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前幾天被綁架的事件之後,睿王府增加了很多侍衛,各個院落的防守比之前更嚴了。

前些日子,改建王府的木料已經運送進來,由於寧珂剛從綁匪手中逃出來,王爺景歌讓她好好調養些時日再進行改建。

寧珂無聊的坐在院子裡,看著青兒教小蓉學習寫字。

寧珂撩開自己的衣袖,她擔憂地看著手臂上那條漸漸變深的線紋,之前那黑衣人說給她下了毒,當時只顧著自己逞英雄了,走的時候竟忘記了跟他要解藥。

想起黑衣人說若是沒有解藥,最多一個月她就會七竅流血而死,寧珂沮喪的自言自語:“這都快一個月了,你的傷要是好了就快來找我吧,我還不想這麼快就去見我老祖宗!”

青兒見寧珂一副無精打采唉聲嘆氣的樣子,她走到寧珂身邊幫她重新倒了一杯熱茶:“小姐,你怎麼了?一副不開心的模樣?”

“我得給自己找點事做,要不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我會變成豬的,你看看我這臉是不是又圓了?”寧珂用手拍拍自己的臉。

“王爺多疼你,這幾天好吃的好玩的一個勁兒的往我們梨花苑送呢!你就好好調養吧!”青兒覺得小姐有些不知足。

“呵呵,你以為王爺那是對我好呀?我們兩個之間就沒情分,他對我的好僅限於我是太師的嫡女,他要是對我不好,他那可愛的皇帝哥哥都不願意!”寧珂心直口快,說話從來不揹人。

誰知話音剛落,梨花苑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誰在背後說本王的壞話?”王爺景歌揹著雙手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進來,身後跟著杜旭和楚巖築。

寧珂沒有起身行禮,依舊坐在那裡翹著二郎腿:“呦?王爺怎麼這麼閒?”

楚巖築從王爺身後走上前來,將他手裡的食盒放在桌上:“珂小姐你身體好些了嗎?這是王爺特意吩咐品香閣送來的松子糕,你嚐嚐!”

寧珂想起那天在山上的木屋裡,黑衣人對她說楚巖築的秘密,當時她表示自己並不在意,那是不想讓黑衣人看出自己破綻,讓他有機可乘,但事後她曾多次想去和楚巖築求證,因為她覺得自己被耍了。

寧珂想起那件事她心中就惱火,可是又不能當著王爺的面表現出來,萬一王爺不知道楚巖築的真實身份,那楚巖築很可能被王爺趕出王府,說到底還是自己心軟,不忍心把楚巖築置於危險之地。

寧珂掃了一眼那食盒,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太甜了不吃。”

王爺景歌朝楚巖築點點頭,楚巖築轉身去了後院,而杜旭剛一踏進院子就跑去和青兒說話去了。

王爺景歌覺得她心情似乎不太好,以為她身上還有哪裡不舒服:“你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下人去做,哪裡不舒服就讓管家去宮裡請太醫來。”

寧珂搖搖頭,忽然她想起自己和黑衣人互換的條件:“王爺你陪我說說話唄?”

難得寧珂要自己陪她說話,王爺心裡高興得緊:“你想聽些什麼?本王在邊關打仗的事?還是給你講講本王曾經遊歷的奇聞趣事?”

寧珂一臉期待的看著他:“那就先說說恩尼族的事情吧,我聽說他們最善用巫術。”

王爺景歌沒想到寧珂居然對著這種邪門歪道的東西感興趣,但也難得她能主動的跟著自己說點什麼,他自然是很欣喜。

“就這麼幹說?不給本王倒點水潤潤嗓子?”王爺景歌端著架子對寧珂提出要求。

寧珂笑著給他倒了一杯熱茶:“王爺你事還不少哈?!”

“也就是你敢對本王這麼沒大沒小的!”王爺眼神透出溫柔的目光。

寧珂被這樣溫柔的王爺嚇了一下,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她趕緊嚥了口口水:“王爺,你說他們善用巫術,是給別人下蠱嗎?”

王爺景歌搖搖頭,眼神看向院子裡的某處,他的思緒開始回憶起來:“她們用的不是蠱,而是咒!”

