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秋正經道:“老夫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喜歡長輩操持你們的婚事。老夫很開明的,能理解你們。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你決心退婚,那麼老夫尊重你的決定。”

說完,命心腹取來婚約文書,當著蕭鳳仙的面,一起毀掉了。

婚約作廢。

蕭鳳仙滿意地牽了牽唇角。

他告辭離去,踏出書房,卻撞見了站在院子裡的沈萱。

沈萱穿一襲淺粉對襟襖裙,髮髻上簪著珠玉琳琅的釵飾,蹙著眉尖凝視他。

蕭鳳仙沒把她放在心上,略一頷首,繼續往外面走。

沈萱攥住他的衣袖:“且慢!”

蕭鳳仙掙開她的手:“沈姑娘有何見教?”

“你……”

沈萱剛說了一個字,就委屈地紅了眼睛。

說什麼退婚,這個男人根本就是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

誰家退婚捨得花萬兩黃金啊,蕭鳳仙簡直愛慘了她好嘛?!

她吸了吸鼻子,緩解了一番激動的情緒,啞聲道:“我不過是賭氣沒去前院見你,可你也沒有來後院探望我呀!就因為這,你就要跟我退婚?我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脾氣大點也是有的,你出身卑賤,難道就不能哄哄我嗎?你到底有沒有男子氣度?”

蕭鳳仙被她逗笑了。

他兀自笑了片刻,道:“當年山陰縣,沈姑娘口口聲聲說不喜歡我、瞧不上我,那麼我今天退婚,應當如你所願才是,現在整這出,又是什麼意思?不會吧,高傲如沈姑娘,不會喜歡上我了吧?”

“我……”

大雪天的,沈萱情不自禁面頰滾燙。

她從前,自然是瞧不上蕭鳳仙的。

可是現在,這個男人考上了解元郎不說,出手還如此闊綽,且還生的那麼俊俏。

父親說的不錯,這個男人今後必定不是池中物。

她若嫁給他,假以時日,說不定還能以庶女之身,成為一品誥命夫人享盡榮華富貴,那些昔日瞧不上她的郡主小姐們,都得為了她們的夫君求著她、哄著她。

想到這裡,沈萱不禁有些後悔。

後悔當年對蕭鳳仙的貶低和輕賤。

不過——

沈萱眼底掠過精芒。

蕭鳳仙能把當年的事記得這麼清楚,可見心裡是有她的。

罷了,她就勉為其難,服一下軟吧。

半晌,她抿了抿唇瓣,小聲道:“你這人那麼壞,誰會喜歡你?我才沒有喜歡你呢。我只是,我只是……只是對你有那麼一點點好感,你可不要得寸進尺哦!”

蕭鳳仙嫌棄皺眉。

這個女人故意夾著嗓子說話,語氣裡的嬌嗔味道怪噁心的。

沈萱又上前牽住他的衣袖,輕輕晃了晃:“當年我還小,一些話都是無心之言,你不要往心裡去嘛,好不好嘛?”

蕭鳳仙一陣惡寒。

這女人有病吧?!

他甩開沈萱:“沈姑娘自重。”

語畢,身後有鬼追似的,快步離開沈家。

婢女難過的紅了眼眶:“小姐,蕭公子決意退婚,這可如何是好?”

沈萱微微一笑,目送蕭鳳仙遠去:“你放心,一切盡在我的掌控之中。”

婢女不解:“小姐?!”

“你以為他走的那麼快,是在嫌棄我嗎?”

“那不然呢?”

沈萱胸有成竹地抬了抬下巴:“他是害臊,怕我看見他紅透了的臉,所以才走的那麼快。像他這個年紀的讀書人,壓根兒就沒碰過女人,我不過是牽一牽他的衣袖,他就害羞的不能自已,可見我想拿捏他也是易如反掌,他真可悲。”

婢女無語。

甚至覺得她家小姐的腦子可能燒壞了。

……

魏紫回到府裡,青橘等人為了找她幾乎把整座院子翻了過來。

見她出現,頓時抱住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少夫人去了哪裡?我們還以為您逃跑了,想著若是被少主知道,肯定要活活扒了我們的皮!”

“我……”魏紫撒了個謊,“我去前院散步,後來在他的書房裡睡著了。”

反正青橘她們不敢去書房,也不會跟前院的人核對情況。

蕭鳳仙找過來的時候,魏紫已經沐浴更衣,打算用晚膳了。

他在八仙桌旁落座,熟稔地給魏紫夾了片炙牛肉,似是漫不經心地提起:“我今日去了沈家,和沈萱退婚了。如此,嫂嫂大約也能放心。”

魏紫握著筷箸,手微微一顫。

她抬起眼睫:“你跟我提這個做什麼?”

蕭鳳仙正色:“你我明年春天就要完婚,這種事我自然得跟你報備。容嘉榮已經算好日子,放榜之後的第八天,宜嫁娶,所以咱們的婚期就定在那天。你有什麼想邀請的賓客,現在就可以寫帖子了。”

魏紫手顫,心也顫。

她原本計劃等蕭鳳仙高中之後,就逃跑回家的。

要是直接成親洞房花燭了,她還怎麼回家,萬一懷上孩子怎麼辦,難道她要帶著寶寶一起翻牆逃跑?

她心虛地不敢直視蕭鳳仙,小小聲:“太快了吧?要不,要不等到夏天再成親?實在不行,秋天也成。”

蕭鳳仙看著她,狐狸眼亮晶晶的,一把握住她的手:“茉兒,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跟我討論成親的事,果然,你是真心想嫁給我的!”

他褪去了在外人面前的狠戾跋扈,凝視魏紫的目光溫和柔軟,像一條藏起利爪和牙齒的狐狸,只剩熱情和忠誠。

魏紫見他這麼開心,不禁心情複雜。

如果將來,蕭鳳仙知道她一直在騙他,會不會傷心難過?

只剩幾個月的時間了……

她決心這幾個月好好愛他,將來她回家之後,就與他一刀兩斷。

這段背德的感情,原本就見不得光,原本就不應該存在。

如果開始是由他決定的,那麼就由她來說結束。

魏紫任由蕭鳳仙握著她的手。

對方的掌心溫暖乾燥,她很喜歡。

凜冬過後,來自南邊的第一縷春風挾裹著生機,吹開了園子裡柔嫩的綠芽。

陽春三月,會試如期而至。

來自全國各地的舉人陸續進入考場,監考官們負手而立,滿臉欣賞期待。

四月,殿試。

即便早已知道結果,魏紫仍舊坐立不安。

好容易捱到放榜,一大清早青橘就興奮地搖醒了她:“少夫人,公子高中了!”

魏紫連忙坐起身:“第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