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似懂非懂地說:“不管之後發生了什麼,葉紫瀾和他親密的假象也已經打破了,烈焰的形象再也無法挽回了吧。”

如月影接著說:“對的,心灰意冷的烈焰第二天就收拾行李,決定強行突破被毒蛇擋道的山谷,前往東方探索生存的空間,我和少數忠實支援他的人,伴隨他一起離開了比奇省。”

何明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小了,幾乎聽不見:“哦?你語氣中如此的不屑,卻為何還會支援他?那後來呢?”

“在那些人中間,烈焰只是配不上葉紫瀾而言,作為首領他是合格的,起碼比那些野心勃勃、只會搗亂的人強的多。

“至於後來,我離開比奇城以後,哪裡知道什麼後來?隨烈焰而去的開拓者們,則在盟重以東的沙漠裡,找到了一片可以生存的綠洲,其他人都死在了那裡,我把那邊的地圖帶回了土城。”

何明已經答非所問了,說:“我有一點不明白,世界上這麼多戰士,我從未見過有一位能強大如你,你把自己說的那麼平凡,卻是如何練成這身武藝呢?”

如月影說:“沒什麼,在我們充滿魔力的世界,只要堅持十年如一日的鍛鍊基本功,同時煉體也煉氣,堅持下去就會積少成多的,只是當今自以為天賦異稟的人,往往都尋求捷徑去了,忽略了基本功。”

如月影聲音漸輕,還在說些什麼,像是在傾述,像是在囈語,而強撐至今的何明已經完全睡著了。

聽到何明輕輕的鼾聲,如月影說:“能陪我一起喝這麼久的酒的人,你好像還是第一個人,不過終究也是醉了,卻不知道你這以後,會走向何方?”

原本預計踐行宴次日就出海的人們幾乎全部宿醉未醒,這就讓出海的日子推遲了一兩天天,不過再怎麼推遲,也不過是一兩天而已。

在海邊,蘇菲亞和艾米爾一臉無奈地對清水說:“無論下次會帶什麼來,都不能帶蒸餾酒的技術過來,你看看伊瑪的樣子!”

伊瑪說:“不就是喝醉了一場麼,我這不是好好的麼,你們別自作主張啊喂!”

蘇菲亞說:“你都宿醉了兩天好不好,不但發酒瘋還滿村邊跑邊唱歌!把整個村子搞到亂七八糟,你再這樣來一次就什麼變革都玩完了,我們可不希望發生這種事情!”

伊瑪嘟起嘴巴說:“好吧,那就暫時不要帶蒸餾酒的技術過來了,現在真到告別的時候了,一路順風哦,各位朋友。”

人在離別處,總是分外傷感,其實許多離別寄語,都已在筵席之前就已說過,所以清水只對蒼月村送行的人們淡淡地說了一句:“多謝,還請各位多多保重,後會有期。”

這些要離開蒼月島的人們,便都沉默不語地登上船時。伊瑪在起錨的時候突然揮起了雙手對著甲板上的人大喊起來:

“葉紫瀾!何明!你們一定要回來看看啊,你們的家永遠在,永遠是你們的家!記得把大狗子也帶回來!”

直到看著那原本巨大的帆船由大變小,終於消失在視野中時,伊瑪發現自己熱淚盈眶,完全無法平靜。

那些話勾起了無數思維,原本在醉酒時,記不住什麼東西的何明卻將那晚如月影說的那些有關葉紫瀾話,一字不漏地刻進了腦子裡,怎麼也甩不掉。

究竟她心裡烈焰是什麼地位?她動了真情嗎?自己在她心間又是什麼位置?葉紫瀾為何也會喝悶酒,直至酩酊大醉?

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不該有非分之想,還有人在等著自己,卻完全剋制不住自己的腦子,一種挫敗感和罪惡感漸漸湧上心頭,滿腦子胡思亂想使他頭疼起來,繼而開始噁心。

當然令他有這些反應的並不只是那些想法,而是他這樣沒出過海的人,加上還有宿醉的影響未退,導致了嚴重的暈船,然而他卻慶幸自己因此得以從那些胡思亂想逃出來,畢竟暈船的痛苦讓他除了難於忍受外,腦海一片空白,沒暈過船的人是不明白那感覺的。

而牽著大狗子的葉紫瀾一直安靜地坐在船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筵席的次日就醒酒了,但是一直沉默寡言,很少開口說話,一看就是心事重重。

不過這些小心思卻完全沒人關心,在一望無垠的大海里不知航行了多久,大船靠岸時,粒米未進的何明總算不用擔心自己撐不到陸地。

船停靠在了岸邊,放下階梯後,清水對葉紫瀾和何明說:“兩位就在此下船把,這裡是盟重的海邊,順著那邊的道路就可以走到土城,我們再繼續走水路回白日門了。至於對發現蒼月島的事情保密,想必不需我們多言。”