“以前,我們侗晨和恩尼的祖先乃是同出一族的,但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就變成了現在的兩個國,恩尼一族的祖先信奉巫女,認為巫女能夠給他們族人帶來更多的幸運和財富,剛開始巫女只是負責占卜和治癒傷病,後來便開始參與朝政替皇上尋找能為國家所用的礦藏資源。”

“當一個國家開始由巫女在朝堂上運籌帷幄的時候,他們皇族的勢力也就不再穩定了。”

“後來,一些動了歪心思的巫女開始被人利用指使殘害皇上的子嗣,一同參與爭奪皇位的皇家內鬥。”

寧珂聽得入了神,怪不得她曾聽講書的先生說‘巫女誤國’,原來說的便是這恩尼國的故事。

“王爺,你說他們用的不是蠱而是咒?這是怎麼回事?”

王爺景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經涼掉的茶,繼續說到:“之前我們侗晨的邊防士兵與恩尼計程車兵時而會有小的摩擦,我們想辦法做著堅固的防守,但有一次我們計程車兵相繼開始出現身體不適,他們無緣無故的突然倒地,然後臉上浮現‘天滅侗晨’四個字,那段時間整個軍營人心惶惶謠言四起。”

寧珂聽到關鍵時刻,她的手不自覺地抓住了王爺的衣袖:“那後來呢?王爺怎知這是咒?”

王爺景歌一臉正色地看著她說:“我把這件事情稟告了皇兄,後來皇兄經高人指點給了我解咒之法,我們計程車兵才又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勇猛。”

“那皇上背後的高人是誰?是我們在恩尼的探子帶回來那破咒的方法嗎?”寧珂好奇的看著王爺。

王爺景歌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現在的她一臉強烈的求知慾。

“你猜那人是誰?”王爺景歌故意吊她的胃口。

寧珂知道王爺這是故意的,她轉身朝杜旭喊到:“杜旭,去廚房給王爺端一碗蓮子羹潤潤嗓子!”

此刻的寧珂,她的好奇心完全戰勝了理智,突然她站起來走到王爺身後主動給他揉肩:“王爺快說來與我聽聽,正精彩的時刻你別吊我胃口。”

寧珂突然跟自己這麼親近,王爺景歌似乎也很享受,她嘴角勾起絲絲笑意:“以後你再想聽故事可以來找本王……”

寧珂笑嘻嘻的,手上用盡了力氣捏他,對於一個會武功的人來說這種力道,無非就是給自己撓癢癢。

“其實,在我皇兄在背後指點的高人,不是別人,正是寧太師,你的父親。”

寧珂聽到這,她停下手裡的動作,沒想到問來問去居然問到了自己的頭上。

寧珂自己對小時候的事情完全記不得了,她對自己兒時的記憶,僅僅只有母親一人,至於她與別人經歷了什麼,她也完全不記得。

之前對於自己沒有記憶這件事,寧珂問過青兒,青兒只是輕描淡寫的說她生過一場病具體的她也就沒問。

而對於青兒的話,寧珂一直都深信不疑。

之前黑衣人說過他們恩尼族人的一個習慣,那就是在自己的衣物或者是物品上,標記上自己的名字,還會在名字後邊繡上一朵花。

想到這她轉身坐回椅子上,用手指沾著茶杯裡的水,在桌子上畫著記憶中的花朵。

“王爺,你見過這樣的花朵嗎?”寧珂將畫好的花朵給王爺看。

王爺景歌端詳著,然後笑著說:“哦!這是鳳珠花呀,在恩尼國到處都是,這花的生命力很強,就算在石頭縫裡都能長得好好的。”

“王爺,關於鳳珠花的花語你知道多少?或者說它與恩尼族有什麼聯絡嗎?”寧珂追問著。

“這個我倒是不清楚,不過我知道在恩尼族的皇室和巫女一族都會把名字和屬於自己的花朵繡在衣服上,以表示身份和地位的象徵。”

聽到這,寧珂心裡似乎有一道光從迷霧中劈開一道裂縫。

之前黑衣人說可以幫自己調查母親的事,看來也只是想讓自己幫他尋找鐵礦圖的藉口。

那黑衣人裝肉乾的口袋上就繡著他的自己的名字和花,當她給黑衣人看母親的名字跟花朵時,他眼神中明顯閃過一絲訝異,既然那花朵那麼常見,他們恩尼又有標註名字和花朵的習慣,他怎麼會不知道她母親的身份呢?

