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正當陳雲謙在房間內檢查自己武器裝備時,林悅安突然闖了進來。

“陳大哥,麻......麻煩了,官府的人好......好像發現我們了。”

好哇,子道兄總算帶人過來了,是時候表演一下咯!

雖然心裡懷揣著搞個大新聞的想法,但表面上他還是裝出有些緊張,一臉正經地說道:“走,跟我去甲板上看看。”

“好的!”

來到外面,才發現竇大人已經與對面同樣站在船頭計程車兵交涉起來。

“我說了,這是邱府的商船,我們剛從楓浦城卸完貨回來,整條船幾乎都空了,更不可能藏有什麼違禁的東西。”

“放屁,你當我是瞎子啊!這船吃水這麼深,明顯還有不少東西,你說貨都卸完了,該不會藏了不少人吧。現在是特殊時期,少廢話,立即把船停到一邊讓我檢檢視看!”

“大人啊,我們真的趕時間,這還要去其他地方呢!”

“他孃的,聽不懂人話是吧!老子今日就偏跟你耗上了,不讓登船你們就自己游過去。”

陳雲謙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板著臉走到竇大人身邊質問道:“這是怎麼啦?”

“這個兵痞不知好歹,非要上船來檢查,我說不過他,只好把船停在這裡了。”

“這怎麼行!要是被他發現北大人在船上,後果你承擔得起麼?”

“我也很為難,可這個兵痞就是不肯放我們過去啊!”

“竇大人。”陳雲謙有些不滿地怒吼道:“這事你們是怎麼辦的?昨日不是誇下海口說已經把這一路上所有人都打點好了嗎,怎麼今日突然跳出個攔路的?”

“唉,別說了!”竇大人似是有些頭痛揉了揉太陽穴,“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剛說出已經和他們大人打了聲招呼,那兵痞就暴粗了,說什麼今日哪怕是水師提督出面都不好使,他必須上船云云。”

眼見對方的船在逐漸逼近,陳雲謙儘量表現得非常著急,眼看竇大人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麼好點子,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事到如今也只有一個辦法了!”

“陳小哥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讓這群王八蛋再也追不上來!”

眼見陳雲謙彎弓搭箭,竇大人立即明白了,連忙拉著他的手勸道:“這可使不得啊!他們可是朝廷的軍隊,鬧大了不好收拾啊!”

“放手,要是讓他們發現北大人在船上,你們靖王府當然沒啥干係,我們就要被一鍋端了!”

“瘋了瘋了,來人啊,快攔著這個小子。”

陳雲謙用力把竇大人甩倒在地,大聲吼道:“悅安,幫我攔著這些王府護衛!”

“交給我吧。”

就在這邊上演“內訌”大戲之際,對面那領頭計程車兵自然注意到了騷動,因為兩艘船還間隔著一定的距離,他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對面有人彎弓搭箭瞄著自己。那士兵著急地喊道:“停停停!先別過去!”

眼見對面的船逐漸停下來,陳雲謙一箭射出,卻出乎眾人意料落了個空。

原以為對方毫不猶豫地彎弓搭箭,怕是遇到了什麼高手,可沒想到精度太差,離自己怕是還有好幾米遠,那兵痞站在船頭哈哈大笑,指著陳雲謙喊道:“原來竟是個草包!這準頭,怕是五歲小孩都比你射得好吧。”

話音剛落,對面船上不少人都笑趴在地上,陳雲謙卻不予理會,又是一箭射出,這次穩穩地插在桅杆上。

看到那箭入木三分,不少士兵都把笑聲吞回到肚子裡去。

“他......他想射什麼啊?”

最後還是一個反應比較快的小兵大聲喊道:“帶頭的,這小子怕是想把我們的風帆給射下來!”

“這......這怎麼可能!”