葉紫瀾點點頭說:“放心吧,這次多謝你們了,否則我們還真不知道是否回得來。後會有期,還請多加保重。”

清水一拱手說:“客氣了,相助之情、救命之恩永銘於心,本當再送一場,只是我們此行已遠遠超過了預計的時間,急於回白日門報訊,只能就此別過,還請多加保重。”

葉紫瀾也一拱手牽著大狗子,就同迫不及待的何明一起下了船。腳一沾地,何明就總算感覺自己又要活了過來,滿臉蠟黃,原本豆大的汗珠都因為脫水而不出了。

原本心事重重的葉紫瀾連忙問何明:“暈船是真的難受,不過咱們總算到盟重了,你現在感覺怎樣?”

何明已經沒啥力氣說話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自己拿出水袋輕聲說:“下了船就好多了,我稍微喝點水應該就沒事了。”

水喝下去汗立刻就從額頭滾出來,不過他的臉色也肉眼可見地在恢復正常。

葉紫瀾也不多說,只是小心地為他擦汗,動作輕微而溫柔。

不多時何明雖然還是四肢乏力,頭暈噁心,但是已經可以行走了。他認為走動起來應該能恢復得更快一些,就堅持要動身了。

葉紫瀾看他如此著急,目光閃爍,也知道是為的什麼,就不再多說,就帶著他動身,一起朝這土城的方向走去,盟重的地形她瞭如指掌,雖然二人是步行,但是天還沒黑,就趕到了土城。

葉紫瀾帶著何明直接去找了馬二,因為馬瑾的關係,馬家人對他們相當友善,馬二幾乎是挺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從馬二那裡,他們知悉,審護自從石墓裡出來後,在土城等待了一段時間,直到確認了沒有葉紫瀾的訊息,就帶著他們的馬回了沙巴克城,但是沙巴克的探子卻始終沒有放棄尋找他們。

而沙巴克那邊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半年前,神秘而古老的祖瑪寺廟突然坍塌了,除了頂上的少數圓頂還能辨認出存在的痕跡,已經沒有了任何祖瑪怪物的存在過的痕跡。

同時白日門以天尊之名帶動了各地之間的聯絡,現在比奇和盟重不再有天險阻隔了,各個地區之間的隔閡已經越來越小,真個瑪法大陸的人類共進同退的大時代也許就要到來了。

沒有祖瑪怪物的威脅,沙巴克城用來抵禦祖瑪的使命就此結束了,只剩下了控制貿易要道的關鍵地位。

與此同時,整個瑪法大陸的人類之間關係更加密切後,可想而知掌握那一段交通要道的沙巴克,將會有更加重要的地位。此後那裡的局勢必將發生巨大的變化。

在土城休息了一晚,葉紫瀾就借了兩匹馬便和何明一塊朝沙巴克城跑去。

這一路兩人話並不多,心中卻各自思緒萬千,一言難盡。待沙巴克城就在眼前之時,何明突然產生一種強烈的遺憾感,發現自己十分捨不得,因為他們真到了分道揚鑣的時刻了。

然而他們兩人都知道,都走到了這裡,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葉紫瀾要去繼續堅守自己的職責,而何明也絕不能丟下那毒蛇山村裡在等待著自己的人。

抽刀斷水水更流,越是難於割捨就只能更加決絕,他們兩人也是歷盡艱苦之人,不能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情絲雖然難斷,也只能硬下心來先放一邊,兩人都沒說話。

對何明點點頭,示意自己就要離去了,葉紫瀾就調轉馬頭,往城裡走去。

何明呆呆地看著她伴隨著馬蹄聲漸漸遠去,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卻見葉紫瀾突然在馬上回過頭來,對著他露出了一個深情的笑容,隨後便策馬朝沙巴克城狂奔而去。

那是一個淒涼相伴著嫵媚的眼神,也許就是因為淒涼在其中,才更加悽美如畫,柔媚刻骨,令人痴迷。即便沒有魔法加持,也令何明就想不顧一切地打馬趕上去,挽回這一切。

可是轉瞬間葉紫瀾的馬就已跑出極遠了,分離的決絕和回眸的深情,將他的世界硬生生的分割成了兩個,一個美麗而動人卻不現實,一個灰白無色,令人肝腸寸斷。

這份感情看得見摸得著,已在眼前,只是,不應該是我,你應該、你會有更好的!

咬緊牙關,強行剋制自己的感情的何明,也只能掉馬朝毒蛇山谷狂奔,希望這隨狂奔而來的風,和對黎月琴的思念,可以將這份不現實的情感拋諸腦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