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章 柳湘蓮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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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茶樓的老闆竟然是個女子。
風雅!
“請問有什麼茶?”
如此一問,更說明賈璉是生客。
茶樓老闆每日裡見慣三教九流,也算得見多識廣,看賈璉氣宇非凡,是以才親自前來接待。
“茶聖陸羽,字鴻漸,一生與女詩人李季蘭交厚。小女子姓季,名鴻羽,算是沾這位‘茶山御史’的光。
我這‘挽流光’雖不大,有的都是講究茶。
宜興陽羨茶、武夷建寧茶、小盆水芽茶、嫩的雨前茶、老的北苑茶,樣樣都有。
至於那些什麼野茶、香片、毛尖、雀舌、烏龍、鐵觀音,我這兒是不賣的。”
得,賈璉立馬聽明白了,賣的不僅都是貢茶,還是頂級貢茶,便宜不了。
比如說,她講的“水芽茶”,便是極品中的極品。
製茶工藝的頂峰當屬北苑茶,而其中的上品,都是取剛長成的雀舌狀的小茶芽。所謂“水芽”,更是上品中的極品,用的是剝去茶芽外熟葉,只取其中心一縷細芯,再泡入清泉之中,使那一縷茶芯被那泉水浸泡得白如銀絲。因此,“水芽”也被稱作“銀絲冰芽”。以“水芽”製成的極品茶餅,稱為做“龍園勝雪”,價比黃金。
既來之,則嘗之。
“水芽便好。”
“爺是懂行的。”季鴻羽莞爾一笑,“潭水、河水、井水、泉水,還有雨水,請問爺用什麼水?”
水質的好壞,直接影響到茶的湯色和口感。
但古人沒有純淨水賣,河水雜質多,不純淨,而井水會有含鹽量和硬度問題,泉水好,卻難得。
於是賈璉故意問道:“有什麼區別,可否說說?”
季鴻羽看賈璉坦然望著自己,微微含笑,而自己卻全然瞧不出他除了笑容,還有什麼。
深藏不露,坦坦蕩蕩,二者兼得,必為“大貴人”。
季鴻羽也不肯被小瞧:
“喲,爺考我呢,那我可就班門弄斧了。
潭水性苦,河水性鹹,井水生津,泉水去痰。
說到雨水啊,那可更有講究了。
春雨為蘭,夏雨為荷,秋雨為桂,冬雨為梅。”
說罷,將一雙細長嫵媚、且眼尾略彎的桃花眼,款款望定賈璉。
賈璉想起《紅樓夢》中,有櫳翠庵“茶品梅花雪”的情節,便道:
“秋日天朗氣清,雨水清洌,泡茶爽口回甘;
梅雨時節,和風細雨,萬物滋長,泡茶次之;
夏季常有大雨,水質不淨,不好不好。
還是梅花上的雪水好些,請問可有?”
季鴻羽眼中略有驚訝:
“哎喲,這位爺真真兒是行家。梅花上的雪是最輕淳的,水中極品啊。”
雨水和雪水,被品茗之人稱為“天水”或“天泉”,是經過天然提純的水質。
“可惜得很,去年揚州雪少,收藏的雪都用了。
倒是我這裡還私人存著小半罈子去年秋天的露水,不知貴客可願嚐嚐?
茶者,水之神。水者,茶之體。非真水莫顯其神,非精茶曷窺其體。
既然貴人能偷得浮生半日閒,再得如此好茶好水,方不負人生逆旅一派流光也。”
好傢伙,這口才,絕對的頂級推銷員!
賈璉點頭:“就這樣吧,再配上兩樣點心。”
谷鴻羽口裡答應著,腳步卻不動:
“這位爺見識不凡,談吐不俗,可否賞下個姓名來?”
賈璉一笑:
“當不得一個‘賞’字。
在下姓賈名璉,字永璧,祖籍金陵,現居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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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到此處,忽聽得樓下人聲頓起,有女子大呼:
“抓賊!”
分明就是茱萸。
又有人啞著喉嚨喊:
“都給我閃開!”
賈璉趕忙轉頭朝窗外瞧去,卻只在這須臾之間,一個剛剛跑出“謝賦春”的毛賊,已經在當街被一個綠衣青年逮了個正著。
“小賊哪裡走!”
那潑皮青年一挺腰板:
“你別誣賴好人!”
綠衣青年冷冷道:
“我這抓兔子的眼睛,看不錯的。”
小賊已經覺出來人手上勁力很是不小,又見他腰中懸著長劍,明白這是遇到了俠客。
保命要緊,於是這潑皮立刻苦著臉,從懷裡掏出剛剛偷得的錢袋,兩隻小眼睛裡愣是憋出了兩大泡淚:
“好漢饒命!
小的家中上有八十歲老母得了重病,下有又聾又啞的傻兒子,當中間的瘸子老婆一身是病,要不是被逼到了絕處,說什麼也不能出來偷東西。
求好漢爺爺開天恩啊,饒了小的吧,爺爺抓了小的一個,可就要活活餓死小的家裡那三個苦命人啦。”
綠衣青年聽罷,一聲嘆息:
“苦命人啊,走吧。”
一手接過錢袋,一手竟然還從懷裡掏出一塊銀子,甩在那毛賊懷裡:
“銀子給你,做個小生意,不要再做賊了。”
那賊萬不料這外表冷酷的大俠竟如此好騙,一時愣了一愣,隨即抓著銀子,轉身蹦起來就跑,連個“謝”字都忘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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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萸和晴雯追出來,正見到綠衣青年放走了毛賊,正要頓足大罵。
那綠衣青年身形一閃,已然到了二人面前,將錢袋託在手中,說話言簡意賅,掉得下冰碴子:
“錢袋還給姑娘,事兒就這麼算了。”
“算了?你想得美!”茱萸豈肯善罷甘休,指著綠衣青年發飆,“從實招來!你是不是跟那毛賊是一夥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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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都是茱萸非要堅持就他們三個人出門,否則要是有“俗不可耐四金剛”跟著,鐵定什麼事兒沒有。
賈璉趕忙說了句:“我下樓接個朋友再來。”
也不等季鴻羽答言,趕忙下樓來到街上。
先制止住茱萸:“不得無禮!”
又從綠衣青年手裡接下錢袋,一把塞在茱萸手裡,調虎離山:
“你好不容易挑好的胭脂水粉,還沒付錢了吧?”
一句話果然就提醒了茱萸:
“哎呀,七香頭油就剩最後兩瓶了!”抓起錢袋,拉著晴雯回身就朝店裡奔去。
賈璉見打發走了茱萸,這才整衣,向綠衣青年抱拳道:
“兄臺請了,方才茱萸多有得罪,望兄臺海涵。”
到這個時候,賈璉才得以正面瞧一瞧這位青年俠客。
只見眼前之人,生得面目極美,極標緻,面如傅粉,眉目如畫,更難得的是體態風流,愣是將一身竹綠箭袖勁裝,給生生穿出了風月情濃的風流味道。
綠衣俊美俠客神情冷峻:
“不敢當,兄臺客氣了。”
賈璉聽他口音,不免問了句:
“兄臺也是京城人氏?”
那人一點頭:
“在下柳湘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