看來黑衣人說的話她還是不能輕易就相信了,想必也不要指望他能送解藥給自己了,想到這寧珂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手臂。

王爺景歌發現寧珂臉色不太好看,似乎是在為了什麼事情擔憂:“是不是我說的內容讓你害怕了?怪我,不應該說這些……”

寧珂心裡萌生了一個想法,她表情凝重的開口問王爺:“王爺,我想問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如實回答我?”

王爺景歌似笑非笑地看她:“想問什麼你就問,只要本王知道的一定告訴你。”

寧珂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尋求個答案:“王爺知不知道我父親,為何會知曉破咒之術?”

王爺景歌就知道寧珂會追根究底的問自己,他也沒打算隱瞞:“我聽說太師夫人就是恩尼國的巫女,她是被同族的巫女所迫害才逃到了侗晨國,所以你身上有恩尼巫女一半的血統。”

寧珂瞪大了眼睛,原來王爺早就知道她的身世,那王爺之所以把自己娶進門是不是也是因為她的身份呢?

寧珂不僅在心裡猜測著,慢慢地緩和了心中的情緒:“那王爺之所以把我娶進府是為了什麼?不會是因為我的半吊子巫女血統吧?”

王爺景歌沒想到她竟這樣看自己,難道她把小時候他們之間的約定都忘了?還是在這故意鬧情緒?

記得當年,寧珂隨太師入宮和少傅學習,那時的王爺景歌也才十一歲,而寧珂比他小三歲,當時少傅只教了皇兄、玉呈公主,寧珂和他。

那時的寧珂少言寡語,總是獨來獨往,讓人覺得難以靠近。

有一次,王爺景歌和王兄比賽騎馬,他們打賭,如果其中一個人輸了,就要大聲的跟寧珂說:“我喜歡你。”如果輸得人做到了,那麼就會贏得一塊世上少有的東皇玉。

當時的兩位皇子純粹就是為了好玩,順便捉弄一下寧珂,誰讓她平時總是一副冰清玉潔不愛理人的樣子。

在那比賽中王爺景歌輸了,他騎著高頭大馬圍著寧珂轉了一圈又一圈。

景歌坐在馬上俯視著她,而寧珂則迎著陽光仰頭望著她,她的眼神清澈明亮,眼中還閃著波光,她那張白皙可愛的小臉忽然對他微微一笑,就像那冬天裡盛開的梅花,讓他的心怦然一動。

“我喜歡你!”景歌大聲的朝寧珂喊著。

寧珂剛剛還溫柔的臉,突然變得如寒冬的冰雪潔白冰冷,她紅唇微啟,眼神透著寒霜:“那你要記得娶我!”

可是沒過兩天,景歌意識到,他的一個玩笑寧珂卻當了真,因為他跟王兄討要賭注的時候,他們之間的對話正好讓躲在一旁的寧珂給聽見了……

自從那以後,寧珂就再也沒進宮來,很多次,他回過頭看向身後一直空著的位置。

僅僅是因為這一句話,景歌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她那樣純淨不可侵犯的樣子,一直讓自己很有罪惡感。

即便後來,寧珂真的嫁進了王府,但他也只敢遠遠的站在她的房頂偷偷地看她。

王爺景歌回過神來,寧珂問他是不是因為她有一半的巫女血統才娶她進府?他竟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

“你說我為什麼娶你進府?”王爺景歌深沉的眼神看著她,她依舊一副雲淡風輕,不諳世事的樣子。

寧珂見他避而不答,心中就有了確定,她知道,王爺不可能娶一個對自己毫無用處的人。

其實想到這,寧珂心裡也就釋懷了,既然這樣,以後無論做什麼事她也就毫無顧忌了。

寧珂淡淡的笑了笑:“王爺我還想問問有關小築的事情。”

聽寧珂提到了楚巖築,王爺正端起水杯的手停頓了片刻:“哦?楚巖築?你不是應該比我更熟悉他?怎麼現在倒問起我來?”

