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梨花苑的大公雞站在柴房上“喔喔”的叫著,青兒在廚房裡忙著,小蓉穿著一身紅色的新衣服,正坐在石桌上自己剝瓜子。
一個白色的身影從梨花苑的房角一閃而過,楚巖築對身邊的杜旭說道:“這王爺的癖好還真是奇怪,又不是沒有正門,他非要這樣嗎?”
杜旭也不解的搖搖頭:“這是王爺的王府,他愛去哪裡咱們也管不了,咱們就當看不見。”
寧珂朦朧中醒來,昨晚她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一個人穿著一身素色長袍,坐在自己的床邊,她看不清他的臉。
寧珂感覺那個人坐在床邊對自己說了些什麼,她卻又聽不見,心裡著急又發不出一點聲音,她想湊近些看看他的模樣,奈何她動不了,心裡很是著急。
胸口的疼痛讓她想哭,寧珂知道自己哭了,因為她能感覺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不知那人輕輕地在自己的耳邊說著什麼,然後溫柔的替她擦去了淚水,那指間的溫度,讓寧珂的內心平靜了許多。
寧珂揉揉發脹的眼睛,她無意間發現自己的鞋子竟然放錯了位置,這個異樣讓她更確定昨晚自己的房間肯定有人來過,到底是什麼人來過自己的房間?她竟然一點沒有感覺。
“小姐,早膳準備好了,我可以進來了嗎?”青兒在門外候著。
“進來吧!”
聽到寧珂回應,青兒端著一盆清水走進來:“小姐昨晚睡得好嗎?”
寧珂看著青兒忙活著:“青兒,我有件事想問你。”
青兒正在擰布巾的手停頓了一下:“小姐你問!”
“昨晚我們院裡可來過什麼人?”
青兒搖搖頭:“昨晚後半夜,小蓉鬧著找孃親,我哄了好久她才睡下,院子裡的動靜也沒有注意。”
寧珂點點頭,她那雙一個白玉簪將頭髮挽起,看來今晚她要多留意一下夜裡的動靜了。
用過早膳,寧珂獨自一人去往建造坊,工匠們已經開始熱火朝天的工作了。
景泰潤澤頂替著一名工匠的身份進了建造坊,寧珂走到他的身邊對他說道:“出來說話!”
景泰潤澤放下手裡的工具,跟在寧珂的身後來到一處隱蔽的竹林。
“你怎麼還沒走?你非要弄出點亂子才開心是不是?”寧珂轉身質問他。
景泰潤澤一雙好看的眼睛在她臉上流轉:“今天氣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沒有睡好?”
寧珂用眼睛瞪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的胸口:“說實話,昨晚你是不是去過我的房間?”
景泰潤澤一把抓住寧珂的手,並在她手腕上把著脈:“嗯不錯,這毒算是清了!”
寧珂見景泰潤澤都沒有在聽自己說話,她很是惱火,她用力將自己的手收回:“景泰潤澤,你能不能正面回答我問題?”
景泰潤澤點點,大方的承認了:“是呀!昨晚是我進了你的房間,我想看看我的女人不行啊?”
寧珂聽景泰潤澤說自己是他的女人,她心裡一驚,突然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少胡說八道,這裡可是王府,你不想活了,我還不想死呢!”
景泰潤澤嗅著她手上的香味,突然眉頭緊蹙,他拿開寧珂的手,眼神透著謹慎:“你說昨晚有人進了你的房間?”
寧珂剛剛差點就信了景泰潤澤的話,以為昨晚真的是他進了自己的房間,但現在看他的表情,才知道不是。
“嗯,我像是在做夢,但是又很真實,那人似乎還給我擦了眼淚。”寧珂回憶著昨晚自己夢中的感覺。
景泰潤澤神情凝重的看著她:“你身上有巫女的味道,我想昨晚可能是巫女進了你的房間!”
寧珂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巫女?哪裡來的巫女?”
“在恩尼,巫女分為兩派,其中以白醒巫女為首的,她們在朝堂之上參與國政,會幫助後宮的女人爭寵甚至殘害皇嗣,而另一派以薩洛為首的巫女,則是一直暗中幫皇上辦事。”
“前不久,以薩洛一族的巫女,被白醒一族的巫女所迫害,薩洛一族的巫女幾乎所剩無幾,而整個皇宮卻被白醒一族控制。”
寧珂聽得暈頭轉向,她擺擺手打斷了景泰潤澤的話:“哎呀行了行了,我聽不懂,我就想知道什麼巫女,你怎麼知道昨晚有巫女進了我的房間?”
