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岑寂遠放下手裡的耙子,像是要往這邊走的樣子,林樂清向上挑的唇線微頓,揚聲說道:“記分員,要不換我來扶犁杖吧,我力氣大。讓陸詩曼同志過來揀秸稈根子。”

蔡麗麗所在的小隊就在不遠處,剛看到這場面心裡別提多爽,還沒等樂出聲,又聽見林樂清申請要和陸詩曼換活,氣得直跺腳。

哎呀,樂清也太實在了,好人可不是這麼當的!

其他人也覺得不可思議,扶犁杖不算累,但撿秸稈根子更輕鬆啊。

若是再扒拉的慢點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是偷懶的好活計。

沒想到還有這麼傻的人,主動找罪受。

這邊時慢眼前發黑,扶著犁杖喘氣,起初沒聽見林樂清的話。

直到林樂清走過來,“陸詩曼同志,還是讓我來扶犁杖吧。你這樣太慢了,會耽誤大家進度的。”

時慢抬頭看了一眼,見到是女主,許是遠離女主的念頭太深,想也沒想直接開口道:

“離我遠點。”

林樂清一頓,“你說什麼??”

時慢猛然反應過來。

壞了,怎麼還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呢!

時慢重新做好表情管理,再抬起頭時眼神流露出濃濃的的自責,捏著嗓子,嬌弱道:“那個.....我說不用的,謝謝你林樂清同志,我自已可以。”

又把頭轉向了記分員,捏著拳頭,一臉的認真道:

“我可以,記分員,還讓我來吧。知識青年不應該在溫室中成長,更要在大風大浪中鍛鍊自已!我急需這樣的機會!”

一番話聽得記分員啪啪鼓掌,“好,好覺悟!真是人不可貌相!”

“想不到陸詩曼同志思想覺悟這麼高,國家就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才。”

記分員對這種身心都紮根基礎建設的知識青年,一向是支援的。

眼睛掃過犁過得土地,記分員表情一頓。

但是........這活兒......

要說她偷懶吧,人家乾的一腦門子汗,你要說人家活幹的挺好吧,又覺得這地犁的確實慘不忍睹。

“投身建設是好事,你有這份心更值得表揚。陸詩曼同志,要不然……你倆還是換一下子吧。”

“好!”

時慢一口應下,轉頭就去地頭拿了個筐,蹲在地上開始扒拉。

停頓幾秒鐘都是對自已手的不尊重,這可是記分員讓她換的,不關女主的是事。

記分員:......

這麼快就同意了?

聽她說的激情澎湃的還以為這位同志的思想會很堅定。

林樂清則孤零零愣在原地,餘光瞟了一眼遠處的岑寂遠,他已經低下頭繼續忙活自已的了。

明明是她主動提出幫助,怎麼反倒風頭都是她陸詩曼的了。

越想越憋屈,林樂清一把捏住了犁杖把手,陰沉沉的對著拉犁杖的小青年開口,“走啊,不是要犁地嗎?”

一上午,時慢充分展現了什麼是革命口號喊得響,革命體魄還需加強。

蹲那劃拉半天,還沒人五十多歲老大娘揀的多。

記分員第六次過來時,忍不住提醒道:“陸詩曼同志,你這個速度不行啊,你這麼幹我給不了工分啊。”

要不是嫩白的小手紅嚓嚓的一片,他很懷疑這人在磨洋工。

時慢抬起頭眨巴眨巴眼睛,在陽光的照耀下迅速噙滿淚珠,

“記分員同志,這分你怎麼給我都沒怨言,我相信你會公平公正的。”

記分員.......他也沒說啥呀。

等記分員走後,時慢雙手繼續扣著地上的小土包,眼睛有一搭沒一搭的四處咣噹。

從一開始,時慢就沒想著要使勁幹。

她又不傻,作下病來算誰的,這時候科技不發達,生病了都沒地方看。

鐺鐺鐺——

敲鑼聲響起,上午的上工時間結束,該各自回去吃中午飯了。

知青們回去的路上都累不想說話。

幾個男生沒有了剛來的意氣風發,鞋上褲子上都是泥土,頭髮和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以往一群人裡蔡麗麗是最能說的一個,這會兒也抱著自已手,疼的直吹氣。

四眼和朱大力分到第四小隊,負責西山的另一片地,回來的也晚些。

等兩人回到知青點的時候,時慢正用針挑著掌心晶瑩剔透的小水泡。

四眼瞧見時慢的手嚇了一跳,忙問:“怎麼這麼嚴重啊?你乾的什麼活啊?”

