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克呆楞了兩秒鐘,拔腿就往外走,江漓叫住他:“你幹什麼去?”
“我去教訓一下那個小混蛋。”
江漓不徐不疾站起身來:“你打得過他嗎?”
申克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打不過也得打,那小混蛋欺人太甚,老闆您不能就這麼放過他。”
江漓慢慢踱步到窗戶邊。
初春的暖陽金光閃閃灑落下來。
醫院外的廣場上人潮湧動。
無數長槍短炮火對準大門,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等著北星出來。
江漓沉默得看著那群人,長髮輕輕揚起,唇角的笑意像穿堂而過的風,又像是清晨荷葉上的露。
申克一陣心酸。
他突然覺得,還是肯西林跟江漓般配。
江漓籤他的這些年,他一直潔身自好,半點緋聞也沒有,從來沒讓江漓如此心煩。
反觀宋純,短短几個月的時間,惹出了多少禍端,江漓為了他殫精竭慮,連自己都跟著提心吊膽。
江漓咬了支菸在嘴裡。
申克掏出打火機:“老闆,這件事您打算怎麼處理?”
江漓揚起頭,隨著她的動作,青煙慢慢升起,焦躁不安的心也跟著平復下來:“我總覺得,北星今天的話太突然,宋純雖然年輕任性貪玩,但不至於浪蕩成那樣。”
“可是老闆,您以前不是常說,孤男寡女關在劇組幾個月,所有人都在嗑他們的CP,兩人即使一開始沒什麼,天長日久的心理暗示,也會情不自禁對對方產生好感。況且北星不是信口胡說的人,她紅起來不容易,在劇組一直謹小慎微。”
江漓沒有說話。
申克知道這些話她聽進去了,於是膽子又大了一些:
“老闆,您別怪我多嘴,我看宋先生就不是吃娛樂圈這碗飯的,您常教導我及時止損,怎麼到了自己身上就難以抉擇?”
江漓沉聲吩咐:“你去找院長,就說我說的,天黑之前不管他用什麼辦法,務必把北星和蕭合給我運出去,作為交換,除了北星和宋純,他可以在我手底下的藝人中,隨便挑選一位給醫院代言。”
“那外面的記者和粉絲?”
“時間是最好的公關,他們要守就讓他們守著,我不回應。”
申克的心越發不安:“老闆,您還是決定死保宋先生嗎?”
“他是我帶進這一行的,不能讓他折在我手裡。”
“可是他背叛了您。”
“名義上,我並不是他什麼人,談不上背叛。”
申克倒吸一口涼氣,江漓又開口了:“你告訴他,我今天晚點回去。”
申克到底不甘心:
“老闆,這次您要保他恐怕沒那麼容易,小付總看起來客氣,實際上睚眥必報,如果他知道宋先生給他戴綠帽子,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毀了宋先生,您時常教導我,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您真的要為了宋先生與他為敵嗎?”
江漓的沉默讓申克心悸不已:“老闆,為了一個男人毀掉自己的事業,不值得,況且他也不配……”
“申克……”江漓輕聲打斷他,菸頭已經燃到盡頭,忽明忽暗火光在她指間閃爍,她卻神情麻木,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申克撲上去將菸頭奪過來:“老闆……”
“我沒事,”江漓下意識抬起手,蔥白一樣的中指瞬間起了一顆亮泡,她卻視而不見,“你去吧!”
在申克眼裡江漓一直是剛強果決,即便偶爾的示弱,那也是她為了達到目的的策略。
然而這一次,申克知道,這次不一樣。
他不敢再看,答了聲“是”就輕手輕腳關上了房門。
那天江漓沒有吃午飯。
她就那麼呆呆地站在窗戶邊,從豔陽高懸到薄暮時分。
下午的時候,院長親自過來給彙報,已經用直升機悄悄把北星和蕭合轉移出去了。
申克轉告給江漓的時候,她也只是神情木然地點了點頭。
手機催命一樣響個不停,她也恍若未聞。。
直到夜色上湧,她才終於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申克慌忙拿起食盒迎上去:“老闆,吃點東西吧?”
“不用,你也累一天了,先回去吧!”
“那您呢?”
“我回家。”
江漓推開家門,屋子裡飄蕩著飯菜的香味,鍋碗瓢盆發出韻律優美的鏗鏘之聲。
聽見響動,宋純從廚房探出頭來。
腰間的猛男圍裙,在暖黃的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回來了?”
餐桌上擺著四菜一湯,金黃酥脆的蔥油餅、綠油油的嗆炒菠菜,油亮濃郁的山藥燉雞,湯,還有大盤紅燦燦的白灼黑虎蝦。
江漓是真的不會做飯。
但她知道宋純廚藝不錯,他只是懶,或許也不是懶,就是單純的不上心。
江漓認真想了一下。
除了攝影,宋純很少對什麼事情上心。
宋傳上次說,撇開宋純驚為天人的容貌,但論氣質,他更像一個矜貴從容,遊戲人間的公子哥兒。
偏偏他天分又好,學什麼都一點就透,做什麼都遊刃有餘。
運氣又好得出奇,似乎所有的人間疾苦都繞著他走。
江漓突然意識到,申克說的不對,不是自己寵壞了宋純,是宋純天生就是這樣。
“嗯,”江漓喉頭一酸,別過眼簾:“怎麼突然想起做飯了?”
宋純揮舞著鏟子,居高臨下慢慢檢索著江漓的神情,迫切的想從她眼睛裡看出在意自己的破綻:“姐姐,這是怎麼了?”
江漓脫下大衣掛在衣帽架上:“沒什麼,有點累。”
“很棘手嗎?我看星河傳媒的公關到現在還沒有回應。”宋純說話間,習慣性伸手勾江漓的下巴,迫使她跟自己接吻。
想到這樣的親密,他也曾給過北星,江漓從心底升起一股厭惡。
她不動聲色側臉躲開:“是很棘手。”
宋純狹長的眼尾向上挑起:“姐姐不會讓我真娶了北星吧?”
“你願意嗎?”江漓突然回頭,目光像是利箭一樣直直穿透宋純眼睛。
宋純迎接著那目光,清亮明豔,一絲波瀾也沒有。
她好像真的不在意,宋純心涼了半截。
半晌,他才痞痞一笑:“無所謂,我說過,以後什麼都聽姐姐的。”
“都聽我的?”
江漓轉過身,用力調整呼吸,才勉強壓制住內心洶湧的怒意:“這次我讓你自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