景泰潤澤指著她的手:“因為你手上有巫女身上特有的香味。”
“香味?”寧珂把自己的放在鼻子上聞了聞,是有一種淡淡的香味,那香味好像薔薇花的味道。
“這種味道,是因為巫女生下來就會服用一種神奇的草藥,而這種草藥是會讓人從內而外散發香味。”
景泰潤澤故作神秘地湊近寧珂:“你難道不知道你有一半的血統是屬於巫女一族嗎?”
寧珂點點頭:“我知道,我母親是巫女,可是她的事情我完全不記得。”
“你母親,她是薩洛一族的巫女,其實早在幾十年前,兩派巫女的明爭暗鬥就開始了,你母親是在逃亡的時候遇見了你的父親。”景泰潤澤眼神認真的看著寧珂。
而寧珂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這麼多?景泰潤澤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之所以什麼都不記得,並不是因為你發燒燒壞了腦袋,而是你母親在去世之前用巫術抹去了你所有的記憶。”
“你說什麼?”寧珂覺得自己聽到的很不可思議。
“我知道。你現在聽到這些會覺得很難以置信,但是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可以去問問青兒,這麼多年也是她一直在你身邊守護你。”
“你母親之所以抹去你的記憶,是不想讓你捲入兩派巫女的爭鬥中。”
“景泰潤澤你說,昨晚進我房間的巫女,有可能是哪一派的呢?”寧珂很想知道昨晚自己和那個巫女之間發生了什麼。
景泰潤澤搖搖頭,他也在心中猜測著“不清楚,單從氣味上我沒有辦法分辨!”
“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情?你到底是誰?”寧珂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
“我?說了你也不知道,我能告訴你,你的母親和我的母親,乃是同等身份的巫女,也是一起逃亡出來的,所以我的話你可以相信。”景泰潤澤從懷中拿出一塊奶白色的玉。
“這個是你母親與我母親互換的信物,同樣的玉佩有兩塊,你可以回去找一找。”
寧珂接過那塊白玉,觸感冰涼,不像普通的玉質,這塊玉上面雕刻著一朵蓮花,蓮花上還停留著一隻小鳥,寧珂回憶著自己擁有的所有玉佩裡,似乎沒有與這相同的。
寧珂將玉佩還給景泰潤澤:“我勸你還是快些離開王府吧,你從哪裡來還回哪裡去,不要參與任何一件事。”
寧珂說完準備轉身離開,景泰潤澤伸出手臂攔住了她的去路:“我說了,我要拿到鐵礦圖,還要把你帶走。”
寧珂轉過身看著他:“既然我母親抹去了我的記憶,以前的事我們就一筆勾銷。”
“一筆勾銷?呵呵,一筆勾銷你就能落得自由了?”景泰潤澤冷笑著看她。
“你知不知道,我纏著你總好過別人纏著你,你的記憶雖然被你母親抹去了,可是你身上具備的靈力,那可是很多人都想得到的。”
“你說什麼?”寧珂懷疑自己聽錯了他說的話。
“你以為,憑藉你一半的巫女血統,你母親為何會抹去你的記憶?你認為,昨晚為什麼會有巫女進入你的房間?你認為,王爺為什麼把你娶進門卻只給了你一個妾室的身份?你認為,為什麼我會不遠千里跑過來想要護你周全?”景泰潤澤一步一步靠向她,激動的說了一堆。
寧珂腦袋裡一片混亂,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聽景泰潤澤在這胡說八道。
寧珂用力推開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景泰潤澤,她胸口因激動的情緒上下起伏:“你閉嘴,不要說了,我現在一個都不想聽,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說完,寧珂一口氣跑回了梨花苑,她躲進自己的房間裡。
“小姐,你怎麼了?小姐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青兒正哄著小蓉吃東西,看見寧珂慌張地跑進院來。
“小姐?你倒是說句話呀!”
