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打的越來越激烈,聖元國新增的三萬援兵到達戰場,戰事瞬間扭轉。洛虎雖然勇猛,但是士兵已現疲態,近幾次對仗都是輸多贏少。大金朝三皇子金啟元代聖上親征,鼓舞士氣。
江恆盤腿坐在鐵籠旁,從自己草蓆上往下薅乾草。草蓆是軍隊裡統一發的,乾草摞起來夯實後,用麻繩前後左右交錯走線,綁成一個長方形的席子。江恆一邊薅乾草,一邊把薅下來的乾草往楊純陽的被子底下塞。
楊純陽盤坐在被子上,江恆用乾草把被子塞的鼓起一塊兒後,楊純陽又往邊挪了挪,左腿側放在被子上,曲起右腿踩在地上。右胳膊搭在右腿上,右手垂在小腿處,曲著四根手指交替著敲小腿肚。
江恆薅著薅著,一不小心拽住麻繩,把麻繩扯斷了,手邊的那一小塊兒草蓆散成一小攤。江恆乾脆把那小攤乾草攏成一坨,雙手併到一起往鐵籠裡推。
楊純陽噗一下笑出聲:“你就逮著一個地方薅?”
江恆頭也沒抬,咧著嘴笑著回道:“嘿嘿,就問你薅的快不快?小爺人稱‘薅草小旋風’。”
小爺?楊純陽視線瞟過江恆雙手,江恆雙手沾著灰土,並不白淨,左手手背上還有一片未消的青紫色淤痕,但是這雙手上沒有一點繭子。哦?難不成還真是哪個富家公子淪落到軍隊?
楊純陽揣度片刻,開口問道:“你為何參軍?”
江恆抬頭看著楊純陽,左眼腫的跟蛤蟆眼似的,看著又慘又搞笑:“啊,就,就那樣,就參軍了啊。”
“家道中落,迫於生計?”
“不是,家裡還成。”
“被人陷害?”
“……不是。”
“那你為何參軍,總不會為了立軍功入仕途吧?”伙食營裡能立軍功?大金朝還有這個偏門?
“……不是。”
“總不能是逃婚吧?”
江恆一聽‘婚’這個字,立時想起張三揹著他跟小翠不知勾搭了多久,他跑了這麼久,那兩個狗男女可能已經成婚了。想到這裡,悲從中來,江恆雙唇抿緊,雙眼泛紅。
楊純陽怔愣,挪到江恆跟前,把手指貼在他右眼皮上,輕輕撫摸,說道:“你們大金國男子不是十七八歲才能成婚嗎?你才十二三,是逼的太緊了,逃了也是情理之中。”
楊純陽說完見江恆沒答話,又補充問道:“你這麼小成婚,是為了給誰沖喜嗎?”
江恆把撫在自己右眼上的手拍下去,盯著面前這個敵國質子,突然有股傾訴欲,嘴唇煽合幾次,艱澀的說道:“我媳婦跟人跑了,我抓了現行,一怒之下跑出家門,正好遇到洛將軍招兵,就參軍了。”
楊純陽皺著眉,問道:“你媳婦多大?”
“十九。”
“嘖,丈夫十二三,媳婦十九歲,是容易偷人。”楊純陽點評。
江恆瞪他一眼:“我十五。”
楊純陽心道:十五歲長這麼點兒,怪不得守不住媳婦。
楊純陽隨手撿起一根草,捏了兩下塞到嘴裡叼著,安慰到:“你媳婦叫什麼?哪裡人氏?等我出去了,把你媳婦給你綁回去,保管她這輩子不敢再偷人。”
江恆不太信他還能出去,沒被推出去殺於陣前就已經是命大了,但是也抱著一點幻想,把張三的資訊報了出去:“江州城人氏,叫張三,身高九尺(一尺23.1厘米,九尺則有207.9厘米),長得很好看。你要是逮到別打他,綁起來送到江州城江家,送到江家五公子,也就是我,江恆手裡。”說完又鄭重的說了一句:“多謝!”
楊純陽這次是真驚了,九尺的媳婦配六尺(138.6厘米)的丈夫。
楊純陽擺擺手,道:“舉手之勞。”
江恆臆想著張三被綁回去,摟著他胳膊痛哭發誓再也不揹著他找別人,心裡覺得非常爽。哼著小調幫著楊純陽把被子底下的乾草鋪平。鋪好後,江恆一扭身躺到草蓆上,嘴裡也學楊純陽叼著乾草,翹著腿晃著腳,哼著愉快的小調。
楊純陽敲敲鐵欄:“嘿,你怎麼還不走?”
