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看著二叔直起身子,腦中回想著一路的所見,才發覺很多事都解釋得通了。

他艱難地問:“二叔……您……也是穿越……”

“不不不,大侄子,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我才是穿越者。

而你,不是……”

蕭然呆呆地看著二叔,這個資訊讓他的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二叔在胡說些什麼。

可二叔竟然知道“穿越”這個概念,這麼看他說的也不像假話……

二叔似乎察覺到了他的震驚,小步跑到他身邊,拉下他的防毒面具說:“哎!對對對!保持住這個心情,我得享受一下你的表情!”

二叔摘下了他的防毒面具,又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他一邊滿臉滿足的看著蕭然,一邊開始從臉上撕下鬍鬚,還有一些臉頰、眼角等處的膠質物。

直到他把花白的頭髮在腦後系成一個馬尾,才蹲下和蕭然臉對臉,笑嘻嘻地說:“看看我,眼熟嗎?”

蕭然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已經和從前不太一樣的二叔。

眼前的二叔,幾乎就是幾十年後的蕭然,只比現在的蕭然多了一些皺紋和白髮。

他突然想起來,胖子說過比起父親,他更像二叔。

還有鄧伯和霍老夫人,都說過他太像了,想必說的就是他和二叔太像了。

還有這個身體正主的父親,蕭長風,一直分不清他和二叔……

“不對……這不對……長得像……和穿越沒有……關係……”

蕭然此時還在尋找著更加符合常理的答案,即便是母親和二叔出軌生了他,這種荒誕到極點的想法,也比什麼二叔是穿越者這樣的話更顯得理性一些。

二叔抬起手,在他的臉上重重拍了三下,這力度幾乎就是在扇耳光,蕭然頓時感覺臉上又一陣朦朧的火辣。

但二叔依舊保持著微笑,從二叔的眼睛裡,蕭然看到了不屑、嘲笑……

似乎還有一絲仇恨。

“空口白牙和你說,你不信也不奇怪。

來看著我的手指頭……hold住!”

伴隨著蕭然從沒聽過的那個詞出口,二叔的手指打了一個響指。

“啪”地一聲過後,蕭然突然覺得又一陣更加強烈的眩暈襲來,紛繁雜亂的記憶,好像高壓水槍一樣衝進他的腦袋裡,讓他頭疼欲裂。

一幅幅記憶碎片畫面,如同一個個連線著多條水管的閥門,同時開啟。

奔騰的水流湧入水管中,讓閥門彼此連線,最後形成了完整的記憶。

童年的回憶、青少年時的回憶,父親、母親、祖父母、街坊四鄰,還有……

二叔。

他終於知道自己是誰,也明白了蓍九霙和鎖魂定靈珠所說,他有兩套記憶是怎麼回事。

以自己從車禍中甦醒為中點,他之前的記憶一直被埋了起來。

他不是穿越者,也沒有什麼身體的正主要奪回主導權,只是他自己過去的真實記憶,不時在腦中閃現而已。

他家世居兆京,在潘家園頗有些產業。

他的父親是兆京大學考古學的教授,與母親齊慧是同學,師從於陳教授。

他小的時候和父母住在學校分配的筒子樓裡,父親和母親經常牽著他的手,在朝陽中走過蜿蜒的石子路,帶他吃好吃的,去動物園、博物館和遊樂場。

偶爾,父親還會帶他去自己在兆京大學的辦公室。

在那裡他看過不少與文物古蹟、遠古動植物有關的書,那是他最快樂的時候。

他的童年過得和一般的兆京孩子沒有太大區別,唯有一點與眾不同的,就是他真的從小就能聽見一些奇怪的聲音。

他第一次把這些告訴家人時,家人只當他是小孩胡說。

可當他準確地說出一些文物距今的年代,以及某些地方可能埋藏著文物時,家裡便開始被愁雲籠罩。

周圍的鄰居得知了這些事,大多覺得他是不祥之人。

有些不法分子盯上了他,把他綁走去盜墓,家人動用了所有的關係,才得以配合警方把他順利救回來。

也就是那一次經歷,讓年幼的他收到了驚嚇。

他不再願意與人交流,而是沉浸在書海和潘家園的古物堆中,自然也就不能像普通孩子一樣上學。

父母就此對外宣稱,他有些精神上的問題,於是他能聽見特殊聲音的本領,逐漸成了謠傳。

街坊四鄰也從一開始的恐懼和嫌棄,轉為對他的同情和包容。

加之祖父與人為善,父母又是高階知識分子,大家對這個“蕭家小少爺”也更加友善了,有些事便心照不宣的不再提及。

這就是他的過往,他曾經只是一個眾人眼中自閉的小傻子、孱弱的書呆子,與現在的樣子完全迥異,一直到他得知父母除了車禍……

頭疼一陣陣襲來,他暫時沒有辦法想起所有的事,想抬起頭讓自己的痛苦減輕一些,卻迎上了二叔那滿是得意的臉,關於二叔的一些記憶也緩慢喚醒。

眼前的這個二叔,在他的記憶中似乎是突然出現的。

不知在他幾歲時,突然有一個年輕人來到家裡,聲淚俱下地說自己是蕭家自小被拐的老二。

而祖父母和父親也確實證實有過這麼一個幼子,在驗血證明後,他就成為了歸來的家庭成員。

那之後,這個二叔就經常給他講一些故事,帶給他一些新奇的玩意兒,他作為一個淘氣的男孩,很快就喜歡上了這個隨時讓他驚喜的二叔。

可是現在看來,失去記憶的原因,似乎和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二叔密切相關。

“嘔……”

驟然恢復的記憶,讓他忍不住大口嘔吐起來。

他知道自己還有一些記憶尚未撿回來,可這個時候越是努力思考,他就越覺得眩暈和無力。

對面的二叔一臉嫌棄地站遠,等他吐完之後,拿出水壺潑到了他的臉上,把他嘴角的酸水衝乾淨。

之後,二叔左右看了看,搬過來一塊近似圓柱的琥珀碎塊,當作凳子坐在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抬起一隻腳踩在了他的肩上。

“嘖嘖嘖……還是這副慫樣,讓我想起來你小時候,我……一逗你就哭。

看來你已經想起個八九不離十,應該也有一些沒想起來。

這樣吧,二叔我,最後再給你講一次故事,就講講我,講講你,講講眼下讓你覺得納悶兒的所有事。

啊……我從哪說起呢……哦對!就從你最感興趣的,穿越,講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