子，若是封彧抓著這件事不放，別說官位，他的命也就到頭了。

封彧本來也不想放過搬倒封煥的機會，可若是沒有沈霖的命添柴加火，只有撫卹金，恐怕在皇帝那裡不算大事。

到最後充其量也就是像前段時間懲罰他一樣，撤掉封煥的一些差事，讓他反省一段時間，實際上影響不大。

於是在看到沈霖平安回來的時候，封彧就有了另一個主意——如今劉瑞的把柄抓在他的手裡，或許這是個讓劉瑞易主的機會，劉瑞這麼多年攢了不少錢，是連封彧都會覺得眼饞的數字。

劉瑞眼珠子轉了轉，小心翼翼試探道：“當然當然，我當然有本事把這件事掐滅，只是涉及的人有些多……”

“死人自然會閉嘴。”封彧淡淡說道，“明年戶部清查人口，明州府不會有任何問題，該發的錢糧撫卹都照舊。”

劉瑞大喜過望：“是是是，我明白了，以後明州府就是太子殿下的後花園。”

他本來對封煥就算不上忠心，封彧不僅抓了他的把柄不追究，而且還丟擲了橄欖枝——以後他不必再擔憂人口問題不敢殺人，有人鬧事殺了就是，戶部那邊有封彧幫忙做假資料。這樣他行事方便不少，換個主子也不是什麼壞事。

月上中天，封彧沿著巡撫衙門的水池邊上緩緩走著，天邊皎皎月影落在池中，順著漣漪漂浮。

封彧的心情不錯，雖然沒有達成終極目標，但是收服了劉瑞。

巡撫衙門有巡防營把守，又是深夜，封彧身邊就只帶了一個小廝，就在他沉思的時候，不知何時，身後的小廝已經不見了。

封彧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剛剛回頭，就忽然覺得眼前一黑，繼而整個人被矇住了。

他下意識去掙扎，只覺得好像是個麻袋罩住了他的全身。

有人一掌拍在了他的後頸，他徹底沒了掙扎的力氣，頭一偏，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覺得周圍有一股陰冷潮溼的味道。

旁邊傳來一個陌生的女人的聲音：“終於醒了？”

封彧壓低了聲音，隱藏住內心的慌亂：“你……你是什麼人，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當然知道。”神秘人輕笑了一聲說道，“太子殿下好手段，來這裡才幾日，就讓這裡變了天。”

“封煥……”封彧攥緊了手指，冷聲道，“你主子該不會這麼蠢吧，若是殺了我，難道父皇查不出是他動的手？我死了，他也得不到太子之位，甚至永遠不可能再染指太子之位。”

封彧心裡雖然慌，但還是有些底氣。

他賭封煥不敢殺他，因為封煥不是瘋子，封煥的目的是皇位。殺了他，皇帝絕對再容不下封煥。

“我不殺你。”神秘人輕輕笑了笑說道，“只是覺得有口惡氣咽不下去。”

柳煙話音剛落，帶著笑意看向了對面的徐松念。

徐松念暫時不想要封彧的命，因為封彧仍舊是個很重要的棋子，但是想到封彧居然對沈霖下手，她心頭的怒氣就有點消不下去。而且，今天她得到的訊息太多了，本就心情不好，需要找個地方好好發洩。

假裝封煥，來收拾封彧一頓，出了氣，還讓封彧更加倍努力去奪嫡，這買賣怎麼想怎麼划算。

柳煙也很興奮，這樣的機會可不常有，若不是徐松念想辦法支開了封彧身邊的一部分暗衛，哪有機會能揍到當朝太子？而且她們又是內部下手，才勉強找到了暗衛和侍衛的疏漏。

儘管如此，想必馬上就會有人發現封彧不見了。要抓緊時間。

作者有話說：

封彧：堂堂太子，被套麻袋！！！

念念：嗯？有異議？

封彧：……

念念：給老婆出氣，套麻袋都算給你臉了。

封彧：堂堂太子……

柳煙：嘿嘿嘿，我就喜歡揍這種位高權重的人。感謝在2022-11-06 23:57:53~2022-11-07 23:57: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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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援，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