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黑夜,候車室廳內明亮的燈光似乎也掩蓋不了它那幽深的氣息,連帶著我整個人也充斥著哀傷。
我一路穿過擁擠的人群,踏上南下的火車後,便按照提示找到了對應的車廂內坐了下來,我的座位靠窗,而我此時卻對映入眼簾的優美風景毫無興致。
當太陽光照射進來的那一刻,我下意識地拉上了窗簾,伸了伸脖子,面對眼前對坐的兩位大叔不著邊際的言論,略顯不爽,當話題向我丟擲的那一瞬間,我抑制不住的在這沉悶的空間裡大吼了一聲過後,才在片刻後恢復了平靜。
天色漸暗,我在朦朧之中沉沉睡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恍然間在一片喧囂和列車員的提醒聲中猛然睜開了眼睛,我打了個噴嚏,拎著行李箱徑直走向出站口。
這個下雨的傍晚,我撐著雨傘蹲在路邊抽菸,回到這座熟悉的城市,卻莫名有一種不由分說的惶恐包圍著我。
或許獨立真的很重要,我現在的落魄都是因為太過於依賴別人,沒有規劃,沉迷於唾手可得的東西,也習慣了有人為我提供金錢上的幫助。
其實人類就是一個矛盾糾結體,不論做了怎樣的決定,總會在後知後覺中認為是錯誤的,但又覺得好像生活就是這樣不盡人意,但卻又不想接受現實,始終不願意承認是因為自已的愚蠢。
走進城中村,我瞄了一眼牆角上貼著的房屋出租的牌子,可那上面顯示的金額卻是我現在承受不起的,我摸了摸口袋裡僅剩下的六百三十元錢,決定找個橋洞暫時先住下來,人可以沒有家,但是不能餓肚子,所以也只能如此。
雙手插兜,一個人漫無目的地遊蕩在新世紀公園,穿過樹林,我找了個比較隱秘的角落裡躺了下來。
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菸,我不禁眼神有些迷離,也不知道自已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過往和老闆娘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也若隱若現的出現在我眼前,我開始懷疑自已到底有沒有愛過,但卻又真真切切地觸碰過她。
和老闆娘相處了兩年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但卻一直在糾結愛與不愛。
手機在我旁邊抖了抖,一陣陣音樂聲震耳欲聾,我滿不在意的結束通話了電話,也不去管對方是誰。
我剛閉上眼睛準備休息的時候,電話鈴聲卻再度響起,這次我卻鬼使神差般的接通了,當聽見那個嬌嫩的聲音的那一瞬間,才知道原來是老闆娘。
我下意識地說了一句:“我在幹活呢,你有事嗎?”
她好似察覺到了什麼,語氣也變得有些無奈:“陳遠寧,你人又跑哪浪去了?”
“我又不是你老公,這好像不是你應該在意的吧!”說著我又點燃了一根菸,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欣賞周圍的風景。
“你跑到哪個角落裡去了?我找遍了整個街道都沒找到你。”
我一臉茫然,隨後開口說道:“你都把我當鴨子了,還管我去哪呢。”
“你不就是因為我沒給你錢嗎!所以才跟我這麼說話對不對?”
我有些惱火,忍不住對她說了句:“有錢又不能長生不老,又不是母豬至少它還能留著下崽呢。”
“廢話少說,趕緊告訴我在你在哪個地方。”
我清了清嗓子:“廣深的沿江區,你要是來了就請你吃麻辣燙。”
“你那錢包裡的鈔票連吃個西餐的錢都消費不起了嗎?”
聽到這句話我心中一陣刺痛,微愣了幾秒才開口:“你以為誰都能有你那麼瀟灑嗎?我又不是女人根本就不會有人為我的風花雪月買單。”
“你講這種話也不害臊,屁本事沒有就知道問別人要錢,而且我之前給你那一百萬都夠你開公司了,誰知道你送給了哪個死不要臉的。”
“你不要瞎扯淡哈,我又不是豬,怎麼可能會平白無故地給別人送錢。”
老闆娘聽後不以為然,怒吼道:“我可不會被你這三言兩語給矇騙,你幹了什麼我都一清二楚。”
我大惑不解的詢問了一句:“你又不是柯南,說的這麼振振有詞,你有證據嗎?”
“陳遠寧,你還有沒有點做人的底線了?自已腦袋不好使大把大把的在外面撒錢,花的差不多了,然後又想從我這拿。”
我這才明白,她可能已經知道了我給了盧靜八十萬的事情,況且我也並不是那種花天酒地的人,此刻的我像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樣羞愧,無地自容。
愣神之際,老闆娘接著說道:“其實我並不是不想幫助你,是因為你一點都不靠譜,如果你聽我的話,想搞什麼都易如反掌。”
我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始終沉默不語。
老闆娘意猶未盡的說著:“你就跟外面的小混混一樣,糊里糊塗的,根本就不像個人樣。”
我正想說些什麼,老闆娘就已經結束了談話,望著手機介面上的摩天輪主題公園,我的目光呆滯無神,了無生趣。
公園裡的人逐漸多了起來,我內心侷促不安,聳了聳肩直接離開了這片區域,這種情景,倘若我還在這四仰八叉地躺著,難免會有人認為我不正常,不過這也能理解,可現在的我又該何去何從呢。
猶猶豫豫了半天,我決定給盧靜發資訊,這時候也只能找她尋求幫助,以我對她的瞭解,她肯定不會拒絕的。
拿出手機,剛編輯完訊息卻又不敢發出去,問一個深愛的女人要錢或許有些不合適,我有點不想讓她知道我的窘迫,要是問她借錢租房那可就真的是顏面無存了。
窮途末路無家可歸,在現實面前我還是放下了所謂的面子。
我扔掉了手裡燃燒到只剩下半截的香菸,隨即毫不猶豫地做出了選擇,手指輕輕一碰就傳送了簡訊過去。
我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了幾下,這種感覺太難受了,我懷疑盧靜會跑過來找我,她肯定會認為我已經山窮水盡了。
幾分鐘後便收到了回覆,我內心忐忑不安,愣了幾秒才鼓足勇氣開啟來檢視。
“吃飯了嗎?你那邊下雨了沒有呀?”
我的心一擰,語氣變得有些生硬:“嗯…沒有。”
“我已經給你轉了三千應該夠了吧。”
我下意識地說了句:“可以了。”
“這些是我給你的,你不需要還。”
“其實…你不用等我,也許我並不合適。”
她的語氣變得有些憂鬱:“我希望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見我沒有回應,她關切的說道:“你在那邊要照顧好自已哦,我先上班去了,下次再聊。”
她的一字一句令我內心百感交集,久久不能平靜,隨即紅了眼眶,身體也止不住的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