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盼蕭鳳仙來上京盼了好久。

就等著透過蕭鳳仙的關係,和花廠督吃上一頓飯,聯絡聯絡感情。

蕭貴笑道:“我家長子就在這裡,他是昌平侯府的貴婿,將來是要繼承侯府的。沈大人想跟昌平侯搭上關係,何必要蕭鳳仙引薦,我的長子就能引薦啊!”

沈春秋愣了愣。

昌平侯顯赫的只是爵位,比起花廠督所擁有的實權,那可是差遠了。

誰要跟昌平侯扯上關係了!

他皺眉道:“蕭兄是不是誤會了?我說的那位大人,乃是花廠督。”

“花廠督?”蕭貴茫然不知所措,“花廠督是誰啊?”

沈春秋見他這副表情,頓時瞭然。

原來這麼久以來,他們根本就沒把話說清楚。

蕭貴竟然一直誤以為,他口中的“那位大人”乃是昌平侯!

那麼想來整個蕭家,和花廠督有關係的只有蕭鳳仙一人!

可笑他竟然誤以為整個蕭家都跟花廠督關係匪淺,試圖討好他們全家!

他眉頭緊鎖,頓時看蕭貴夫婦哪裡都不順眼了。

他的態度變得倨傲,淡淡道:“我忽然想起來,府裡臨時要來幾位貴客,恐怕沒地方騰給你們住了,還請你們另尋一處落腳的地方。”

說罷,擺擺手,帶著沈萱轉身進府。

蕭貴和邢氏驚呆了。

這叫什麼事兒?!

沒等他們說什麼,府門已經被重重關上。

蕭貴惱了:“明明是他請我們來住的,現在又反悔了!怎麼上京的人都這麼壞?!”

邢氏臉上火辣辣地燙,憋了一肚子的氣。

他們是衝著當了京官的兒子來的,本以為風光無限,沒想到拖著行李被拒了一家又一家,不僅連口熱茶都沒吃上,連那些奴僕丫鬟都沒給他們好臉色!

蕭凌霄暗暗攥緊雙拳。

蕭鳳仙,花廠督……

這兩人能有什麼關係?

他那位庶弟,似乎揹著他做了許多了不得的事。

他按捺住嫉恨,勉強笑道:“爹孃莫要生氣,上京便是如此,人人習慣踩高捧低,這也是兒子拼命往上爬的緣故。咱們還是去客棧吧,再過幾日宅院裝修妥當,就能搬進去住了。”

一行人別無他選,只得灰溜溜地回了客棧。

沈府。

管事稟報了蕭家人返回客棧的訊息。

沈春秋惱恨地拍了拍桌案:“蕭貴誤我!看來為今之計,還是得找到蕭鳳仙本人,才能跟花廠督攀上關係!”

沈萱端坐在廳堂,捧著一盞熱茶,低垂的睫羽遮住了瞳孔裡的複雜情緒。

她聽說了,蕭鳳仙考上了解元郎,成績可謂十分出色。

她曾親口告訴他,只有考上前三甲,她才會考慮嫁給他。

莫非,他是為了她,才這麼努力的?

沈春秋捋了捋鬍鬚,又道:“不知道那小子現在躲在哪個角落,我已經派人去所有客棧打聽過,卻都沒有他入住的資訊。難道,是花廠督私底下給他提供了食宿?他也是,來到上京卻不拜訪我這個未來岳丈,簡直不把我放在眼裡!”

“他不會來咱們家的。”沈萱輕聲。

沈春秋挑眉:“萱兒何出此言?”

“蕭鳳仙心裡很喜歡我,對我死心塌地不可自拔,但因為出身的緣故,自卑怯懦,不敢直面自己的感情。”沈萱的語氣格外篤定,“再加上我曾經輕賤過他,所以在他沒有金榜題名之前,他是不可能出現在我面前的。他一定會用前三甲的成績證明自己,然後再風風光光地登門見我。”

她閉了閉眼。

到那個時候,蕭鳳仙一定會百般奚落她,告訴她她的眼光有多差勁。

然後,他會把她娶回家裡,按捺住對她的洶湧愛意,故意冷落她、作踐她,也許還會故意納妾氣她,最後經歷一番坎坷波折,直到逼著她親口說出她喜歡他的那些話,才會徹底心滿意足。

她想著將來被強取豪奪的情景,忍不住雙頰泛紅。

蕭鳳仙……

可真討厭呀!

沈春秋望著自己的女兒。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女兒,只是萱兒的容貌只算得上中水平,琴棋書畫也沒有特別拿得出手的,人家蕭鳳仙能對她死心塌地不可自拔?

他試探:“萱兒,你當真搞定了蕭鳳仙?”

沈萱詫異:“爹,難道你不相信我?我雖是個閨閣女子,但這些年飽覽群書,市井裡面流行的能看的、不能看的小冊子,也看了許多本。自認為,對男人還是足夠了解的。拿捏一個鄉下出身的青年,豈不是易如反掌?”

她這般自信,沈春秋已是信了七分。

沈萱又叮囑道:“爹,你還是想辦法儘快打聽到蕭鳳仙的住處吧,我打算在會試之前,親自見他一面。”

蕭鳳仙到底出身寒微,上京城物價那麼貴,只怕他根本承受不起。

她打算給他送一點銀錢,雪中送炭,他嘴上硬骨頭地拒絕,也許還會當面嘲諷她有幾個臭錢囂張什麼,但心裡肯定會更加愛她的。

他的那點小心思,她還能不瞭解嗎?

臨安巷,蕭宅。

接近年底,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琉璃窗上結了厚厚一層白霜。

魏紫本打算親自照顧蕭鳳仙的飲食起居,讓他安心準備會試,可府裡的廚娘把他照顧的很好,外面的繡娘也很及時地送來各種禦寒的冬衣和大氅,件件貴重稀罕,幾乎沒有任何需要她動手的地方。

她被他養在深宅裡,像是一隻柔弱而無所事事的金絲雀。

“下雪了……”

天井裡,飄落絨毛似的初雪。

魏紫站在屋簷下,仰頭望向鉛灰色的天空。

天空被天井分割成四四方方的形狀,看不見廣袤遼闊的天際。

也不知道她的那間私房菜館經營的怎麼樣了……

魏紫很想出府看看。

她想了想,去小廚房親手做了幾道糕點,盛在精緻的檀木食盒裡,提著去見蕭鳳仙。

書房裡燃著地龍。

南燭替她挑開氈簾:“少夫人,少主正在裡面溫書。”

“我——”

魏紫想叫他別喊那個稱呼,然而知道說出來也是徒勞,於是懶得說了。

她踏進書房:“二弟?”

蕭鳳仙放下手裡的書,不悅:“說了多少次,別再叫我二弟,你怎麼就記不住?”

魏紫沉默。

許是察覺到自己剛剛的語氣不大好,蕭鳳仙握住魏紫的手,把她抱進懷裡:“手怎麼這樣冷?可是丫鬟沒伺候好?”

他的力氣那麼大,魏紫根本掙脫不開。

她被迫坐在他的腿上,紅著臉低下頭:“我來給你送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