“你認為,你母親為何會消去你的記憶,你認為,王爺為何會娶你進府卻只給你一個妾室的身份?你認為,青兒……”
景泰潤澤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響起。
寧珂開啟門,青兒滿臉焦急。
“青兒,我想回一趟太師府。”寧珂對青兒說。
青兒點點頭:“好,晚上我準備一下,明天我陪著小姐回去。”
“現在,我們現在就回去。”寧珂一刻也等不及想要回太師府。
“這麼著急?可是眼看著這天就要黑了!”青兒還不知道寧珂為什麼這麼著急要回太師府。
“去吧,我們今天就住在太師府了。”
“可是王爺交代過,不許我們在外留宿的!”
寧珂看著青兒眼神中透著從未有過的疏離:“既然這麼聽王爺的話,你就準備去王爺身邊侍候吧!”
青兒見寧珂生氣了,她沒有再說什麼,直接回房間去準備東西。
麗景軒
王爺景歌將手裡的密信直接用燭火給燒了,他嘴角浮現出冷意:“去把瑞泰潤澤給我找出來,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生出事端!”
“是王爺!”
杜旭在一旁行了禮轉身出了書房。
“楚巖築,你去保護珂小姐,算了,還本王親自去吧!”
王爺景歌想吩咐楚巖築去暗中保護寧珂,但想了一下總覺得不妥,還是自己去才放心。
“楚巖築,本王命你看好這書房,千萬不能讓任何人進出!”王爺景歌在出門之前再一次說道。
“是王爺!”
寧珂和青兒在夜幕的掩護下,偷偷地出了王府,朝著太師府走去。
“小姐,我們為什麼不乘馬車?”
“乘馬車太顯眼了,我們現在是偷偷地出王府,等下還要偷偷地回太師府,你說我們乘馬車幹什麼?”寧珂加快了腳步。
“小蓉我託付給阿雪了,你放心吧!”
寧珂知道青兒辦事一向很穩妥:“看來我母親在世的時候,就把我安排好了,青兒你這麼多年跟在我身邊,過得一定很累吧?”
青兒聽寧珂這麼說,似乎感覺出了什麼事,她心裡七上八下的:“小姐說得哪裡話?這都是青兒的分內之事。”
“青兒,你和景泰潤澤是不是很早就認識了呢?”寧珂突然問青兒。
青兒眼神故意躲閃著不與她對視:“小姐說得什麼呀?我怎麼會跟景泰潤澤認識?!”
寧珂笑而不語。
晚上的市集也很熱鬧,寧珂不緊不慢地走著,路過賣胭脂的攤位她停下了腳步:“老闆這個多少?”
“姑娘這個要十個銅板。”
寧珂問了價格卻沒有買,她又往前走,路過一個賣帕子的攤位前,她隨手挑了一塊藍色繡著水仙花的帕子。
老闆把燈籠挑得高高的:“姑娘你要買這塊帕子嗎?這塊帕子可是用天蠶絲織成的。”
寧珂笑著搖搖頭又繼續往上走,她看到了一個雲餃攤,她拉著青兒的手走到攤位前:“老闆,給我來兩份雲餃!”
青兒沒有說話,她乖乖地坐在了攤位前。
老闆將雲餃端了上來,寧珂將一雙筷子遞給青兒,青兒接過筷子,但最終還是沒有吃。
“小姐,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青兒把自己碗裡的一個雲餃夾給了寧珂。
“我是有話想問你,可是也要你願意告訴我才行!”寧珂將青兒夾給她的餃子放進嘴裡。
“小姐是個聰明人,有些事不用青兒說你也會知道……”青兒話裡有話。
“我今天遇見景泰潤澤了,他跟說了很多,關於我的身世,我的母親,還有我這半吊子巫女的血脈,還有很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我原來一直在想,王爺之所以娶我進門卻只給了我一個妾室的身份,他是不是也和別人一樣對我另有所圖?”
“我母親生前為了保護我,為了能讓我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她消除了我的記憶,在這之前她又把你安排在我身邊保護我,還給我找了一個她認為靠得住的婆家,我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需要這麼小心謹慎的?”
