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番外三

第一百二十一章 番外三

武星星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在徐松念和沈霖的房內, 頓時清醒過來想起昨晚發生了什麼。

武星星是習武之人，身體恢復的速度很快，昨晚還累得爬都爬不起, 現在精神抖擻，迅速以最快的速度爬起來穿上衣服和鞋子。她心裡還惦記著徐松念和沈霖, 也不知這倆人昨夜裡是不是和好了。

回了主帳，武星星就愣住了，在主帳的另一側赫然擺著另一張床榻, 還和沈霖睡的床榻之間隔了一扇屏風。

沈霖已經醒了, 只是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一邊打哈欠一邊和武星星打招呼：“星星昨晚睡得還好？”

“還好還好。”武星星點了點頭，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另一張床, “師孃，昨晚……師父住在這兒？”

“沒有。”沈霖的語氣淡淡的，但饒是武星星都能從沈霖的語氣裡聽出來不虞。

昨夜裡徐松念是來了一趟，但是看了一眼轉頭就走, 絲毫不留戀。

大早上柳煙就送了這張床過來，上面的床褥都是連夜去新買的, 跟沈霖說, 徐松唸的意思是以後讓武星星睡這張床。

沈霖睡著的時候其實還是暖的, 雖然蓋的被子不是很厚, 但是貼著她的武星星習武, 身上暖烘烘的, 也不冷。

沈霖覺得自己真的是被徐松念寵壞了, 一面想著徐松念現在失憶了, 不能和她斤斤計較，一面卻忍不住生氣委屈……畢竟前幾日還是那麼溫柔貼心的愛人，一夜之間就冷淡疏離，一天讓她凍了兩回——早上走的時候讓她一個人凍著出被窩去拿衣服，晚上又讓面不改色地讓她分居。

沈霖目光掃了一下，面不改色，甚至沒有半分猶豫，徑直坐在了柳煙身邊——兩個座位裡面離徐松念最遠的座位。

柳煙臉上微微浮現出來笑容，這就對了，柳煙也並不想一下子強求太多。對於當年還沒有認識沈霖，滿心都是懷疑和仇恨的徐松念來說，做到現在這種退步已經是非常了不得了。

想了一晚上，徐松念也只能歸咎為——柳煙一定是在寫話本子的時候加入了合理的藝術創作和虛構，因此也導致她在講故事的時候加了些虛構的色彩。

徐松念眉宇緩緩皺了皺，沉默了長久。

徐松念也不說話。

罷了，祭拜就祭拜吧，徐松念最終淡淡說了句：“好，知道了。”

當然坐陪的還有柳煙和武星星，否則就以徐松唸的嘴硬程度，這人可能在餐桌上再次說出扎沈霖一刀的話來。

徐松念連夜親自去買的新的床褥，柳煙雖然還是詫異於這人的嘴硬，但顯然還是存了想要撮合兩個人的心思的。自己也特地跑了老遠去買了早餐，放在保溫食盒裡拎回來，擺好了之後請徐松念和沈霖來吃飯。

在餐桌上，柳煙還不忘提醒了一句：“少將軍，十日之後是徐將軍和莫將軍的忌日，往年都是你和霖霖共同祭拜的。”

武星星走之後才冷起來, 多虧了武星星和柳煙還記得給她送湯婆子, 否則這麼冷的夜肯定要凍一晚上了。

徐松念忍不住打量著沈霖，不知是不是因為臨近徐書陵和莫挽霜的忌日，沈霖穿得有些素淨。

沈霖倒也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垂眸吃飯，周身有些低氣壓。

雖然還是想不明白，但是想到沈霖被她捏住脖子的時候眸子裡的水光，徐松念還是忍不住有些心軟。

素白色的衣裙外面也只加了件沒有太多繡花圖案的月牙黃的外衫，因為沈霖怕冷，外衫是毛絨絨的料子，袖口處滾了一圈白色的兔毛。素淨的顏色，倒是襯得沈霖眼眸清亮、膚色白皙。沈霖不是那種一眼看過去就很驚豔的美人，卻是讓人看起來覺得溫暖靈動舒適的長相，看久了就移不開眼睛。