此話一出,兩邊的人都安靜了下來,不自覺地把視線集中在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只見男子不緊不慢地從箭壺裡抽出一支箭,將手中的弓拉成滿月,屏氣凝神,嘴角似乎露出了一絲微笑。

隨著一聲“中”喊出,那箭離弦而出,射斷了掛帆的繩子,風帆也應聲掉落了下來。

陳雲謙這才鬆了一口氣,對一旁跌坐在地上張大著嘴的竇大人說道:“大人,我們啟程吧。”

“好......好的。”

享受著眾人驚訝的目光,陳雲謙無比滿足,這一幕是他昨夜花了老大的工夫構思出來的。前日北大人才提醒過,說對面這夥士兵都是自己人假扮的,讓他象徵性的射傷一兩人便好,陳雲謙想了想,既如此,那何必傷人呢,要是能把風帆射下來豈不是更有震懾力,如今眾人那不可置信的樣子便是最好的證明。

“呼,還好今天狀態不錯,三箭就射中了,若是要來上個十幾回,怕是以後都不敢出門了。”

雖然內心活動如此豐富,但陳雲謙還是強迫自己擺出一副冷靜的樣子,畢竟如此好的機會不努力裝裝逼豈不是浪費了。而船上大夥的表現也遠超他的想象,北府這邊的人自不用說,林悅安雙眼亮得就快冒出星星了,王府一眾侍衛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個個目瞪口呆不止,見到陳雲謙朝自己走來,不少人還主動靠邊讓開一條路。就這樣,在絕大多數人的注目禮下,陳雲謙從船頭一路走到船尾,最終回到自己的房中。隨著英雄在眼前消失,不少人這才長舒一口氣,甲板上頓時熱鬧起來。

一個與林悅安關係較好的北府侍衛拉著他的手說道:“悅安,你那陳大哥箭術也太驚人了吧,他射中的可是掛帆的繩子啊,我連想都不敢想。怪不得大人要把你們二人都帶過來,當個監市實在是太委屈了。”

“嘻嘻,怎麼樣,我早就說過了吧,陳大哥不是泛泛之輩,你們還不信,這下服了吧!”

另一個侍衛也點點頭表示同意,“陳小哥這手箭術實在稱得上出神入化,我不知道要練幾年才能和他一樣。”

“你?放棄吧,那是不可能的。”

聽到陳大哥被眾人誇讚,林悅安表現得比他本人還要高興,繼續丟擲了另一個重磅炸彈,“你要練幾年我不清楚,但陳大哥學習箭術還不到兩年,沒想到竟已經達到此等境界,假以時日,他必將名震天下!”

“不到兩年?!這怎麼可能!”

“嘻嘻,你們也不相信是吧。”林悅安驕傲地挺起了胸膛,“當初在墨州時也有許多人不信,但最後都被陳大哥的表現說服了。當日學習箭術時我就在身邊,不會騙你們的。”

“這......這也太可怕了,他還算個人嗎?”不得不說,這句聽起來像是罵人的話反而最能準確地表達眾人當下的感受。

另一邊,剛才出了大風頭的陳雲謙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回味著眾人那崇拜的目光,為了不讓笑聲傳出去影響“偉光正”的人物形象,他還特意用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腦袋。

“嘻嘻嘻,老子真他孃的帥,可惜身邊沒有手機,不然得讓悅安錄下來每日欣賞欣賞。”

甲板上時不時傳來眾人的歡呼,想必是擺脫了那幫“偽軍”的糾纏吧,就在他整理衣裳準備外出接受眾人歡呼時,小祈突然闖了進來。

“新來的,你剛才太帥了!”

啊!我剛才聽到什麼了?彷彿聽見這世間最為動人的樂章,陳雲謙全身毛孔都放大了,他一臉滿足地來到小丫頭身邊,將她一把抱住後再問道:“小祈,麻煩再說一遍,我剛才沒聽到。”

“我說你剛才的表現太帥了!”

看見小丫頭抬起頭來一臉崇拜地望著自己,陳雲謙不得不感嘆昨晚的一切都沒有白費,跟著來一趟襄陽真是太值得了!

