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恆就憂心忡忡推開房門回去,張子歸還坐在書案前,江恆放緩步子走過去。入眼是張子歸書寫的幾個大字:“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張子歸拿著紙張等墨幹,見江恆過來盯著這幾個字一直看,笑問道:“看得這麼入神,可是我的字有進步?”
江恆原本有一肚子話要講,看到這幾個字也都咽回去了。三哥他……樂在其中……不,或許他也不清楚其中關聯,他也沒接觸過這些,不清楚其中的彎彎繞繞。對對對,應該讓楊兄跟他講講。想到這兒,江恆說道:“我有東西落到楊兄屋子了,我去拿一下。”說完轉身就走。
江恆推楊純陽的房門,發現推不開,扣指輕敲:“楊兄,開門。”
楊純陽開啟門,江恆進去看著他重新把門閂插上,扶額嘆道:“楊兄,官家地界,不至於這麼沒有安全感吧?”
楊純陽並未解釋,插上門閂後,立在門上雙臂交疊在胸前,看著江恆並未言語。
江恆走到房內的原木桌前,拉出凳子虛撣幾下,扭頭樂呵呵的看向楊純陽說到道:“楊兄,坐。”
江恆此人有求於人時分外殷勤,楊純陽走過去坐下,看像江恆的目光似笑非笑。江恆把桌子上的點心挪到楊純陽跟前,又斟滿一杯水,雙手捧著給楊純陽送過去。
江恆等著楊純陽主動問他,他好順勢把所求說出來。見楊純陽水也喝了,遞過去的點心也吃了,就是不吭聲。江恆繃不住 先開口說道:“楊兄,我有一事相求。”
楊純陽好整以暇的看著江恆:“嗯?”
江恆貼過去,靠在楊純陽耳邊小聲說道:“你把跟我說的那些,也跟我三哥講講。勸勸他別到這裡了,讓他跟我一起回去。”
楊純陽挑眉斜睨江恆,說道:“說服一個平民不做副將容易,說服一個副將做回平民可不容易,你這是在給我出難題。”
江恆手掌快速上下煽動:“小點聲講話,別讓他聽見。”
楊純陽:“……”
江恆接著說道:“副將有什麼好的,像你說的那樣,那是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博權勢,萬一要是那啥了,命都要丟。”把聲音壓的更低說道:“平民有什麼不好,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招貓逗狗逛逛街,有興趣了打打獵,平安無憂,神仙日子。”
楊純陽問道:“以何過活?”
江恆想也不想介面道:“我爹孃和我幾個大哥。”說完自己面上一紅,喏喏找補道:“總有法子的,怎麼也比丟了命強。”
楊純陽聽江恆講這些的時候,內心深處猶如風過麥田,漾起麥波陣陣。江恆講述的生活,跟他想過的生活不謀而合,只是江恆真的能過那種生活,而他,也只能是幻想一下。無憂無慮,沒有陰謀算計,每日只為吃穿發愁的日子,於他是奢望。
可惜這種日子,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楊純陽觀察過張子歸,張子歸手上有繭,不止是拿武器磨出的繭子。手上肌膚算不上粗糲,但也是幹活的手。他對他人的姿態,禮節上有所欠缺,態度卻不吭不卑,於下不見傲慢於上不見羞怯,不像個沒見過見過世面的平民。還有他私下對江恆態度:放任、寵溺、過度關注……如若不是他二人相處中沒有戀人間的呷暱,還真像是鍾情於江恆。不,不對,對江恆也像父輩兄長。一個幹粗活的普通百姓,一個富家公子,是有什麼樣的際遇才能成了現在這樣……嘖,有意思。
見楊純陽似在深思,江恆眼巴巴的瞅著,也不敢開口怕打斷他思路。
房門外響起‘叩叩’兩聲敲門聲,緊跟著傳來張子歸的聲音:“八斤,找到了嗎?”
江恆噌的一下站起來,緊走幾步邁到門口前拉開門閂,開啟門閃身出了門外,將要關門時,又把雙手探進來,對著楊純陽雙手合十拜了拜。
門外,張子歸張開手心,露出一節斷袖:“你找的可是這個?”
江恆把斷袖接過來,貼在臉上上蹭了蹭才放回懷中:“就是這個,三哥你可真厲害,我不說你都能猜到我找的是什麼。你說咱們這是不是就叫心有靈犀一點通?”
張子歸手背到身後慢慢收緊拳頭,這節斷袖是在營帳時就被他收起來的。現在是看江恆頻繁找楊純陽,他心中不喜,覺得楊純陽此人城府極深,不適合江恆來往,才尋了個由頭把江恆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