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章 李桂針回孃家

李桑氏的孫子，孫女們聽到奶奶的話趕緊洗乾淨手排著隊等著奶奶給他們分花生，他們都知道除了年節和一些特殊日子，在平常時日裡，奶奶只有特別高興時才會給幾人發點兒自已家種的花生當小零嘴。李桑氏掏出拴在褲腰帶上的鑰匙開啟廚櫃，露出裡面的花生口袋，笑眯眯的說：來，從最小的開始，自已過來抓，每人抓一把裝在自已衣服兜裡留著慢慢吃，誰也不許搶兄弟姊妹的，記住了嗎？七兄妹異口同聲回答：奶奶！我們都記住了！李桑氏笑的滿臉褶子宣佈：開始吧！小七，你先來抓。下一個小六……孩子們都高高興興的將抓到的花生裝到自已的衣服口袋裡。都先剝了一顆爭著搶著讓奶奶先吃，把李桑氏暖的心都要化了，再想想屋子裡扔了一地花生皮子的女兒和外甥女，哎！自已真不應該把閨女嬌慣成那個德性。萬幸遇到的姑爺是個好的。可惜閨女不懂事，吃完飯就快把那不省心的娘兩個轟回西門村去。李桂針還不知道之前一直寵著自已的親孃都開始嫌棄自已啦。還美滋滋的在大炕上躺著等著吃現成的呢。西門小霞吃完小葫蘆瓢裡的最後一個花生，不高興的對李桂針說：娘！外婆也太小氣了吧，就給咱娘倆拿出來這麼一點兒花生，我還沒吃夠！李桂針小聲哄著：閨女呀，花生吃多了太膩，咱留著點兒肚子，一會兒吃海鮮。你外婆家那麼多人都去趕海，剛才你沒聽到你外婆在院子裡嚷嚷今天收穫的海貨特多嗎？一會兒就能啃大螃蟹吃了。西門小霞高興的說：娘，我出去看看！說著就要下炕。李桂針一把拽住西門小霞，小聲對她說：閨女，你傻呀？現在出去幹嘛？外邊都在幹活兒，讓他們忙活去，咱娘倆就在炕上躺著歇著，就等著吃現成的就行啦。西門小霞笑著說：娘，還是你聰明。李桂針得意洋洋的說：閨女，只要你聽孃的，娘保證不會讓你吃虧，一會兒吃飯時娘多給你夾一些好吃的。西門小霞喜笑顏開的說：娘對我最好了。我能做孃的女兒真幸福。這對母女都忽略了親人的付出，心安理得的享受著，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已的行為是多麼的無禮和自私。

