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坐姿端正,手裡拿著書卷,彷彿周圍一切都是他的陪襯,雲清音就那麼看了一會,沈岸秋察覺到她的目光,抬起頭。

同時,放下書卷,朝她伸了伸手,“過來。”

雲清音一走近,就被他抱進了懷裡。

獨屬於他的味道縈繞在鼻息,連焦躁的心都被安撫了,細白的胳膊環著他的脖頸,“你為什麼想要錦繡屋那間鋪子?”

“也沒什麼,覺得你會喜歡。”

“……那你知不知道,若不是你同我搶,我早就拿到了。”

沈岸秋似有意外,然後又笑,“怪不得杜掌櫃整日愁眉不展,輸給你,倒也不算他沒本事,拿下了嗎,或者我讓杜掌櫃整理好地契給你送過來?”

見他認錯態度良好,雲清音沒有揪住不放。

沈岸秋看了看她脖頸的傷,還有手臂上的,都已經結痂,脖頸上的恢復的更好,突然嘆了口氣,“最近麻煩事不少,去一趟清遠寺吧,拜拜佛,去去黴氣。”

“那明天吧。”

沈岸秋歪頭看她,雲清音說,“我今天有事,你以為我是單純不想見你才避著你的嗎,那你可真是想多了。”

見她一副傲嬌的樣子,沈岸秋不由得失笑,“好,你忙,等你有空了再過來臨幸我。”

“……”好像也是這麼個意思。

雲清音從他身上下來,“不打擾你看書了,我先走了。”

女孩的背影一直消失在視野內,沈岸秋嘴邊的笑容才淡了下去,他目光沉靜的坐了一會,並沒有繼續看書,走到窗邊,不一會,那道倩影出現在街上,往東龍大街去了。

東龍大街,街邊一處獨立的院落,雲清音走進去,正在商量事情的人都停了下來,小虎嘿嘿一笑,“姐,你過來了。”

趙良溫和的目光也投向她。

雲清音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對於醉仙樓的事情可討論出什麼結果了?”

兩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東西,比如雲家飯館的生意越來越好,比如醉仙樓的客人日漸減少,風水輪流轉,到了此刻,醉仙樓已經成為了雲清音的囊中之物。

小虎摸了摸頭,“趙哥去談的,但是和那位小禾姑娘似乎鬧得不太愉快,張老倒是很滿意我們出的價錢。”

雲清音看向趙良。

趙良有幾分掙扎,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為隱藏在話語中的祈求,“醉仙樓是小禾父親留給她的,但是張老有鳩佔鵲巢的意思,她說,她可以同意把醉仙樓賣給我們,但是我們要幫她除掉張老父子。”

雲清音唇邊掛著淺淺的笑,“如果我記得沒有錯,她和那個姓張的已經成婚了吧,在一起兩年,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早幹嘛去了。”

對於那個叫小禾的姑娘,雲清音一向不怎麼能與她說到一起,這兩年,她也幾次找過趙良,光是雲清音碰見的就有四五次,但這是趙良的私事,她沒道理過問。

若是牽扯到了正事,雲清音也不會當作沒看見的。

小虎調侃地說,“趙哥,不會那個女人還想跟著你吧?”

趙良的臉上出現尷尬,算是預設。

“那個女人,心思多得很,現在是看你混的好了,才又改變了心思……”

雲清音及時喊住了小虎,然後又對趙良說,“這是你們的私事,我不會插手,我們是要拿下醉仙樓,它在誰手裡我們便和誰談,最遲五月中旬,若是半個月內,她沒本事處理好張家的人,我們便也只能和張家父子談了。”

趙良知道,雲清音這已經算是放寬時間了,他道了謝,便去醉仙樓了。

又有幾個其他鋪子的掌櫃向雲清音稟了事。

“叢家那邊讓人暗中攔了咱們不少生意,而那些和叢家交好的人也都紛紛避嫌,選擇放棄咱們這邊。”

“有幾家鋪子受影響了?”