“靜姝,我說什麼來著,雲謙剛才看似一臉平靜,可手卻在微微顫抖,足以證明他當時激動得不得了。可越是激動,他就越得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為的就是給他人留下一個寵辱不驚的好印象。所以說這男人啊,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日後你可要注意些。”

“不愧是青姐姐,連這些細節都能注意到。”

“當然,我遇到的男人比你吃過的鹽還多,別看他現在這副模樣,我們沒來的時候這小子說不定還在房裡慶祝呢!”

好你個“毒娘子”,該不會在我房裡安了攝像頭吧,難得在眾人面前裝了一會逼,小祈還被自己迷得不要不要的,你這個女人嘴巴就不能放乾淨點麼?陳雲謙頓時興致全無,生硬地問道:“你們過來幹什麼?”

“靜姝你看,這小子八成是生氣了,看來我剛才沒猜錯。”

北小姐捂著嘴巴笑了起來:“好啦,我們的大英雄不要生氣了,這不是特意過來感謝一下你嗎。”

“哪有這樣感謝人的,一開口就陰陽怪氣的,還是小祈最疼我。”

“是吧!”小丫頭在他懷裡回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有了那兩個“討厭鬼”做對比,陳雲謙心都化了,寵溺地揉著小女孩的腦袋說道:“等回到楓浦城後,我多做幾頓燒雞,只給你吃,她們兩個都沒份,你說好不好啊?”

“好哇好哇,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眼見陳雲謙似乎真被氣到了,北小姐急忙解釋道:“開個玩笑,雲謙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莫如青也連忙來到身後,為他捏捏肩膀說道:“就是咯,別那麼小氣嘛。”

“晚了!”陳雲謙非常硬氣地吼了一句,可一轉眼就笑了。

“對了,那夥士兵呢,應該離開了吧。”因為射下風帆後他光顧著裝逼,所以沒留意後續的情況。

莫如青在他一旁坐下解釋道:“風帆都被你射下來了,哪怕想追他們也追不上啊,早就把人甩開咯。”

“那就好。”

北小姐似乎也想起了什麼,問道:“雲謙,聽悅安說你的箭術學習了還不到兩年,這是真的嗎?”

莫如青也在一旁補充,“這個我也想知道。還記得當日你說過,胡廣宗的七個小弟都是被你一箭射殺的,我一直都半信半疑,但直到剛才總算確認了。”

哈哈,看來除了小祈外,又獲得了兩個“迷妹”,今日這一手真是秀得值啊。雖說心裡樂開了花,但陳雲謙還是一臉平淡地說道:“悅安說得沒錯,我是前年年底到了小豐村後才學習的箭術。”

此話一出,兩個小姐姐都被驚呆了,許久沒有回應,最後還是一旁的小祈問道:“新來的,你和那姓陳的到底誰更厲害啊?”

“當然是子道兄啊,我可比不上他。”

“林悅安呢,聽說他那根鐵棒有幾十斤重,府裡不少侍衛說抬起來都費勁。”

“這個嘛。”陳雲謙思考了一下,“我倆沒比試過,所以也不太好說。不過現階段想必還是他厲害些吧,畢竟那一棒子揮過來,我也吃不消啊。”

“唔,原來是這樣。”也不知這小丫頭在想些什麼,他只得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下去。

經過五日的顛簸,一行人總算到達了襄陽城,自從碰上子道兄帶來的“偽軍”後,往後的幾日都順順利利,沒遇到什麼突發情況。

“大人!”他們剛走下船,就有一中年男子迎了上來,“在下徐毅,特在此恭迎大人。”

“哦,你就是靖王的心腹徐毅?聽說這一路都是你在安排,真是辛苦了。”

“不敢不敢!”那男子把腰彎得更低了,“都是我辦事不周,驚擾到了大人,實在是萬分抱歉。”

“算了,好在最後也沒釀成什麼大錯,就讓它過去吧。”

“謝大人!車就停在那邊,請大人隨我來。”

按照安排,自然是北大人與小姐乘車,而陳雲謙等一眾侍衛則是騎馬跟在後方。應該是靖王提前下了令,從碼頭到王府這一路上陳雲謙都沒見著行人,甚至連馬路兩邊的商鋪都把門窗關得緊緊的。

