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人走到江家門前時,江家眾人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見江恆從馬車上下來,江夫人鬆開攙著江老爺的手,眼裡噙著淚,顫顫地走近江恆。江恆邁著大步,撲到江夫人跟前,啪地一下跪在地上。
“娘,是孩兒錯了。孩兒不該不打招呼,擅自離家。”
江夫人摟著江恆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用手捶打江恆後背。
江老爺也走上前來,伸手撫著江恆頭頂,雙眼慈愛地看著他。半晌,嘆著氣說了句:“回來就好。”
江恆也跟著江夫人一起哭,聽到江老爺這句話,哽咽著重重點頭。
江家其他人也都圍在他四周,攙他起來,擁著他和江老爺江夫人一起進了江家。
臨進江家大門,江恆止步,擦了眼淚,扭頭衝後面喊道:“三哥!”
這時眾人才注意到一直在後面跟著的張三。張三聞言,輕嗯了一聲,並未上前。倒是也跟在後面的何立出聲說道:“張大人,既然江大人喚你,還是上前的好。”
此時江家眾人才反應過來,張三已經不是原先的張三,而是“張大人”。
江父率先走上前去,雙手作揖:“久未見犬子,剛才一時激動,未及時迎接,望大人體諒。”江家其餘眾人,也跟在後面作揖附和。
“爹孃你們這是做什麼,三哥跟咱們是一家的,何須講究這些虛禮。再者說,我跟三哥都未經吏部,還不算什麼‘大人’。”
江父聞言,斜睨江恆一眼,依舊保持著作揖的姿勢。
江恆急了,衝著張子歸跺腳:“三哥!”
張子歸心裡百感交集,他一直是江家家生子,江家對他而言就是母家,陪著江恆回來,也有一種回家的感覺。看著江家眾人和江恆的親暱,他就本能地在旁邊等著。江恆被眾人擁著往前走,他也本能地跟在後面,就像一直以來做的那樣。江恆喊他時,他還沉浸在這種熟悉的放鬆感中,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江老爺和眾人過來給他作揖,他是萬萬沒想到的,也是一驚之下不知該如何反應。
江父見張三沒有回應,保持作揖的姿勢,把身子壓得更低了。張三此人心高,如今做了官,江老爺擔憂他會有一些位低者偶然得勢後的傲氣,怕姿態擺高了惹了他心氣不順,為日後埋下隱患。向他作揖,他久未回應,更驗證了江父的猜想。
江恆自己著急,疾步走上前,扶著江父的胳膊往上抬。張子歸的手也緊隨其後,跟江恆一人扶著江父的一隻胳膊,把江父扶得直起身。
張三眼神晦暗,看著江父說道:“您這是作甚,我也是在江家長大,也是江家的孩子,怎麼如今我有些出息,您倒把我看做外人了。”說完,又趕緊去挨個扶後面依舊在作揖的江家眾人:“大家這是作甚,在江家我永遠都是張三。”
江母走到張三跟前,淚眼婆娑地握住張子歸的手,說道:“好,好,這次在外面也多虧了你照應八斤,要是沒有你,八斤還不知……”說到這裡,江母又止不住地大哭出聲。江恆看著江母,眼淚也跟著往下流。這次是真的傷了江母的心了。江母哭了會,哽咽著接著說道:“你跟八斤的情誼,我們都是看在眼裡的。如今你們隻身二人在京都,很多事情我們有心無力,能用到江家的地方儘管開口。”說著握緊張子歸的手:“你們二人要相互照應,日後莫要在外面迷了眼,生了嫌隙。”
連江恆都聽出了託付之意,一時間百感交集,淚流得更兇了。
何立聽到此處,幾步上前,恭恭敬敬地向江父江母各施一禮,說道:“二老莫要操心,京都二品刑部尚書楊大人跟二位公子是至交好友,今次回來,楊大人也給二老帶了禮物。”說完,朝後一揚手,車隊裡的其餘鏢師把箱子卸下來,井然有序地抬進江家。
何立俯身,恭敬地向門內伸手示意:“二老請。”
江父江母和眾人都進了院子,門房把門關上。眾人進了大廳,何立把箱子上的封條一一拆開:“這些皆是楊大人對二老的一點心意,請過目。”
江父江母上前,只見箱內名人字畫有之,綾羅綢緞有之,珠寶奇石有之,金銀之物也有之。一時間面面相覷,摸不準這楊大人是什麼意思。
江父躊躇著開口問道:“這位大人可否明示楊大人之意?”這些東西如果是八斤和張三帶回來的賞賜,那說得過去。可是指明瞭是給他和江母二人,這……是何緣由?
何立回道:“江公子在軍中,於楊大人有救命之恩。楊大人謝謝二位把江公子教得這麼好,二老安然收下就好,回了京都,我也好回稟大人。”
江恆聽他說楊純陽專門送這些東西給他爹孃時有些吃驚,但是轉念一想,楊兄又是聖元皇子又是大金二品大員,好東西肯定不少,指定是不差錢的。送就送了。
張子歸面上不顯,實際後槽牙都快咬碎了。這些東西,硬生生讓他看出了下聘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