掌櫃們把鋪子名說了,不多,只四五家而已。

基本上明面上的,知道雲清音是背後主家的鋪子都受到了影響,但是那些沒有暴露出來的才佔據大多數,雲清音在京城扎的根遠比其他人想象的要深。

“你們和其他的管事同個氣兒,他們怎麼搶我們的,就怎麼搶回來,不必太高調,但是態度要強硬。”

“姑娘放心,我們一定辦得漂亮。”

得到滿意的答案之後,掌櫃們便都離去,小虎見人都走光了,才說,“姐,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我說,你難道不怕那個女的迷惑住趙哥?”

“那是趙良自己的事情,不管那個女人怎麼樣,你當著他的面談論他的女人那就是打他的臉,這是顧忌到趙良的臉面,即便是一起共事,有些雷池也是不能逾越的。”

小虎撓了撓頭,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他就是粗人一個,能動手的時候絕不動口,但是在他的心裡,雲清音說的話比聖旨還管用。

“那我下次不說了。”

“對了,姐,叢家的人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雲清音吩咐小虎,“錦繡屋那邊的鋪子已經拿下了,你帶人去收拾一下,下個月那裡便開業,你親自管著,多僱些打手。”

……

叢府。

叢夫人帶著丫鬟去看女兒,剛一進屋,便看到女兒正流著淚捶著自己的腿,叢夫人的心像是被狠狠攥住一樣,疾步走過去,攔下她,“你這是做什麼?”

“娘,我為什麼這麼疼,我是不是以後都走不了路了。”叢玲兒哭得十分傷心,看到女兒如此,叢夫人心中便越發的記恨雲清音,如果不是她,她的玲兒怎麼會如此。

叢夫人坐了下來,安慰著她,“你現在只是還沒恢復好,宮裡御醫都說了,不出一個月,你便能下地走路。”

“真的嗎?”

“娘還能騙你不成。”叢夫人給她擦了擦眼淚,“快別哭了。”

叢玲兒想到了將她害成這樣的罪魁禍首,臉上布上惡毒,“都是那個賤人!若不是她,我也不會受那麼大的罪,娘,我要她給我償命!”

叢夫人還沒有告訴女兒雲清音連在刑部待一個時辰都沒有就被釋放出來的事情,“我和你爹爹自然不會讓她好過的,先喝藥吧。”

叢玲兒喝了藥,“還有,她那些鋪子,我看著礙眼。”

叢夫人說,“這你放心,我早已經吩咐下去了,不出兩日,她的那些鋪子就幹不下去。”

叢玲兒總算出了一口惡氣,又突然想到一個人,“娘,這次那個賤人將我害成這樣,沈公子拋棄她沒有?”

想到雲清音鋪子也沒有了,喜歡她的人也拋棄她了,叢玲兒想想就覺得痛快,但是暼到叢夫人的神色,她臉色驀的冷了下來。

“他們還在一起?他們怎麼能還在一起!”

“玲兒,你冷靜一些。”

叢夫人抱著她,企圖讓女兒冷靜下來,“那個沈岸秋有什麼好,京城比他好的少年大有人在,你值得更好的。”

“娘!”叢玲兒抓住叢夫人的手,“我誰也不要,我就要他,你答應幫我的,爹爹是內閣首輔,這樣的事情只要他肯做就一定能做到,我求求你幫我好不好?”

女兒撕心裂肺的聲音響在耳邊,叢夫人疼的心裡彷彿在滴血,面對女兒一聲一聲的祈求,她沒有辦法拒絕,這是她的女兒啊。

叢夫人抱著她,“等你養好了傷。”

叢玲兒見她答應,變得高興起來,又開始黏著她,“我受傷這幾日他過來看我了嗎,娘,我能不能見見他?”

叢夫人心裡無聲地嘆息一聲,“過幾日他會過來的。”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叢玲兒才老實地躺了下來,叢夫人離開了屋裡。

“夫人。”

見是府外鋪子的管事過來了,想到雲清音,叢夫人的眼睛又冷了冷,“怎麼樣,可辦好了?”