“不愧是封建社會,放在後世哪怕是國家元首出行也不可能有這等排場吧。”

就在他仍在感嘆襄陽城裡靖王的一言九鼎時,一行人總算到達了目的地。在外出迎接的幾人中,陳雲謙一眼就認出了靖王世子,畢竟他倆有過一面之緣,至於站在最中間那個精神奕奕的男子,想必就是靖王了吧。

果不其然,見到北大人下了馬車,“精神中年男”立馬踏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說道:“慕容啊,多年未見,你還是那麼年輕!”

“靖王說笑了,你才是一如既往地意氣風發,實在讓我好生羨慕。”

“靜姝呢?聽說她也過來了,快讓我瞧瞧。”

於是小姐便在小祈的攙扶下走了出來,朝靖王道了個福。

“你就是靜姝,我都快認不出了,果然是‘女大十八變’,當初那小小的人兒如今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別看她長這麼大,性子還跟個小孩似的,總讓我擔心。”

靖王也非常認同地點了點頭:“我家的也是一樣,特別是大的那個,恨不得給他來上幾棍子!”

聽了這話,世子當場不幹了,抗議道:“爹,當著那麼多外人的面說啥呢?”

“老子說的就是你,你若還要點臉,以後就別再惹爹生氣。”

眼見世子好像還要反駁,徐毅立馬插話道:“靖王,大人,此處不太方便,不如我們還是進去再談吧。”

“沒錯,慕容,跟我來。”

陳雲謙他們三人見狀立馬上前,跟在北小姐的身後一起進入府中。多半是靖王世子認出了他,當兩人擦肩而過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陳雲謙倒沒什麼,一旁的莫如青有些疑惑,趁著周圍人少之際她問道:“剛才那人是靖王世子吧,為何他會瞪你一眼?”

“還能為啥,得罪他了唄!”

“什麼!”莫如青似乎聽到了匪夷所思的事情,“你這人不要命了,他可是靖王世子啊,這樣的人你也敢得罪?!”

“當初又沒有表明身份,我還以為他只不過是城裡哪家大戶的公子而已。再說了,那天是他家下人先動的手,我不過是反擊中罵了兩句,沒啥大不了的。”

“你這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日後還是躲著點你算了。”

“哈哈,你敢嗎?小心又被人把你抓了回去。”

“你......”

眼見莫如青被懟得無話可說,走在前方的北小姐轉過身來解釋道:“青姐姐,不必擔心,這事已經過去了,靖王不會再追究的。”

“靜姝,你為何這麼肯定?”

“因為啊......”北小姐捂著嘴巴笑了起來,“因為他們已經把雲謙狠狠地揍了一頓啊。”

林悅安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想了好一會才恍然大悟道:“原來當日陳大哥被打竟是因為這事!”

“什麼什麼,快說來聽聽。”莫如青顯得有些著急。於是北小姐便一邊捂著肚子一邊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述了一遍,當然,永福樓失竊一事小姐是不知道的,在她看來只是靖王氣不過,狠狠懲罰了陳雲謙一頓罷了。

聽了小姐的解釋,眾人恍然大悟,莫如青第一個跳出來說道:“你這人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這下吃大虧了吧,以後記著點。”

就連林悅安也在一旁說道:“陳大哥,不是我說你,當初在貧民區我就有些替你擔心了,還好這次靖王大人有大量,你算是走運了。”

靠,憑什麼被人白白打了一頓還得自認走運啊,這還有天理嗎?就在陳雲謙準備生悶氣時,卻發現小祈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自從那日“驚天一箭”後,這小丫頭比以往更喜歡纏著他了,不愧是自己的頭號小迷妹,哪怕全世界都站在對立面唯獨你還是我這邊的。

“小......小祈。”就在陳雲謙自我感動準備給小丫頭來上一個“理解萬歲”的擁抱時,她翻了一記白眼冷冷說道:“活該你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