李桑氏的三個兒媳婦幹活兒都非常利索，因為李桑氏給孩子們分了花生，都自動忽略了小姑子娘倆又上門打秋風的不快。很快老李家的廚房裡就飄出了飯菜的香氣，李鐵軍和李桂木先揹著工具走進來，李桂木的小閨女眼尖的發現了他們，高興的說：奶奶，爺爺和爹爹回來啦！李桑氏拎著一塊兒看不清顏色的舊布巾走出屋子，對李鐵軍說：老頭子，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啦？那家的傢俱都做好了。李鐵軍接過布巾，遞給李桑氏一個錢袋子說：嗯，這活計乾的痛快，看看時辰還早就趕回來了。東家多給結了一天的工錢，還多給了十個銅板算今天的午飯錢。李桑氏喜滋滋的接過錢袋子催促說：你們爺倆快洗把臉，飯菜馬上就好了，今天你們爺倆趕回來吃飯就對了，老二家和老三家領著孩子們去趕海了，她們撿回來好多海貨呢。螃蟹，皮皮蝦的，啥都有。正好咱閨女帶著老外甥女回來啦，我就讓幾個媳婦多做了一些。正說著，老二扛著鐵鍬，老三扛著鋤頭也從地裡回來，他們走進院子時，李鐵軍家的三個兒媳婦已經將做好的飯菜往飯桌上擺了。一大盆子香噴噴的還冒著熱氣的雜糧米飯，居然放了好多白米，白米金貴，這個年代一斤白米能換好幾斤粗糧，平時都是捨不得吃的。等哥幾個看到李桂針母女上桌，心下了然。老李家的主屋裡，十七口人圍坐著在大炕上的兩個方木桌旁。李桑氏給每人分了一個螃蟹，兩個皮皮蝦，分到手的螃蟹小的就多夾給一個大皮皮蝦。每人一碗裡面有一個蛤蜊的鮮湯，桌子上還有一大碗肉沫茄子，一大碗韭菜炒雞蛋，一小盆子大醬拌小蔥。一大碗切的細細的蘿蔔鹹菜絲。每個人吃的都很歡實。李桂針看到大家都在啃著自已手裡的螃蟹，趁這空兒，她把韭菜裡的雞蛋不停的夾到西門小霞的碗裡。老二李桂林的媳婦在孃家吃到的海貨多，就把自已的螃蟹分成兩半，一半給了自已的丈夫，一半給了自已的兒子。小閨女啃一個就差不多了。就這麼一個空兒，端起碗去夾菜就看到大碗裡只剩了韭菜。再看看西門小霞碗裡冒尖的雞蛋，實在沒忍住就大聲的說：小姑子，外甥女這吃相可不好看啊，在家裡就算了，在外面可會讓人笑話的。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西門小霞碗裡碼的小山一樣的炒雞蛋。西門小霞像沒聽到一樣，眼皮都沒抬，一口又一口淡定的吃著炒雞蛋。李桂針惱羞成怒的對著二嫂說：我閨女回外婆家吃幾口雞蛋怎麼了。你有本事也帶著你閨女回自已的孃家吃啊。老二媳婦也不示弱：我嫁進了李家，為李家生兒育女，和李桂林一起下田勞作。憑啥沒臉沒皮的帶著孩子回孃家打秋風，我的臉皮可沒你那麼厚。李桂針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對著李桂林說：二哥，你看你老婆怎麼說話呢？李桂林看著自已這個自私的妹妹說：你還知道她是我老婆，是你二嫂，你二嫂說的不對嗎？你的侄子和侄女比你閨女還小，你這當姑的怎麼好意思把雞蛋都夾走，何況咱爹和咱娘還都沒吃上一口呢你不覺得你太自私，太不懂事了嗎？李桑氏也是被這個閨女氣的夠嗆，費勁巴力的嫁出去了，不好好和姑爺過日子，三天兩頭來孃家惹嫂子們嫌棄。沒一點兒眼力見兒。看看娘倆那吃相，真丟人。三個兒媳婦還都是不錯的，自已如果再縱容著老閨女作妖，不但會寒了兒子兒媳婦們心。就連孫子孫女們也會委屈的。李桑氏重重的放下飯碗對著李桂針說：老丫頭，都是我把你慣的，我有罪呀，不但害了你還害了小霞。好好的孩子都被你帶歪了。大人都鬧的這樣了，還沒事兒人似的吃的進去，你也快吃吧，吃完滾回西門村去，好好和姑爺過日子。沒事兒別回來討人嫌。李鐵軍也沉著臉說：行啦，都吃飯吧！咱家這幾個孫子，孫女們都是懂事兒的好孩子，別和這兩個不懂事的計較，明天，讓你們奶奶給你們做韭菜雞蛋餃子。再放點兒蛤蜊肉，肯定好吃。都好好吃飯吧。

李桂針看到一家老小沒有一個人給她好臉色，心裡失落的不行，沒結婚前，在孃家啥好吃的不是先緊著自已？自從三個哥哥都娶了媳婦後，自已在這個家的待遇越來越不行了。又有了一個又一個的侄子侄女們之後，自已在孃家的待遇就更差了。哼！走就走！就因為幾筷子兒破雞蛋就這樣對自已。李桂針狠狠的往嘴裡扒拉著飯。心裡把自已的爹孃都恨上了。李桂林夫婦看到爹，娘不但沒有護著閨女還往外轟人了，也就不再發聲了，悶頭吃飯。這一頓午飯，只有幾個孩子吃得歡實，大人們都心思各異。臉色都不好看。午飯後，李桑氏就將李桂針拉回自已的屋子催促著：桂針，你趕緊帶著小霞回去吧，你也看到了，現在你有好幾個侄子，侄女了。你幾個嫂子平時對你爹我倆都很孝順。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不懂事了。你有自已的家，回去和姑爺齊心協力把自已的小日子過好，沒事兒別總往孃家跑了，你自已生的四個孩子都大了，你這個當媽的要多為孩子們想想。別再慣著小霞了，娘把你慣得這麼不懂事兒就很後悔了。沒想到你把小霞慣的更不像話。唉！快回去吧。李鐵軍也沉著臉說：你們娘倆快回去吧！這麼大個人回孃家跟自已的侄子侄女們搶食，多大的臉？難怪你嫂子們都不待敬你，這麼大歲數了，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姑爺是缺你吃的了？還是缺你穿的了，丟人現眼的玩意！趕緊滾回自已家去。回去好好和姑爺過日子，再敢和姑爺鬧騰，要是讓我知道，看我輕饒不了你，以後沒人再慣著你這個不懂事兒的玩意兒。小霞回去聽你爹的，好好和你姐學學做家務，大了要懂事兒。快走吧！李桂針不高興的說：娘，把家裡的花生和海鮮給我拿著點兒。李桑氏說：你哪來的臉！你甩著倆手來，啥也不幹，嫂子們伺候著你好吃好喝一頓，還想拿著東西走？家裡這麼多嘴，沒有給你拿的，咱家以前幫你的還少嗎？你是咋做的？得了，快走吧。李桂針只得領著西門小霞灰溜溜的走出了孃家。