武星星去佈置早上操練的事情，還沒有到，桌上還有兩個空位。

“霖霖來了，快坐快坐。”柳煙趕忙笑著招呼人，“離月關軍營裡的伙食不好，我特地去買了你喜歡的豌豆黃……”

武星星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尷尬的場景——給她留下的位置正好是徐松念和沈霖中間的位置。

她想了一晚上，還是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沈霖這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會被她留在身邊，而且根據話本子裡的內容，她在沈霖面前並不強勢，反而照顧體貼討好……這完全不像是她徐松念能做出來的事情。

沈霖的神色淡淡的，甚至都沒有看徐松念一眼。徐松念放在身前的指尖忍不住微微頓住，沒來由心裡煩躁。

沈霖淨了手之後入席。

桌上只聽得見筷子和勺子偶爾碰觸到餐具的聲音，武星星也不敢說話，覺得這頓飯吃得有點消化不良。

沈霖伸手去夾離得有點遠的豌豆黃，袖子落下來一截，正好露出手臂上一片顯眼的紅痕。

柳煙抬眸就看到了，連忙道：“霖霖手臂上是怎麼了？”

沈霖整了整袖子，語氣風輕雲淡的：“昨晚抱著湯婆子睡覺，不小心被燙到的，沒事，沒有燙傷。”

只是垂下眸子的時候，眼睛裡明顯有些委屈。和徐松念在一起的這麼多年都沒有這麼委屈過。

柳煙眼疾手快，上前握住了沈霖的手腕：“燙紅了還不當回事，要是放以前，肯定要找少將軍撒嬌了。”

她這話是故意說給徐松念聽的，以前這隻小狐狸可是最會裝可憐的，要是傷了一點就可憐巴巴地找徐松念撒嬌，一分的疼能演出來七八分。現在很明顯，因為徐松念昨天的表現，沈霖已經生氣了。

當然，柳煙也是真的關心沈霖，已經從懷裡拿了藥膏出來，輕輕地塗在了沈霖的手臂上。

聽到沈霖說被燙到的時候，徐松念也忍不住心裡咯噔一下，但是等她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柳煙小心翼翼給沈霖塗藥的樣子，原本想要說的話到了唇邊，硬生生又給嚥了回去。

猶豫了一下，伸手夾了塊豌豆黃放在了沈霖的碟子裡，離得有點遠，沈霖剛才夾的時候明顯有些勉強。

只是在沈霖抬頭看過去的時候，徐松唸的目光已經躲開了，只看到了徐松唸的側臉。

沈霖已經吃了三四塊了，若是平日裡，徐松念肯定不准她繼續吃了，顯然眼前的徐松念也忘了她的身體不能貪嘴。

沈霖猶豫了一下，還是夾起來咬了一口，這可能是徐松念失憶之後傳遞過來最直白的善意了——想到這兒，沈霖忽然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個怨婦，於是把剩下的豌豆黃全都放下了：“我吃飽了，先走了。”

看著沈霖離開的背影，柳煙恨鐵不成鋼，徐松念左一句不相信，右一句懷疑的，真的是讓沈霖傷到了。

難道真的要等到施神醫那邊回信，找到讓徐松念恢復記憶的方法，才能解決兩個人的感情問題？

夜裡，沈霖把手腳暖熱之後，不動聲色地把被子裡的湯婆子推了出去。

湯婆子的溫度雖然並不是燙得沒法接觸，但還是比身體溫度高，她睡著之後一直都有趨熱的習慣，這湯婆子外面也沒有多套兩層罩子，貼近時間久了，就會把面板燙紅。

聽得屏風另一側的床榻傳來聲音，沈霖試探著喊了一句：“星星……？”