江恆眯著眼,嚼著草根,乾草在他唇外一晃一晃的:“我現在的任務是給你送飯,以及監視你的一舉一動。”
楊純陽笑道:“看來我們聖元快贏了。”
江恆很嚴肅的看著楊純陽,說道:“來的時候聽說,如果戰事不利,就把你綁到陣前殺了。你不怕?”
楊純陽神色未變:“我不會死。”
“為何?”
“兩國交戰,殺敵國皇室質子,弊大於利。大金朝勝,陣前殺我,聖元國可以此為據,尋他國援手,師出有名的聯合多國合圍大金朝。大金朝敗,陣前殺我,只會激起我國士兵怒氣,一鼓作氣攻打大金朝。大金朝要殺我,除非吞併了聖元。”
江恆發懵:“那為什麼之前想把你餓死?”
“大金朝不會真讓我死的,而且,”楊純陽敲敲鐵欄繼續說道:“你真以為這個欄杆只是怕我跑了?”
江恆靈光一閃:“這個是為了防止你被別人殺死,保護你的?”
楊純陽欣慰的點點頭:“孺子可教。”
江恆一副知道了驚天大秘密的表情,楊純陽指點道:“你跟你媳婦身量差太多,你要是另闢蹊徑,用腦子吸引她迷戀你,這樣才不會輕易偷人。”
江恆的情緒又低落下去,站起身拍拍褲子,說道:“我去拿飯食。”說完就走出營帳。
拿回飯食吃了飯,江恆把碗筷往食盒一收,把食盒推到一邊。把草蓆拖拽到楊純陽被子旁邊,支著頭側躺在草蓆上,跟楊純陽商量:“那個,楊皇子,咱兩蓋一條被子成嗎?”
楊純陽哂笑,問道:“你被子呢?”
江恆撓頭,道:“讓兒子搶了。”
楊純陽起身把被子從鐵欄間隙往外塞:“你蓋吧。”
江恆邊往外拽被子邊說:“我就蓋一半就行,一小半。”
江恆拽出一半被子後,發現不可行,鐵欄卡著被子,兩個人都只能蓋住一小半身子。現在的天氣,晚上還挺冷,這樣只會導致兩個人都凍著,還不如只凍一個。江恆又把被子塞進去,自己躺到草蓆上,蜷縮著緊了緊衣服。
楊純陽看著他,說道:“怎麼?”
江恆沒回答,這一晚就要凍著睡了,不想洩了身體裡的熱乎氣兒。
楊純陽把被子踢到一邊,雙手抓住兩條鐵欄,手上用力往兩邊掰。衝江恆說道:“進來。”
江恆抬頭,瞬間就被驚了。營帳裡還是沒有光源,但是因為一直待在裡面的緣故,江恆眼睛適應黑暗能看清,只見楊純陽硬生生把鐵欄掰開了一個江恆能輕鬆側身過去的寬度。江恆簡直要膜拜了,屁顛顛的進了鐵籠,又看著楊純陽把鐵欄掰回原位。
江恆真跪了,抱著楊純陽的大腿壓著聲音嚎:“哥!楊哥!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哥!!”
楊純陽抬腿甩他,說道:“你倒是會佔便宜。起來,鋪被子。”
江恆樂顛顛的起來,把被子鋪平,然後裡外對摺,非常自覺的的脫了外衣躺到最裡面,很狗腿的掀著被子,拍拍靠外側的位置,示意楊純陽快躺下。
楊純陽半響才出聲說道:“我睡這兒?”
江恆哦了一聲,轉了身躺到外側,拍了拍裡面的位置,扭著頭看楊純陽。
楊純陽蹲下,把江恆往裡一推,說道:“往裡躺。”
楊純陽躺下後,江恆都要激動的哭了,他跟張三睡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就沒睡好過。楊純陽身高八尺,雖說很瘦,比不了張三那一身腱子肉。但是就這個熱乎氣兒,加上被子緊緊圈著,讓江恆有種在襁褓的錯覺。江恆等楊純陽呼吸變緩後,往被子裡縮了縮,悄摸的靠著楊純陽胸口,舒舒服服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聽到外面陸陸續續有人走動,楊純陽拍醒江恆,掰開鐵欄讓他出去。
自從江恆蹭被窩睡了好覺後,看向楊純陽的眼裡都閃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