西門小霞面無表情的跟在李桂針後面走出去很遠才小聲問：娘！，以後咱們還來外婆家嗎？李桂針沉著臉說：來啥來，你沒看到你幾個舅媽和那幾個崽子看咱們都跟看仇人似的，就連你外公，外婆，和你幾個舅舅現在也不待敬咱們了，娘不就是給你夾了幾筷子破雞蛋，真至於嗎？以後請咱們來，咱也不來了。走！回家去。西門小霞揉著肚子說：娘，今天的大螃蟹和皮皮蝦真好吃，你又給我夾了那麼多雞蛋，我都吃撐了。李桂針說：是啊，咱娘倆這次來也不算虧。你兩個哥哥和你姐姐今天去鎮上趕集回來早不了，咱娘倆慢點走，省的回去還要給他們做飯。李桂針和老閨女西門小霞慢悠悠的在回家的路上走著。她們不知道家裡的爺四個正圍在飯桌旁吃著香噴噴的韭菜雞蛋餃子。西門小偉一邊嚼著香噴噴的餃子一邊興奮的說：今天的餃子薄皮大餡，蒸熟了不但看著好看，吃著也真好吃。西門小民也笑著說：餃子好吃，你就好好吃，小心別咬到舌頭，嗯，今天這餃子真是香。西門虎說：好吃就多吃，以後你們每次趕集回來，咱家都改善伙食。小月，以後你帶著你哥哥們好好幹！爹相信有你在，咱家的日子會越來越好。之前都是爹不好，忽略了你十幾年。以後不會了。西門小月笑著說：爹已經很好了。只要爹肯相信我，我一定會努力讓爹過上好日子。西門小民說：小月，還有我，大哥會和你一起努力。你聰明，大哥相信你，大哥以後就跟著你好好幹。西門小偉也著急的說：小月，還有我，還有我！二哥也相信你，二哥以後跟著你幹，今天數銅板的感覺太好了。西門小月笑呵呵的說：二哥喜歡數銅板啊，以後我會讓二哥數錢數到手軟。爺四個開心的吃完午飯，一起動手將廚房收拾利索，各回各屋午休。

西門小月用自已的舊衣服比劃著將買回來的那塊兒墨綠色的粗麻布裁出一條裙子，一件上衣，一條褲子。因為布料寬，她還用剩餘的為自已裁出一個坎肩。兩雙棉鞋面，兩雙偏帶布鞋面。雖然李桂針不願意教西門小月做針線活兒，但是小月經常為自已縫舊衣服上的洞，有時甚至將一件衣服上的一部分拼接到另一件衣服上，時間長了，西門小月的針線活其實早就練的很好了。小姑娘哪有不愛美的，西門小月也想早點穿上新衣服，裁好布料之後就開始熟練的穿針引線，先為自已把裙子縫製起來。因為裙子的款式簡單，很快一條簡約大方的墨綠色的粗麻布長裙就縫好了。西門小月將裙子收好，接著就開始縫製衣服，時間不知不覺中過去，聽到外面的響動，原來是兩個哥哥扛著鐵鍬，拎著籃子下地了。小月用小笸勒裝著裁好的布料坐到堂屋裡的小板凳上繼續縫著自已的新衣服，這樣抬頭就能看到自已家的院門。西門虎也拽了個小凳子坐到堂屋。西門小月說：爹爹，您上午下地挺累的，怎麼不多睡會兒？西門虎笑著說：今天爹高興，怎麼也睡不著。小月，下個鎮上的大集，你還和兩個哥哥去趕集賣咱家的青菜和雞蛋嗎？西門小月說：爹爹，我正要和你商量這個事兒呢，咱家的八個母雞就是天天都下蛋，五天也就存四十個蛋，不太夠賣啊。爹爹，你能不能去村子裡其他人家買一些生雞蛋？西門虎說：行，可是咱們以什麼價格在村子裡買雞蛋呢？西門小月說：就先和鎮子上的價格一樣，一個銅板一個。太小的咱不要。西門虎說：應該很多人家都願意賣給我們，畢竟去鎮上送的話有可能破損。咱要收多少個雞蛋？西門小月說：這次咱先收六十個吧，再加上咱自已家母雞下的，應該能湊上一百個雞蛋。如果雞蛋個頭大的話爹爹也可以多買些。反正以後每個集日我們都要去趕集賣熟雞蛋。先少收一些，咱們看看集上的情況再說，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也去集上賣熟雞蛋。西門虎說：小月，如果賣熟雞蛋的人多了，咱們是不是就不掙錢啦？西門小月說：爹爹，不用擔心這些，如果不能再賣雞蛋的話，咱再想辦法賣別的東西，反正以後咱們家不能只守著那幾畝田過日子了。再說了，咱家那幾畝田也用不了全家去弄。以後，農忙時，咱們全家一起下地，其他時間我們兄妹三人去賣貨，我們不僅賣熟雞蛋和小青菜，也要嘗試著賣其它的東西，家裡沒有的，我們可以去用錢收購後再賣到鎮上或者賣到縣裡和府城賺取中間的差價。西門虎說：好，都聽小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