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茶樓的二樓茶室裡,茶香四溢。

南熙嶼與傅璟深相對而坐,桌上是一套精緻的白瓷茶具。

南熙嶼雙手交疊,“你今天是以傅總的身份來和我聊,還是以南熙辭的朋友。”朋友兩個字南熙嶼加重了語氣,如果是以傅家繼承人的身份,那就是商業,是家常便飯,但如果是與南熙辭有關,他不免有些頭疼。

“她的朋友。”茶已泡好,傅璟深倒了一杯,放在南熙嶼桌前。

南熙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西湖龍井,是他為數不多愛喝的茶之一。“你想談什麼,或者你想問什麼?”

南熙辭對傅璟深的情感,她自已或許不清楚,但旁人看得清,南熙嶼其實很擔心她因為感情的事情受傷害,但卻又希望南熙辭能夠慢慢往前走,別因為上一輩人的事情把自已困住,或許傅璟深會是讓她往前走的人。

“我想知道她的過去,我喜歡她,但我感覺她面前有一道無形的牆,我不想貿然往前,我害怕她把牆上的窗子上鎖。”傅璟深能清楚的感受的到,南熙辭看似和身邊的人親密無間,但她的圍牆讓所有人進不去,她自已也不肯走出來。所以他只能來找南熙嶼,這個她唯一一個完全信任的人。

南熙嶼深吸一口氣,“她的過去嗎,我不知道從何說起,她所經歷的每一件事都是她的傷口,我不希望未來某一天有人把她的傷口撕開,反覆鞭笞。”南熙嶼並不想說,他擔心這些事有一天會變成刀子,刺向南熙辭,那一年,他差點失去她,他不敢冒險。

傅璟深知道,就算現在說什麼,都不過是空話,承諾的話誰都可以說出口,但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憑自已的幾句話讓南熙嶼把南熙辭的過往全盤托出,自已都覺得荒謬。

“那你能和我說說我該怎麼做嗎,或者說,怎樣做不會傷害到她。”

南熙嶼把自已從回憶中拉出來,“你喜歡她,要讓她感受到,或許她也喜歡你,但她未必會給予你回應,她的心理醫生和我說過,對於感情,她有牴觸心理,不論是友情還是愛情。所以她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把自已困住,不願意和任何人相處,交流,外面的人進不去,她自已也出不來。”

南熙嶼喝了一杯茶,接著說;“從小到大,沒有人教過她什麼是愛,怎樣去愛人,後來她生病,我只希望她好好愛自已。你如果真的喜歡她,不妨試一試,但是,她未必願意走出來,還有可能適得其反,對於家庭,她會牴觸,她的這種牴觸恰恰來自家庭。至於過去的事,或許她和你說過一些,至於她沒有說的,或許未來會和你說。”

傅璟深聽完這些,長舒一口氣,緩了一會兒才說:“謝謝。”

“傅總,有一點我必須說明了,我不希望她受任何的委屈,如果她在你那受了傷害,我保證整個南家會與你為敵,或者說與傅家為敵。”這是南熙嶼對傅璟深的忠告,也是提醒。

“時間會證明一切。”漂亮話誰都會說,傅璟深知道南熙嶼自然不會想聽空話,來日方長,他會用行動證明。

傅璟深離開花滿茶樓後去了深海,敲了南熙辭的辦公室,沒有人應聲,便推開門進去。

南熙辭趴在電腦面前睡著了,手下壓著一張張還沒有整理完成的資料,傅璟深從沙發上拿了毯子給她蓋上,又輕輕地把她壓住的資料抽出來,把空調稍微調高了一點,今天剛下過雨,有點涼。

然後拿著資料去了自已的辦公室,傅璟深仔細的翻看著,在上面進行批註,整理完之後交給了楊晚,今晚傅氏有應酬,他得先走了。

南熙辭醒來,天快黑了,抬頭就看到一摞整理好的資料,上面有個便籤:老闆,這是傅總整理好的。

南熙辭開啟檔案,心裡默默給傅璟深豎起大拇指,電腦顯示有新的郵件,南熙辭開啟,南熙嶼給他發的,是對博瑞投標的公司資料,當然不是全部,只是相對比較有競爭力的,包括南景行的團隊。

南熙辭開啟郵件仔細檢視,看完都快到十點了,公司已經沒有人了。

南熙辭的三餐很不規律,餓就吃,不餓就不吃,住在老宅時,南熙嶼擔心她的身體,總是吩咐人看著她吃飯,現在她一個人,沒人管著,有時候一天吃點零食就過去了。

她回到家,祈清時給她打電話。

“給你發資訊怎麼沒回?大小姐。”祈清時慵懶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來。

南熙辭開了擴音,放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平。

“剛回家,你發資訊我應該在開車。”

“我想做音樂,想唱歌。”祈清時說的很認真。

南熙辭第一反應就是怕他老子打死他,“你做了違背祖宗的決定。”南熙辭下了定論。

祈清時會的樂器很多,家裡都希望他成為鋼琴家,他也不負眾望,成為年輕一代鋼琴家的佼佼者,但這從來都不是他想做的,或者說成為鋼琴家是這個音樂世家所需要他帶來的榮耀。

“我做了他們想讓我做的事,現在我想做我自已想做的事。你不是說祝我成為想要成為的人嗎。”

南熙辭現在突然後悔為什麼說這句話,“祈清時,為什麼這麼突然?”為什麼這麼突然想要自已做音樂。

電話那頭的祈清時沉默了,其實不突然,祈清時出國之前,南熙辭看過他寫的歌,那時候他應該就想自已做音樂,而不是循規蹈矩的走家族給他安排好的路。

家族需要的只是一個能延續家族榮譽的人,寫歌唱歌,雖然也是音樂,即便他寫的歌再好,也與家族傳統的音樂道路背道而馳,祁家雖然是音樂世家,但背後也有家族企業,他們不會允許祈清時做自已的音樂,他只需要好好彈鋼琴,以一個鋼琴家的身份延續家族榮耀,而不是隨心所欲的做自已的音樂。

“你會做我的第一個聽眾,對嗎?”良久,祈清時開口。

南熙辭本來想說讓祁叔揍他的時候別帶上自已,但開口卻是:“我會。”

他們這一群人,接受了最好的教育,享受著大部分人接觸不到的資源,卻被束縛,為了家族,只能按照家族給他們鋪的路往前走,不能行差踏錯。

祈清時不過是想看看另一條路的風景,即使最終又回到開始的路上,那又怎樣,那都是以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