“哎。”武星星爽利地答應了一聲，“師孃怎麼還沒睡呢？是有事情嗎？離月關夜裡風大，要是睡不著就喊我。”

“沒事，你早些睡，明日你還要早起去看操練。”沈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只是聽到武星星的聲音的時候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

這一夜沈霖是沒有睡好的，她不知道的是徐松念也沒有睡好。

外面嗚嗚的風聲似乎也到了夢裡，周圍的風聲漸漸變成了急行軍路上連成一片的馬蹄聲。

徐松念凝神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橫握著長戟的人，一身殷紅色的戰甲，眉目之中滿都是陰冷和肅殺。

放眼看去，京城已經不遠，急行軍的方向正好就是京城。

徐松念愣了一下，然後迅速明白過來——這難道就是她丟失的那幾年的記憶？

徐松念來到了西城門，城內的百姓遭逢鉅變，紛紛帶著親人和細軟朝著城門外逃難。

徐松念一眼就看到了快要走出城門口的身影，沈霖被擁抱在一個女子的懷裡，或許是因為害怕，身體瑟瑟發抖。

城門口的將士圍住了城門，城內的出不去了，沈霖也走不了了。

穿著殷紅色戰甲的將軍緩緩勒住韁繩站到了沈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審視著沈家的人，輕輕勾唇說道：“李太師已經死了，你們也沒機會逃出皇城……”

沈霖抬著眸子和她對視，那雙杏眸裡有驚恐，然而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就彷彿是——沈霖從未想到幕後之人就是徐松念，也從未想過徐松念會用這種方法把沈家人留下來。

睡夢之中，徐松唸的眉間忍不住輕輕皺起，俄而，倏忽睜開了眸子。

淺琥珀色的眸子裡一片清醒，絲毫沒有剛剛睡醒的迷糊和遲鈍。

但是徐松唸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混亂，她坐起身來，按在床榻上的手忍不住收緊收緊，緊緊攥住了掌心的床褥。

夢裡的沈霖死了，她位極人臣，新君也是她手中的牽線傀儡，但是沈霖死了。那支小兔子的珍珠珠花在徐松念面前不停地晃悠，還有沈霖最後幾天和沈家人在一起的時候那無憂無慮的陽光笑聲。

徐松念捏了捏眉心，現在沈霖還好好活著，顯然這不是她的記憶，但是她的心格外亂。

她為什麼會夢到這樣的場景？又為什麼會這麼難過，難過到整個心臟像是被攥緊了，想要喊疼卻喊不出。

月亮正掛在最高的位置，還是深夜，徐松念卻已經穿了衣服下了床，外面的風聲依舊呼嘯著。

徐松念不知不覺就朝著主帳走了過去。

武星星身為主帥，一向都很警醒，聽到輕微的腳步聲，頓時就醒了過來。

幾乎是條件發射一般，武星星就坐了起來，渾身的肌肉緊緊繃直，看著那道黑影：“誰？”

“別緊張，是我。”徐松念緩緩從黑暗之中走出來，把武星星放在床頭的外衫拿起來丟給她，“穿好衣服去那邊睡。”

武星星拿著手裡的衣服，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啊？”

徐松唸的語氣淡淡的：“那邊地方寬裕，也沒人吵你休息。”

她的語氣雖然漫不經心，但是忍不住朝著屏風另一側看去，武星星一下子明白過來，迅速翻身下床：“好，我馬上讓位。師父你留下，我走。”