“夫人放心,不過是四五間小鋪子,我們的人一過去,那些和他們有生意往來的人就立刻倒戈了,根本就沒有費什麼力氣。”

叢夫人唇邊溢位冷笑,“哼,我還當她有什麼本事,原來也不過是一戳就破,就這樣的人,也配和我女兒搶人。”

“那雲清音本來就沒有什麼儀仗,雖然偶爾和忠勇侯府也有走動,但是畢竟是鳩佔鵲巢的女兒,人家自然沒有放著親生女兒不疼的道理,沒了外援,只怕經此一難,再沒有辦法起來了。”

“那也是她活該!”叢夫人緩了怒氣,“你再派人去盯著沈岸秋的那幾間鋪子,若是有暗中幫助那小賤人的,便過來告訴我。”

“是,夫人。”

……

雲清音回了飯館,進了後院,見許氏正坐在那,大黃搖著尾巴圍著她轉圈,極其親密。

“夫人,你怎麼過來了?”

許氏回頭,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這孩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回去遞個話。”

許氏剛從孃家回來,知道了這件事,立刻就趕過來了。

雲清音走過去,“有沈岸秋在,叢府也沒有太追究,就沒有過去。”

許氏拉著她的手,知道母女之間終究是再回不去以往的毫無隔閡的時候了,“還有鋪子的事情,那位叢夫人不是個善茬,只怕是非要替她女兒出了這一口惡氣,這個是我陪嫁的幾間鋪子,你先拿著,算是暫時應應急。”

雲清音溫婉地笑了笑,“我也自不會任由旁人欺負,那幾間鋪子,只不過是擺在了明面上成了靶子,我自有應對之策,這些東西你快些收回去。”

許氏收回手,不願意再要了。

“你離開侯府時便什麼也沒有帶,如今我除了這個也沒有什麼東西能給你的,總歸是我的一片心,你要是不收,我可就不高興了。”

許氏佯裝生氣,雲清音沒辦法,只得收在手裡。

“夫人留下吃飯吧,正好也到時辰了。”

“好。”

沈岸秋也下學回來了,見到許氏,“夫人什麼時候過來的?”

“也沒有多久。”

雲清音去前面讓人準備飯菜去了,沈岸秋便坐下陪著許氏一起說話,“你和清音相互扶持了兩年,可有意定下來?”

沈岸秋溫潤地笑了笑,“等鄉試結束,九月的時候我們會先定親,清清的身邊沒多少長輩,到時候給您下帖子的時候希望您也能過來。”

“這是自然,這丫頭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她小的時候特別調皮,把府裡鬧得雞飛狗跳的,但是她也很少有朋友,都嫌她性子不好,她也不跟其他的人玩,後面出了那件事,她也算是糟了罪,在我心裡,她也是我的女兒,我希望她能過得好。”

雲清音過來時,兩人正相處的融洽,飯菜送來,有長輩在一側,雲清音和沈岸秋都老實規矩許多,許氏看著兩人,只覺得十分般配。

吃過飯,許氏便離開了。

雲清音把許氏送她鋪子的事情和沈岸秋說了。

“既然是夫人的一片心意,就收下吧。”

“叢府給你使絆子的事情若是覺得頭疼,便去找董掌櫃和杜掌櫃。”

“知道了。”

沈岸秋低頭,在她嘴角啄了啄,“我可能要離開兩日,墨楓去找大夫,半路被人攔住了,我過去看看,你照顧好自己。”

雲清音笑容淡了一瞬,但很快又自己調整好,低頭悶悶地嗯了一聲,沈岸秋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她的不快,指腹輕輕刮過她的面頰,“我不去了,在家裡陪著你好不好?”

“別了,你還是去吧,趕快把她的腿治好,不然恐怕我們都沒有辦法好好成婚。”

雲清音眼眶有些酸,此時說的也不是違心話,早和叢家一刀兩斷早好,只要叢玲兒安然無恙,以後她再也沒有理由纏著他們。

沈岸秋的心狠縮了一下,輕輕把她抱進懷裡,“我已經和叢大人說清楚,只要她的腿傷恢復好,以後我和叢府再無瓜葛,等九月我們便定親。”

“那說話算話。”

沈岸秋握著她的手,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

沈岸秋離開的第一夜,雲清音就被外面的雨聲吵醒了,再閉上眼睛,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睡了一會。

到了首飾鋪子,小薈孃親笑話她,“怎麼像是一夜沒睡?”

雲清音不願說話。

叢夫人和宣平侯府夫人一同進來的時候,見到雲清音,停了下來。

小薈孃親收了笑,過去迎客,叢夫人冷聲說,“月娘子,我看首飾的時候不希望有閒雜人等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