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內的人各自走過,似是並不把眼前的這位公子放在眼裡。尋常罷了。男人的老師還在的時候,沙丘想必也就是這樣。

“這些都與他無關。”松青逐漸說道,便是在腦海中的樹影回憶了起來。“他不會想知道的。”

即便是上次在河谷內的相遇,樹影在他的印象之中仍是像他父親所說的那樣冷漠,如是其他超凡者們那樣的冷漠。倒是不顯得殘酷,因是他的老師並不讓他覺著殘酷。印象之中,老師倒是對自已有些殘酷了。

他們的冷漠看起來更像是木訥,自是把旁人、不相關的事全都不看在眼裡。至於誰是旁人,什麼是不相關的事,恐怕對他們而已,也沒有什麼人不是旁人,沒有什麼事能與自已相關了。他們看待自已或也是如此,遑論他人。

“你怕了?”恩斯特只在一邊譏諷道。

注意到松青身邊逐漸隱去的紅色的靈力,恩斯特仍是不打算放過他。緩緩說道。

“你怕了?”

松青一早便是知道恩斯特的事情,只是剛剛才是將這個名字與眼前那位幹練的姑娘聯絡了起來。恩斯特所問仍不過是在挖苦自已,挖苦自已的父親。實在要做的事眼下也確實寄希望於樹影不會干預。

事情到底如何尚且不論,總是要先把搗亂的姑娘打發了才行。謹慎思索,松青後方才講道。

“在視界沒人能敵過他。”

“那在火域就能?”恩斯特仍舊不依不饒地說著,一邊向著付振兩人揮了揮手。

三人便是往回走了。松青還是在心底仔細地打量著自已的老師與那個名叫樹影的青年。終是向著走到隧道邊緣的三人喊道。

“可以一試。”

若是真的一試,自然會與現實相差許多。松青實際是把一切都剖離的乾淨。原本機敏的他根本沒有理性地將二人進行對比。松青更多考量的其實是樹影到底會不會打上那麼一架,因為什麼才會打上一架。

向是樹影那般年輕的超凡者本就少見,便是從父親口中聽到過一位,也已經是無數年以前的事了。

不等他再喊些什麼,眼前忽然便是一片荒涼的景象。明亮的廣場於眼前驟然收縮為一團黑影。直至熄滅,群星之下已是另一番景觀。松青很快便是反應了過來,自已是落在了一塊孤島上。前方唯剩下一座空蕩的建築。

建築上有很多的玻璃,屋內皆是空空如也。寂靜的院落內忽然響起了奇怪的叫聲,於此同時,各處出現了許多隻眼睛。三十八隻他曾在狼的身上看到過的漆黑的眼睛。

樹影小心地走到松青跟前,終是被隧道內的恩斯特察覺到了。

“樹影?”付振率先喊道。

身旁的恩斯特早已往回衝出,同時喊道。

“你站在那裡不要動。”

慌忙之間樹影問松青。

“你爸呢?”

視具已是解開,松青仍是呆立原處,耳邊是樹影的催促聲。恍惚之間,彷彿自已還是在那座高臺上。

“醒醒,醒醒。”

便隨著樹影的聲音,松青緩緩地抬起手臂,指向深藍的光球后面。樹影向著那邊看去,原本妨礙著他的異能逐漸地失去了作用。石柱前唯是一隻怪鳥呆坐在那裡。

等到恩斯特也跟到石階前,異能的作用重又變得猛烈。隨著光芒落在她身上,異能猛然間變作暴亂,如是一股股血液向著腦袋衝來。

樹影的身形早已不見蹤影了。

短暫失落後,緋紅的臉蛋上終是露出了笑容。旁邊石階上,那隻怪鳥仍舊呆坐著。

“把這隻怪鳥帶走。”她向二人喊道。

老大一副失落的模樣,呆呆看向光芒裡,便是與生俱來的堅定也無處尋覓了。一時之間,彷彿它天生就是個任人宰割的小雞。原本常被誇獎的眼睛、耳朵也一齊失去了作用。

……

一路上,恩斯特都在想著松青和廣場周圍的那些火把,逐漸也想到了自家的那個高文。若是高文一早就知道了什麼,臨行時他的樣子或也可以解釋了。如此只是空想。高文也確實知道不少東西,就是自已去問他,也不知道從何問起。

原本她就很少去問高文事情。至於原因,她自已也說不上來。或是算不上有什麼原因。她只是常常一個人感到難過,若是去問高文,同樣會讓他難過。若是高文再告訴了自已的那個傻弟弟,她實在不敢多想。

河谷又是傍晚了。三人隨便找了個地方盤腿坐下,一起打量著被付振緊緊抱住的怪鳥。

老大仍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一直就沒什麼反應。

“要不你鬆開看看吧。”同伴講道。

付振大概知道同伴的意思,實際並不是讓自已放開。自已也不用回覆他什麼,只需緊緊抱住。

“這隻鳥是傻的吧?”同伴繼續講道。

同伴的意思是這隻鳥畢竟沒有反應,半點兒也不掙扎,由此可以看出,它可能是傻的。若是放開不跑便能證明這一點。與之相反,若是它一鬆手就跑,那就可以證明這隻鳥非但不傻,而且還很聰明。

付振只是在想,無論這隻鳥逃不逃跑,仍是證明不了什麼。一則它是自已坐在那裡的,先前也沒在樹影旁邊見過,這麼大隻的鳥,樹影也不可能天天抱著。二是他們本來也不會吃了它,拿它也沒有什麼辦法。

回頭望著眉頭緊縮的恩斯特,付振終是回過神來。恩斯特讓他們原地休息,說不定就是要吃了它的,只是還沒想好怎麼吃,什麼時候吃罷了。

“付振。”同伴在一邊用手臂長短的果樹刺試探著怪鳥,繼續說道。“你說它傻不傻。”

“是傻的。沒錯。”恩斯特一直盯著老大,終是更擠緊了眉頭,回應道。“跟那個什麼樹影一樣。”

“我看它也是傻鳥。”

……

兩人如此交談著,逐漸只是恩斯特把罵樹影胡亂罵了一通。於恩斯特仔細想來,卻是向很早之前的自已罵高文那樣。諸事何解,自已到底在想些什麼,實在難以理會。

老大仍是無語。三人也終是要沉默下來的。

河谷微涼的風聲中,影子徒勞生長。付振最後問道。

“我們就在這裡等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