寧珂一口氣說完這些,她看著碗裡的面突然也沒了胃口。
“小姐,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就安心的過好現在的生活,這才是太師夫人想看到的,她想看到你平安喜樂遠離紛爭。”青兒握住了寧珂手,似是安慰似是鼓勵。
“青兒你也是巫女嗎?”寧珂好奇的看著她。
青兒搖搖頭:“小姐你莫要問我的身世,但是請相信我,只有青兒和景泰潤澤才能護你周全。”
青兒清澈堅定的眼神,讓寧珂對她深信不疑,她知道現在除了自己已故的母親,在這世界上再無人能護她周全。
華燈初上,夜幕星河,角落裡一抹黑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寧珂和青兒回到了太師府,當晚太師並不在府中,聽下人說太師去別院小住這,幾天都不會回來。
寧珂覺得這樣挺好,父親不在府中自己行動起來也方便些。
第二天一早,寧珂早早地起床,她先是來到母親生前所住的房間,她在房間裡翻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景泰潤澤說的那塊玉佩。
這塊玉佩和景泰潤澤的那塊極為相似。
寧珂拿著玉佩來了又看:“青兒,你見過這塊玉佩嗎?”
青兒點點頭,肯定的說道:“這塊玉佩是當年小姐和景泰潤澤訂親時的信物,是兩家人私下交換的。”
“小姐,其實夫人在臨終前還交給我一封信,她說如果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再讓我交給你。”青兒從懷中拿出那封信,寶貝一樣的交給寧珂。
寧珂拿著那封信,信封上寫著‘愛女珂兒親啟’。
寧珂將信封開啟,一張信紙上滿滿的寫著一位母親對女兒的不捨和愛意。
“吾女珂兒,為母已至生命盡頭,本不想告知你的身份,奈何母親知曉,若有一日珂兒知曉了自己的身份,你當如何自處?”
“為母從不後悔誕下珂兒,可為母的身份,卻會讓你捲入兩族爭鬥之中,為母只想保吾女珂兒平安喜樂,遠離紛爭,你要聽青兒的話,只有她才能護你一世周全,另景泰潤澤,乃是為母為珂兒尋得的良人,他也願意一輩子照顧你,望珂兒能夠聽為母的話,定會平安無恙過完一生……”
在信中,母親的殷殷關切句句愛意都盡表其中,寧珂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小心翼翼地收好那塊玉佩和信。
“青兒,我們不能在王府久住,在我們離開王府之前,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已知曉了自己身份一事,我會想辦法讓王爺早日放我們離去。”寧珂和青兒說著自己的打算。
寧珂開啟母親生前留下的紅木匣子,把裡邊的一個精緻金步搖拿出來,簪在了自己的髮髻上。
從太師府回到王府,寧珂像往常一樣來往於建造坊和梨花苑之間,她刻意的迴避不與王爺見面,好在公主紅袖也沒時間理會自己,聽說,這公主紅袖正忙著準備太后的賀禮呢!
這天,公主紅袖穿著一身粉色的羅裙,在一箱箱賀禮中穿梭著,一棵紅色的珊瑚在箱子裡顯得十分顯眼。
公主紅袖走過去,小心的從箱子裡把那棵紅色的珊瑚拿出來仔細端詳著。
這時王爺從遠處走過來,他指著這滿院子裡擺滿了盛有金銀珠寶的箱子問到:“這是做什麼?”
公主紅袖難得與王爺見上一面,她看見王爺來了,心裡十分歡喜,她捧著那棵紅珊瑚走到王爺面前小心翼翼的問到:“王爺覺得我把這棵紅色的珊瑚奉獻給母后好不好?”
王爺景歌聽公主紅袖說“母后”兩個字,他有些不耐煩的點點頭算是贊同。
公主紅袖一看自己選的賀禮居然得到了王爺的認可,她頓時心生歡喜:“王爺,我院裡的小廚房今天做了栗子鴨,王爺要不要去嚐嚐?”
王爺景歌點點頭:“也好,今天就嚐嚐你的板栗鴨。”
公主紅袖一聽王爺景歌去自己的院裡,當下就吩咐青枝先行回去做準備。
就在青枝剛走的時候,王爺景歌對身旁杜旭吩咐到:“去梨花苑,請珂小姐與我一同用膳。”
公主紅袖聽王爺這麼說,剛剛還晴空萬里的臉這會卻十分難看。
公主紅袖默默地走在王爺景歌的身後,即便心中再不情願,可表面上也要裝的大方得體。
公主紅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看一個男人的臉色,也許這就是自己當初選擇王爺景歌的苦果,最終這顆苦果還是要自己閉著眼睛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