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偏偏孤倨引山洪

第二天就是學校的期中考，已經到到四月底，考完就能放五一小長假了。

A大的教學方式很嚴格，期中期末加上平時分組成學分，若是掛科就會被扣學分，這強度讓她懷疑還在高中。

但考試沒有高中分的那麼散，幾門學科基本上一天半就能全部完成。

這天上午，完成期中測驗的最後一項。

沈留收拾好東西走出教室，學校主幹道的香樟樹下，葉栩雙手插兜，懶懶散散的靠著樹站著。

見到她懷裡抱著裝文具的包走出來，葉栩晃晃悠悠的走到她面前。

“大後天是我生日，我媽允許我邀請同學朋友到家裡辦paty，好歹咱們同學一場，這個面子不會不給吧？”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燙金紅底的邀請函，遞到她面前。

沈留垂眸看了眼邀請函，“邀請函”三個大字在正中間，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寫著葉栩二十歲生日宴。

沒聽到她說話，葉栩嘖了一聲，直接將邀請函塞到她懷裡，“拿了我的邀請函就必須到場，禮物不用，我什麼都不缺，人到就行。”

說完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轉身離開了，背影瀟灑恣意。

身影浮動，微風拂過。有人走過來，伸手從她面前拿走了邀請函。

任行遲穿著白色T恤，下面配著灰色的運動褲，外面套著灰色衛衣，整個人看著很高挑，氣宇軒昂，飄逸的短髮被微風揚起來，面上是帶著深意的笑容。

他單手拿著邀請函，修長的指節翻開邀請函，看到上面寫的內容後，又不感興趣似的重新夾到她手臂和包之間。

“我還以為這臭小子出息了，一個破生日會有什麼好辦的。”

沈留不置一詞。

任行遲只是隨口一說，也沒有真諷刺葉栩的意思，舉了舉另一隻手上的袋子。

面前的女孩依舊頂著厚重的劉海戴著黑框眼鏡，身上穿著短袖和長褲，微風一吹，衣訣翻飛，更顯單薄瘦弱。

任行遲：“我給你帶了午餐，帶我去食堂吧。”

沈留搖頭：“我有事。”

“什麼事這麼重要，午飯都不吃啊，不過沒關係，我開了車，我可以送你去。”

“……”

沈留實在拗不過，最後還是坐上了任行遲的車，離開學校到了熱鬧的街道，然後轉到巷子裡，和之前的私房菜館很相似的地方。

最後停在了一間刷著冷灰色牆漆的店門口，玻璃門上掛了一把鎖，門上面有個招牌，寫著L.R.女裝設計室。

店門正對著劃了線的車位，任行遲把車停好。

沈留下了車用鑰匙開鎖，推開門走了進去。

任行遲提著打包好的飯菜跟在她後面進門好奇道：“你這幾天都沒去酒吧，所以是換到這裡來兼職了？”

沈留看了他一眼，最終點了點頭。

任行遲沒注意到她異樣的眼神，自顧自在裡面參觀起來，裡面的牆和外面一樣是灰色的，進門的地方擺著沙發和茶几，茶几上有個三層的果盤，果盤裡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沙發旁邊有個飲水機，上方牆上粘著放一次性杯子的小桶。沙發對面是實木書架，書架上有幾個資料夾，但資料夾裡什麼都沒有。順著書架旁邊是掛衣服的架子，上面擺著幾個空蕩蕩的衣架。除此之外，就是角落裡擺著的盆栽。

看起來沒有什麼生活氣息，任行遲皺了皺眉，“這裡看著好空啊。”

往裡走還有四個門，門上分別寫著畫室，試衣間，製作間和休息室。任行遲沒有開啟門往裡看，只在門口停了停又走了回來。

沈留倒了杯溫水遞給他，“坐吧，沙發是新的。”

任行遲接過水喝了一口：“新不新的有什麼關係，我又不嫌棄。”

沈留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任行遲輕咳一聲，“我昨天仔細想了想我們的關係。”

“什麼？”沈留輕聲問，心裡不自覺有些緊張。

“我覺得朋友這個關係太淺，你可以把我當成和沈確一樣，會一直保護你的大哥哥。”任行遲低沉暗啞的聲音有些發顫。

“？”沈留不解的望向他。

“可能你不記得了，但我這個人言出必行，當初說好了會一直保護你，那就不會食言。只有這樣的關係，才能一直保護你，直到你找到自已的幸福。”任行遲似乎很滿意自已的說辭。

沈留卻如遭雷擊。

大哥哥……她想罵人，去你爸的大哥哥。

沈留垂著頭，狠狠的捏了捏腿上的肉，才讓自已的表情看起來平靜無波。

只是在任性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她梳在腦後的高馬尾耷拉在背上，顯示出主人的心情低落。

