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來得及反應,去擋下那杯水,那杯水就這樣全部從南初的頭頂上往下流,南熙辭拿著杯子的手往桌上一摔,杯子瞬間四分五裂,玻璃碎片四處濺開。
傅璟深反應迅速把南熙辭往後拉了一把,避免玻璃碎片劃傷他,他已經來不及想剛剛南初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顧沉也知道南初說錯了話,只是拉過南初,拿了紙巾替她擦水。
剛剛在一旁打檯球的陸岑和季延走了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莊寒之和夏顏本來是在露臺上聊天,聽到裡面的動靜也立刻走了進來。
南初反應過來,立刻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南熙辭問她:“所以你是在可憐我?才無條件的把棠園給了我。南初立刻擺手,“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南熙辭冷靜下來,平靜地說:“南初,我真的已經盡力了,我盡力去接受你,不是因為你和顧沉的關係,只是我覺得你和南景行不一樣。”南熙辭沉默了片刻,沒有人出聲:“看來我們終究做不了朋友,也和睦相處不了。”
南熙辭說完離開了包廂,剛剛聽到南熙辭說話的只有傅璟深,顧沉和沈宴,顧沉知道的,因為當時他和南熙嶼在談事情,醫院電話打來的時候他就在旁邊。
傅璟深沒有猶豫,立刻追了出去。
只有沈宴愣住了,坐著一言不發,莊寒之問:“發生了什麼。”
沈宴抬起頭問:“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南初沒有開口。
沈宴把頭轉向顧沉,壓制住自已的情緒,“顧沉,你說。”
顧沉坐下來,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飲而盡,半晌,才緩緩開口:“當年南熙辭在江城的時候,第一年的情況很糟糕,這你們都知道,她生病最嚴重的時候,有時候整天昏睡,那一次……她在清醒的時候拔了自已的氧氣管……”
夏顏雙腿發軟,幾乎是半跪下去,難以置信地說:“你是說,她自已拔了氧氣管?”
顧沉沉重的點點頭。
沈宴站起來將手中的杯子砸向牆面,“顧沉,你真的要容忍這個女人把刀子捅向南熙辭嗎?如果真是這樣,我就當沒你這個兄弟。”
沈宴瞪了南初一眼,但凡她不是女的,此刻早趴在地上了,沈宴轉身離開,甩上門。
莊寒之把夏顏扶起來,夏顏走過去,站在南初面前,毫無徵兆地給了南初一巴掌,如果南熙辭當初真的拔過氧氣管,他們都不知道,那就是南熙辭不想說,今天她公然說出來,無疑是揭開南熙辭的傷疤。
“如果我是你,從一開始就應該離她遠遠的。”說完就離開了。夏顏不敢想象要是沒有人發現,南熙辭恐怕……
莊寒之也一起走了,陸岑和季延緊隨其後。
南初開口:“對不起。”
顧沉放下杯子,“我們都冷靜一下吧。”
南初一個人留在原地,夏顏說的對,她一開始就不應該出現在南熙辭面前,更不該喜歡上顧沉。
她不知在那裡想了多久,才做出了決定,等幫南熙辭做了她想做的事,她就離開。
傅璟深心急如焚地追了出去,好在南熙辭並沒有走遠。他小心翼翼地保持著一定距離,亦步亦趨地緊跟其後。
不知過了多久,南熙辭走到了江邊,緩緩停下腳步,然後靜靜地坐在了岸邊。傅璟深見狀,猶豫片刻後也輕輕走到她身旁,但終究還是沒敢開口說話,只是靜靜地佇立在那裡,默默陪伴著她。
南熙辭看著平靜的江面,發著呆,她坐了多久,傅璟深就這樣陪了她多久。
南熙辭突然仰頭:“坐下來,讓我靠會兒。”
聽到這句話傅璟深才坐了下來,南熙辭把腦袋靠在傅璟深的肩膀上,傅璟深立馬攬住他。
他無法想象那一年的南熙辭有多痛苦,才會親自拔了自已的氧氣管,她該有多絕望。
南熙辭靠著傅璟深緩緩地開口:“那一年,我差點就離開了。”南熙辭說的很平靜,好像她說的那個人不是她,她只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
南熙辭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不過我還是沒有死,我也在努力的往前走,我漸漸地不需要每天都吃藥,慢慢地能吃下更多東西,交了新的朋友,有了愛的人。他們一直和我說都過去了,不要再執著於過去,可總是有人和我提起過去的事。”
“我現在覺得當時生病無非就是因為我承受能力差,因為我懦弱,覺得離開就一了百了,什麼都不用想,所以我不願意提起過去那件事,我過不去,我就是放不下過去的那些事情。”
傅璟深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我不想和你說什麼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你不需要那麼大度,過不去就是過不去,做你想做就好。”
南熙辭此刻變得很冷靜,她並不覺得南初的話對她來說有多麼大的殺傷力,只是覺得一邊讓自已放下往事,一邊又對她重提,無心也好,有意也罷,她就是討厭。
傅璟深猶豫了很久,還是開口問她:“當時為什麼想要放棄?”
南熙辭回想,平淡地說出口:“太疼了,每天打針,靠輸營養液活著,全身沒有一點力氣,那時候我覺得人生也就這樣了,所以我的求生意識很薄弱,後來搶救的時候我就沒想醒過來,是南熙嶼說讓我不要丟下他一個人,所以從鬼門關走了過來。”
傅璟深沒有說話,有的只是心疼。
南熙辭突發奇想地問傅璟深:“如果我那時候真的沒有挺過來,你會不會……”
南熙辭沒有說完的話被堵在了喉嚨,南熙辭閉上眼,沒有看到傅璟深此刻溼潤的眼角。
她其實就是想問問傅璟深如果沒有遇見自已,會不會遇上的是一個溫柔賢惠的愛人,畢竟她既不溫柔又不賢惠,還總是惹他生氣。
良久,傅璟深鬆開她,對她說:“幸好,此刻你就在我的身邊。”說完捏了捏她的臉頰。
南熙辭站起來,對傅璟深說:“走不動了,你揹我。”
傅璟深無奈地笑了笑,在她前面半蹲下來,南熙辭張開雙臂,趴上他的背,雙手環繞,傅璟深就這樣背了她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