寧珂垂下眸子:“也許王爺知道的比我更多呢?”

這時,王爺一雙犀利的雙眼盯著寧珂,語氣帶著猜疑:“珂小姐想知道什麼?”

“鐵礦圖!”寧珂抬起眸子與他對視。

王爺景歌聽到“鐵礦圖”這三個字居然從寧珂口中說出來,他的臉色瞬息萬變。

王爺景歌眼神突然變得狠厲,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看來珂小姐前幾日突然出府,是去見了什麼熟人吧?”

寧珂覺得王爺景歌說話的口氣極為不善,尤其是王爺現在看自己的眼神,冷的讓她覺得後背冒冷汗。

寧珂強撐著假裝鎮定,在王爺凜冽氣場下,她的感覺自己呼吸困難,胸口就像被壓了一塊大石頭。

“你,你看我幹什麼?我在說楚巖築的事,你少跟我扯別的!”

王爺景歌突然站了起來,他似乎很生氣地朝著亭子裡的杜旭喊到:“去叫上小築,我們回麗景軒!”

杜旭在聽到王爺景歌的吩咐後直接奔著後院去了。

待三個人走後,寧珂把青兒叫進了臥房。

“青兒,你給我講一講我的事情吧?尤其是我在太師府時的事情。”

青兒一聽雖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小姐你想聽什麼?”

“我為什麼對我出嫁之前的事都沒有記憶了呢?”寧珂一臉疑惑的看著青兒。

這不問還好,只見青兒一臉憂傷的抹著眼淚:“小姐,你出嫁之前跳河自殺過,後來被家丁發現把你救了上來,但自從那以後你便忘記了以前所有的事情。”

寧珂訝異的問:“我自殺過?我怎麼會做那種事?”

青兒擦著眼淚:“那時候王爺和皇上點名要你嫁進王府,你說王爺並不是真心想要娶你,姥爺問你為何,你卻又不說,結果在出嫁的一個月之前,有一天晚上你就自己跳了河。”

寧珂覺得自己怎麼也不該是那種受了委屈,就輕易尋死的性格,難道之前自己跟王爺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情,可是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那你知不知道,我嫁進王府之前有沒有跟王爺或者什麼人發生過什麼事情?”寧珂想盡可能的讓青兒幫助自己回憶一些事情。

青兒思索了一會兒,似乎想起了什麼:“小姐,太師夫人好像私下託她母家的人給你訂過一門親事,但是姥爺堅決不同意,後來太師夫人病故了,這件事也就再沒有人提起過。”

寧珂點點頭:“那你知道多少關於我母親的事?我現在對母親的記憶也只是一些小時候的片段。”

“我只知道,太夫人是恩尼國的一個巫女,其它的並不知情。”青兒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閃爍。

寧珂笑了笑:“算了,以後慢慢說吧,哦對了,明天我準備開始動工改建王府了,這段時間可能會很少回來,你帶好小蓉。”

“小姐都不用我在你身邊伺候嗎?”青兒滿臉著急。

“你就暫時先留在梨花苑吧,王府上下那麼多人呢,還能找不到人伺候我?”寧珂滿臉堆笑的看著她。

第二天一早,早早地離開梨花苑,帶著需要用的東西直接來到了王府的建造房。

建造坊裡,大大小小的工具擺放整齊,還有二十幾個僕人在等待寧珂的吩咐。

“見過珂小姐!”眾人異口同聲的說著。

寧珂面帶微笑:“大家別拘束,一會兒我來分配工作給你們,三個人一組,等下我會把需要你們做東西的圖紙發下去。”

說著,寧珂從包袱裡拿出幾張圖紙分給大家:“你們每組的圖紙只是這個物品的一部分,待都做好了,我們把它拼接起來就行了。”

眾人拿到圖紙後便散開了各忙各的,唯獨一個個子高高,穿著一身布衣的男人還在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寧珂感覺身後有異樣,當她轉身檢視時,那個男人瞬間上前一步,拉著她的手臂就往建造房的外面走去。

寧珂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長相,就被他拽進了一座假山裡。

當男人再次看向她時,她嚇得差點叫出來,原來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天綁架自己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