時慢疼的齜牙咧嘴,“揀秸稈根子。”

四眼兒:.....

他扶犁杖都的手也沒這麼紅啊。

時慢不以為意,看著嚇人,其實不太疼。

主要是原主的面板太嬌嫩了,擦破一點就嚇人的很。

四眼兒心裡暗暗打算,下午和記分員說一說和時慢換到一組去,既能照顧時慢,還能離那個大傢伙遠點。

一想到那個大個頭心裡就犯突突,好巧不巧還分到一個小隊去了。一上午他對著那麼個大高個子心裡直突突。

大高個子還不愛說話,經常睜著個大牛眼睛盯著自已不吱聲。

今天輪到劉金華今天做午飯,一般做午飯的人會提前半個時辰回知青點做飯。

等大家都回來時,知青點飯菜已經在桌子上了。

時慢路過桌子時瞟了一眼,目光閃了一下。

進屋到唯一的立櫃下面一看。

果然,陸媽帶的醬菜變少了。

時慢怕醬菜放包裡捂壞了,臨走前她把醬菜罐子放在箱櫃自已的包裹旁邊,這事兒她沒揹著屋裡這些人,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沒想到還真的有人不問自取。

時慢拿著醬菜罐子,走到飯桌前,把醬菜全加回醬菜罐子裡。

其餘幾人都在外面洗臉的洗臉,閒聊的閒聊,唯有蔡麗麗進屋的時候瞧見這一幕,張張嘴沒說話,轉身又退出去了。

時慢看了一眼沒搭理,她愛和誰說誰說,就不給他們吃。

不一會兒,劉金華在抱著一捆木頭枝子進了屋,用力往地下一摔,“當啥好玩意兒呢,誰稀罕吃似的。”

時慢拎著罐子進了屋,隨後拿了條毛巾,準備出去好好洗個臉。

見時慢不說話,劉金華更囂張了,手裡撅著木頭,嘴裡一刻不停。

“真當自已是資本主義小姐,呸,裝腔作勢。”

“這人啊,不管外表再怎麼不好,裡子不好都白搭。”

“長得小狐媚的樣子,剛來就想著勾引男人。”

昨天時慢不在屋裡的時候,蔡麗麗大嘴巴巴的,已經把這兩天關於時慢事情都和她們說了,還加上個人情感極力渲染。

本來就看不上,一聽說這事兒立馬覺得自已的猜想是正確的。

這女的下鄉怕吃苦,仗著自已有點姿色使勁兒打扮就想找個男的把自已嫁出去。

這種事她在知青點見多了,上一個許芳就是這麼幹的。

呸,真是不要臉。

聽了這話,時慢不走了,立在門口,冷著臉問她。

“我勾引誰了?”

劉金華嘴一癟,“呦,我可不是說你,你別對號入座。我只是說有些知青,見了男的可勁兒的騷氣,一點都不檢點。”

有些人就是這樣,你越不搭理她,她越覺得你好欺負,蹬鼻子上臉。

時慢想不出自已怎麼得罪她,她這麼針對自已。

唯一的一次好像就是黃銘幫著抬了一下子行李,她說了聲謝謝,而後聽見她在後面呸了一下子。

時慢把心中所想問了出來,“怎麼,你喜歡黃銘?”

被說中了心思,劉金華臉一白,緊張道,“你別瞎說。”

時慢突然放大了聲音,“奧,原來你喜歡黃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