任行遲心頭一緊，正想說什麼，就見沈留抬起了頭，面色冷淡的說了句好。

張著的嘴沒能發出聲音，任行遲卻感覺心裡某處抽了抽，有些疼。

任行遲沒在意，“先去吃飯吧。”

說著任行遲把袋子裡的菜放到茶几上，一共帶了三個菜，滿滿當當的堆在盒子裡，分量很足。蓋子開啟，一道是沈留喜歡的宮保雞丁，還有一個爆炒牛肉和手撕包菜。

讓她意外的是，宮保雞丁和包菜裡的蔥薑蒜都被挑了個乾乾淨淨，裡面不知道，至少外面一層上面看不到一點。

任行遲把筷子遞給她：“我說讓你嚐嚐我的手藝的，試試吧。”

沈留已經整理好了心情，接過筷子，夾了塊雞丁放到嘴裡，雞丁味道很好，不柴不硬，咬下去裡面的湯汁溢位來，香味四溢。比蕭月私房菜裡的味道還要好。

“很好吃。”

得到肯定的讚美，任行遲鬆了口氣：“喜歡就好，我以前都是怎麼簡單怎麼來，還是第一次做這個。”

“謝謝。”

任行遲笑道：“謝什麼，做飯最大的樂趣就是讓吃的人開心，誇一句好吃就是最好的感謝了。”

沈留埋頭吃飯，不再看他。

好在任行遲也拿起筷子開始吃起來，他開始吃飯就不會再說話，沈留鬆了口氣。

吃完飯後，沈留將垃圾丟了，開啟了製作室的門。

裡面是些做衣服用的工具，有裁剪用的，縫製用的，還有個刺繡用的架子，裡面有個人形塑膠模特，上面掛著一件還未完成的衣服。

面料是白色的，上衣領口是小立領，下面縫了箇中國結盤扣，盤扣下方繡了一簇淡紫色的花，袖子是正肩短袖，掐腰上擺，下面的裙襬用針固定，還沒有完成。

沈留輕車熟路的走到模特面前，把下面的裙襬拿下來，放到裁剪用的平臺上鋪好，然後在上面測量畫線，製作衣服時很認真，不管什麼都無法打擾她一樣。

任行遲好奇：“你這幾天都在做這個衣服嗎？”

“是，可能會有點枯燥。”沈留想了想又道：“休息室裡有書，你可以去看看。”

“不用，我在這坐一會就好。”說完任行遲拿出手機，將目光從她身上轉移，“本來我還想告訴你一點別的事，但你既然是有自已的事要做，也不知道該不該說。”

沈留停下手中的動作：“什麼事？”

“你是不是以為，沈確去找你是為了沈家的面子？”

沈留不置可否。

“我本來也這麼以為，所以特意去找了他。”任行遲畫風一轉，“不過，你既然沒有因為沈確不讓你去酒吧兼職難過，那就委屈下沈確好了，他不會在意的。”

沈留覺得他這話說的有些奇怪，什麼叫沈確不會在意的。

於是沈留就問了出來：“什麼意思？”

任行遲挑挑眉，笑道：“工作吧，別因為別的事情分心，如果真的想知道，等你做完了手裡的事，我再跟你說。”

手裡的事情比較重要，沈留分得清主次，垂眸認真的工作起來。

任行遲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工作中的沈留。

明明還是那張平平無奇的樣貌，認真的時候格外迷人，和他印象中的那個小女孩重合度才會更高。

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被幾個比她高的孩子壓在地上拳打腳踢，明明弱小又脆弱，卻依舊倔強得不肯服輸。

他救下了她，那段時間他二哥正在讀外國名著，隨手摘抄了一句話，他鬼使神差的把那句話說給了她聽，到現在他連那句話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只記得在聽到他說會保護她時，沈留圓溜溜的眸子看向他的眼神，就和現在一模一樣，認真又璀璨。

可惜他還是失約了，若當初他守住約定，或許她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吧。

冷靜剋制過度清醒，像冰冷的機器人，缺少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