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逍遙步。

乃是仙門聖教自在堂中的一種無上步法,據說可以超越時間法則的約束。

據記載,大成之後,天上地下任意一角,到達無非一念之間。

催動此等步法的標誌性現象,就是控制時間流速。

而這步法,古仲數年前曾親眼目睹過!

那是一名自在堂的長老,修為蓋世,與他們靈族的青木真君乃是至交。

那一年,他親臨蒼木樹海,與青木真君切磋研習、探討仙道之時,古仲有幸一觀。

所以他此刻篤定,那是自在堂的大逍遙步!

世安面色沉靜,同古仲四目交接,沒有回答。

他盤膝而坐,閉上雙眸。

“我調息片刻,再入塔。”

不錯,對方所言非虛。

他方才動用的就是大逍遙步。

此事還要回溯至數年前於乾坤海之時......

那一晚,海岸邊,溫連邀他篝火前談話之後,傳了他這步法。

按那溫連所言,之所以這麼做,乃是為了還清自在堂欠世安的人情。

“石兄......莫非是仙門聖教...自在堂之人?”

見世安不答,古仲與言琳面面相覷,輕聲試探道。

別說,在他們的認知中,世安倒還真得挺像...

如今的天下,僅是貫脈修為便可擊殺半步至聖,這麼一位強得可怕且詭異的鍛體修士是極為罕見。

且不說其資質異稟,功法逆天,單就是要達到這種程度所需的修煉資源,又怎是關內尋常門派可以負擔得起的。

再看其蓬頭垢面,鬍子拉碴,一副不修邊幅的鄉野村夫之相;如今,竟還能使得這自在堂的無上密法......

他二人實在是想不到還有其它什麼身份可以解釋眼前人的實力。

然而。

“不是。”

世安的回答不帶任何一絲漣漪。

“不是?不是你怎麼會大逍遙步?”言琳顯然不信,追問道: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與你們無關,離我遠點兒......”

丟下此話後,世安宛若老僧入定,不再言語。

“你!你這個野人!吃錯藥啦!”

言琳被世安這麼一嗆,俏臉頓時漲紅了,剛欲上前便被古仲一把拉遠。

“哎呀!言琳,你少說兩句......石兄,我們就在不遠處,你安心調養!”言語間,兩人移步至數丈之外。

“再遠些。”

還未等他們坐下,世安的聲音緊接著傳來。

“你!憑什麼...”

“哈哈哈...明白,石兄。”

言琳鳳目一瞪,無奈又被古仲苦笑著拽起,索性躍至緊鄰的一座山頭。

“這個野人太過分了!他以為他是誰啊!”

言琳雙手抱胸,一屁股坐了下來,嗔道:“再怎麼說我們可是同他有過一場合作之誼!怎麼老是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態度!”

“言琳...算了,我想石兄也並無惡意。”古仲苦笑著相勸:“況且我們接下來還要相互合作,還是避免不必要的衝突為好。”

“哼!不就是有點鍛體的手段麼!”言琳心中氣不過,索性朝古仲翻了個白眼:

“牛什麼牛啊!”

呼!!

剎那間,不遠處的山頭風起雲湧,乃至山體表面的沙石都開始抖動,引得兩人側目。

“這波動的中心...好像是來自石兄那邊!”古仲定眸望去,頓時面露驚異。

下一刻,方圓數十里內的靈力怦然間被抽動,自四面八方轟隆隆而來,攪動、聚攏,氣勢懾人。

而那靈氣聚焦的中心,那座世安盤坐的山頭之上,一輪碩大的金色旋渦顯化,竟是照亮了這一角天穹。

遠望的二人已經都站了起來,瞪著這邊滿臉呆滯。

“這是...什麼東西?”

此時此刻,那巨大的金色旋渦中心,赫然立著一座古鼎,鼎內乃是一片血池。

世安浸泡在血池中,鼎內溫度正不斷升高,其周身有神光環繞,宛若一座真神。

他以世安訣催動四方靈氣,滾滾納入那血池之中。霎時間,血池竟沸騰起來,在鼎內不斷翻湧。

那鼎內血海,源自於世安體內蒸騰而出的血氣,他閉目沉眸,潛心感受其血氣中吸納的靈氣密度。

差不多了......

世安猛地睜開雙眸,張開四肢,開始收縮釋放的血海。

呼!

鼎內的血池急劇下降,世安在瞬息間化為一尊血人,那些包含靈力的血氣開始瘋狂地自其肌體表面鑽入體內。

他表情猙獰,胸前艱難地起伏,周身肌肉開始不斷顫抖,似乎每一次呼吸都備受煎熬,非常痛苦。

但是,他沒有選擇。

經脈已損,唯修肉身。

血納靈、軀作脈,血池作胎,煉血鍛體。

每吸收吐納一次靈氣,便要如此這般,等於換一次血,宛若扒皮剔骨。

很痛苦,尋常人難以忍受。

但倘若沒有這太古聖身的錘鍊,別說修煉,他連納靈都做不到!

這是他如今繼續運轉世安訣的唯一之法!

遠處,古仲與言琳在狂風中穩住身形。

“他不是鍛體修士麼?怎麼還能攪動四方天地靈氣?”言琳禁不住喊道:

“這是什麼功法?這般變態!”

“言琳,你瞧這靈氣被抽取的速度......”

古仲盯著那輪金色旋渦,面色凝重,他感受著指尖靈力的流速,沉聲道:

“倘若我等方才在石兄周圍,只怕一身靈力都要被其抽光!”

“......原來他...”

言琳面色複雜,輕聲道,她當然能夠感受到那狀況。

“看來...我們方才是會錯石兄的意思了...”古仲皺眉,輕嘆道。

......

半炷香後,金色旋渦逐漸消散,風止塵落,天地間再回昏暗。

世安將血霧斂進體內,收去古鼎,挺身而起。

這大逍遙步果真了得,僅僅只是催動了幾息,便抽乾了他如今恢復到貫脈境的所有靈力。

倘若他不是經脈損毀,境界跌落,只怕這恐怖的步法根本學不會......

眼下,世安撥出一口濁氣,伸展了下四肢,凌亂的烏髮之下一雙眼眸已再度光彩熠熠。

他轉首望去,與遠空中正落下的二人打了個招呼。

“石兄的這功法...當真可怕!”

古仲在世安身上望了又望,深吸一口氣,喃喃道。

“久等了,我們走吧。”世安依舊未答,移開目光,這般淡然道。

“野...石兄,其實你真得不用這般防備我們,我們至少現在是你的同伴...不是敵人...”言琳因先前的出言,心中有些許內疚,眼下歉聲勸道:

“我們對你沒有惡意的。”

“既如此,便走吧。”世安答道。

“可是...既然我們是合作關係,能否讓我們知道你是什麼人?”言琳接著上前,小心翼翼道:

“你看,我們的來歷都告訴你了,接下來進那黑塔之內免不了一場惡戰,至少...”

“至少能不能讓我們知道,我們背靠背倚著的人...到底是誰?”

“你方才說了,你們沒有惡意。”世安沒有回頭:

“我也沒有,你們知道這個就夠了。”

“況且我同你們萍水相逢,並不熟絡,很多事情...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石兄,相逢即是緣份!”古仲上前,拱手道:“無論你到底是何人,我與言琳倒是很想同石兄結交一番!”

“唉......”世安止步,望著兩人:

“待此間事了,一切順利;若是有緣,我們再坐下一敘,如何?”

“好!那便依石兄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