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蓮香這種孤苦伶俜的感受,江流是身有體會。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在至親失去音信後流寓他鄉,活下去的動力全憑一股信念。信念轟然崩塌,整個人也就神消氣散,幸而有江流在畔插科打諢,激起她的心氣讓她大哭一場,排盡心中鬱結。

大悲突至,蓮香如同一隻已生死志的白鳳,浴火涅盤之後,便是新生。

被安慰一番,蓮香止住了滴滴答答的眼淚,只是還不時抽泣。忽然,她彷彿觸了電似地跳起,“啊呀!我還要為阿爹和阿大立衣冠冢的!他們在地下一定已經受了很多苦。”說罷,飛曳蓮步,風風火火地拿了櫃上的錢兩出門而去。

目送玉人離去,江流摸摸胸口,淚水從肩頭流淌,洇溼了大半衣衫。走到院子中的老井旁邊站定,江流洗了洗衣衫,催動法力烘乾,頓時一陣雲霧繚繞。

繼而想起了什麼似地,望著井口顰眉,手中捻動法訣,雙指向天,風雷起處,是為無量寶光。

一朵白蓮豔豔而出,落於老井幽深的洞眼中。一個簡易的防衛結界形成,封住了這一口地眼,自此便不虞生靈落入井中溺死了。只要有生靈觸動結界,便會引動地泉噴湧,連人帶水一起衝出老井。

”這口老井到是不錯!頗合老夫的心意!“

金燈微閃,樹仙手持青木杖出現,從來只有一朵大紅花的柺杖發出了一樹繁枝。綠葉茂密,彷彿會吸引周圍的光線,表面瑩瑩生光,葉下卻一團漆黑,樹仙便隱匿在其中。從未張開的瞎眼竟然在望向井口時冒出一縷青光,江流也適時看到了他顯現出的身形。

江流眉頭一皺,這幅行頭,說他是樹仙也沒人信,說他是樹妖倒是能止小兒夜啼。

”老夫去也!“縱身一躍,烏雲託著一株樹苗落入井中,江流佈置的結界微微一亮,地底一股水力波動還未發出便失去了作用。

”小子!你的手段不行!看老夫的吧!“得意的大笑從井底傳來,聲音飄忽渺遠。

江流靈覺敏銳,只覺大地輕輕一震,地下像是有東西在蠕動。

井壁枯巖的縫隙之中瞬間冒出了無數軟藤,小蛇般交叉纏繞,在井眼三尺之處牢牢把井口封死,紋絲不漏。江流左看右看,老傢伙正巧做了一張藤床。

江流騰空一躍,正要跳進老井試試藤床的韌度,忽覺身體一墜,落在井沿上。轉頭看到身後小海死死拽住自己的長衫下襬,小臉憋的通紅。

“大哥!大嫂不在了你也不用去尋死吧!”

瞅瞅小海嘴裡脆香的甜棗嘎巴嘎巴作響,小眼珠全無一點懼色。

江流走下來,沒好氣道:“孩子大了不好帶呀!這都騙不了你!”

“不是這樣的!是你說的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江流:“······你是這樣想的!”

“救命啊!殺人了!”

只見江流提著小海後腰,一把把他扔進了井內。小海只覺身體加速下墜,柔韌的肌膚忽然接觸到一層軟軟的東西,然後······

“哈哈哈!太好玩了!哇啊!哈哈哈!”

藤條結界就被江流當作了蹦蹦床來哄孩子。

井底,水靜淵深,樹仙吹動綠髯,手中木杖敲得梆梆響。

“小王八蛋!別以為老仙不敢拿你怎麼樣!哼!”

地上,江流感知到地底的動靜嘿嘿一笑。

······

蓮香買齊了東西回來,很快把靈堂布置了起來。

只是江流和小海兩人見了都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小小一間客棧張燈結綵,紅綾彩絹掛得到處都是,顯得有些混亂。蓮香白瑩的額頭上沁出一層香汗,眼中神采飛揚,還在不知疲倦地收拾著廳堂。

“難道是我測的不準?你阿爹和阿大又回來了?”

江流把一箱紅燭搬來,小海在嘻嘻哈哈四處點燈,不得不說,他本身就是一個特大號的燈泡。

蓮香螓首微搖,不解道:“我懷疑誰也不會去懷疑你!再者,你又怎麼會捨得騙我呢?”美眸中充滿了一種叫作信任和託付的東西。

尷尬一笑,江流打個哈哈遮掩過去,繼續問道:“那你這佈置的是······”

“是你說的啊!生存即是走向死亡,死亡便是迎來新生!生生死死,始終如一。我想著阿爹阿大新生既然是喜事,就要大肆操辦,一定要辦得熱熱鬧鬧的!”蓮香眼中的光芒更加濃郁。

“唉!”江流一拍額頭,完了!雞湯喝多了,中毒太深。

隨便找個藉口來到店外,江流取出蓮花杖,神念傳出,“老鬼!幫我個忙!”

晚風吹,星如雨。

白家客棧裡裡外外披紅掛綠,大堂更是燈火輝煌,紅焰似火。正中擺放著兩個牌位,正是蓮香父兄。

夜風微涼,小海早被被打發睡了,江流一身白衣勝雪,纖塵不染,格調高雅如謫仙臨塵。手中金燈也頗為應景,燈火一片赤紅。

往日天黑便落針可聞的街道此時來來往往,熱鬧非凡,人流皆步往白家客棧祭奠亡靈。看面孔都是周遭的五鄰六舍,只是面容呆滯,不置一詞。

一陣寒風吹來,蓮香一身大紅裝束,面嬌如花,沒有半分憂傷,果真是把父兄的白事當作喜事來辦。

祭奠的人絡繹不絕,蓮香都微笑應對,絲毫沒有發現這些人的異狀,或者把一切都歸功於自己驚世駭俗的行徑。江流站在一旁,劍眉星目,面如冠玉。

內心卻是冷汗直流,幸虧哥機警,提前把一切安排好。果然妹子爆發的戰鬥力不可小覷,行事清新脫俗,哥幾千年的小心臟都差點受不了。

門外,兩個乞丐蹲在牆角,一個手持法杖,面容精瘦;一個肥肥胖胖,燦如菊花。兩雙眼睛融入黑暗,沒有一點光,緊緊盯著面前來來往往的人群。另一邊,偶爾過去幾個行人,裹緊衣衫匆匆離去,和裡面的燈火通明是兩個世界。

“老鬼!咱也算是同道中人了!你說法師是在幹什麼?”

“老肥!法師吩咐你什麼照做就是了,問得越多死得越快!”

老肥哈哈一笑,拍拍大肚皮,“這你就不明白了吧!只懂得打仗的大頭兵永遠只能是大頭兵,只有揣摩上意才能加官進爵,一步步當上將軍元帥。”

老鬼沒作聲,眼神盯著某處,眸子中燈火閃耀。黑暗中晃晃蕩蕩來了幾個身影,鬼鬼祟祟一直在附近徘徊。

兩人對視一眼,心裡都知道麻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