武星星一邊覺得自己是個被折騰來折騰去的大冤種，一邊又為了她家師父終於開竅了而欣慰。

沈霖身上的被褥比昨日厚了許多，但是湯婆子都沒有在被窩裡，而是被扔到了被窩外面。

雖然睡前暖熱了手腳，但是湯婆子暖熱的熱度終究還是不夠持久，被子裡的沈霖還是縮成了一團。

湯婆子放在外面已經涼了，徐松念皺了皺眉，去灌了新的熱水，並且從懷裡掏出兩個繡著小兔子的湯婆子的套子在外面套了兩三層，然後才塞到了沈霖的被子下面。

她的動作似乎吵醒了沈霖，沈霖微微翻了個身，感受到這邊的熱度迅速就貼了過來。

就像是趨熱性的小動物一樣，沈霖順手就把徐松念手中的湯婆子連同徐松唸的手臂整個抱在了懷裡。

徐松念彎著腰的動作頓時凝固住，也不知是不是該把手抽出來，她和沈霖離的很近，能看到沈霖白皙的肌膚上透著的微微的粉色，還有緩緩飄來的沈霖發上的淡淡的茉莉香味，清新的香味讓人心曠神怡。

也讓徐松唸的心緩緩安定下來。

本來做了那個夢之後，徐松念就睡不著了，現在心神安定下來之後，緩緩就有了睏意。

沈霖前半夜睡得不安穩，後半夜覺得身邊暖烘烘的，忍不住往身邊去靠近，緊緊抱住了熱源。

清晨醒來的時候，沈霖就感受到了懷裡柔軟的觸覺，她一下子清醒過來，抬眸就看到了徐松唸的下頜。

她還在睡，隱隱的晨光落在徐松唸的臉上，她濃密的睫羽在眼瞼下遮出來一小片陰影，看上去恬靜美好。

徐松念睜開眸子，似是有些不自然地微微躲閃了沈霖的目光：“早，昨晚給你送湯婆子，看你冷……”

沈霖眨巴眨巴眼睛，心裡的希望一下子就又滅了，她還以為這人恢復記憶了。

若是恢復記憶，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應該是直接親過來，徐松念絕不會這麼客氣的。

沈霖眸子裡的光明顯暗了暗，緩緩道：“早。”

徐松念觀察仔細，自然捕捉到沈霖微微垂下去的唇角。沈霖剛醒的時候明明是開心的，現在好像不開心了……

想到這兒，徐松念心神掙扎了許久，最終還是問道：“你是不是不開心？”

沈霖抬眸看著徐松唸的眸子，那雙淺琥珀色的眸子裡很難讀出來情緒，但是沈霖無比了解徐松念，她居然從徐松唸的眸子裡讀出了深藏著的不安？

罷了，和這人生氣做什麼，沈霖嘆了口氣，失憶了還知道給她夾菜送湯婆子，已經很好了，她該知足了。

沈霖摟住徐松唸的腰身，不顧徐松念身體的微微僵硬，在她的懷裡蹭了蹭：“以前早起你都是要親親我的。”

徐松念微微偏開頭，稍稍有些躲閃，腦海裡卻忍不住想起昨晚的夢，心裡忍不住沉甸甸的。夢裡的沈霖很少笑，經常和她都是對峙僵持爭吵，只有和沈家人在一起的那幾天，她笑得很開心。

這兩天沈霖也很少笑，徐松念主動摟住了懷裡的沈霖。

雖然記憶還沒回來，但是她好像真的不喜歡沈霖沒有笑臉的樣子。

沈霖雖然是在撒嬌，但是心裡並沒有抱很大的期望，畢竟徐松唸的記憶停留在了進入太子府之前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徐松念要是會主動哄人就見了鬼了。被這麼蹭之後不直接掐死她，就已經算是信任她了。

沈霖蹭了蹭就訕訕的鬆開了手，卻在這個時候感受到了腰間的力道，她被帶進了徐松唸的懷裡。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徐松念靠近吻了下來，唇間的柔軟相碰撞，繼而是戀戀不捨地相互傾軋。

直到沈霖被吻得有些窒息之感，稍稍掙扎，徐松念才放過了懷裡的沈霖，淺聲道：“是這樣嗎？抱歉，我真的忘記了很多，但是……我不想看你不開心……”

沈霖窩在徐松唸的懷裡，忍不住緩緩溼了眼眶。這人怎麼這麼笨笨的，卻又這麼戳人心窩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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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