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姆阿姨的帶領下,季禮在顏繼眼皮子底下快速溜人。

自從上次兩人把話說開了之後,顏繼就跟吃錯了藥一樣,沒臉沒皮堅持不懈地找她,又是送禮物,又是送飯,甚至直接上門服務,哪兒還有曾經半點高冷的樣子。

因此季禮最近在家也極不安全,幸好夏詩良心發現,為了彌補賣隊友的愧疚,讓季禮去找最近同樣苟著的徐九黎。

季禮出門後直奔徐九黎的秘密窩點,在市郊老城區的舊巷子裡,亮著一處晦暗的燈牌,名叫“活著”,非常不顯眼,單看這燈牌亮光的微弱程度,就知道確實活著挺難,離死不久了。

季禮一邊打徐九黎電話,一邊推門而入,門配合著吱呀作響,人倒是一個沒有。進門後的空間非常小,只有一處前臺,再多餘站兩三人就沒位置了,旁邊倒是有向上一層的樓梯,但季禮不知該評價這為工業極簡風還是單純的簡陋。

象徵性等待幾分鐘,確認沒有人過來招呼她,季禮踩著同樣吱呀作響的樓梯上二樓,果然,深藏不露。

二樓依然是工業極簡風,水泥地,水泥牆,絲毫不加裝飾,在老城區破舊的一眾建築裡別具一格,但空間格外大,兩側分成了許多的獨立包間,一眼望不到頭。

徐九黎的手機依然打不通,耐心有限,季禮隨機選一個順手的包間,輕敲門,沒人應,再敲幾下,還是沒人應。

她再換一間,繼續敲,就這麼挨著敲了三四間,終於有人開了門,黑色鴨舌帽,黑色口罩,黑色大衣,頭也不抬,啞著聲問:“誰啊?”

得虧季禮眼力不錯,認出了人,“徐九黎,你這是犯什麼罪了?畏罪潛逃?”

“啊......阿禮,怎麼是你,”徐九黎一把把季禮拉進房間,隨後鬼鬼祟祟地看了幾眼門外,確認沒人,她關上門,深呼一口氣。

徐九黎平時嘰嘰喳喳的,現在就像個淋了雨的小鳥,瘦小,沒有生氣。

季禮在沙發上坐下,無聲打量著一地的酒瓶和頹廢的人,“我記得你為了保持身材和面板,非必要不碰酒的,發生什麼事兒了?”

徐九黎坐在另一側沙發上,軟軟躺著,懷裡抱著抱枕,“我跟許...箴言分手了。”

“他能跟你分?”季禮還記得高中那時,許箴言看徐九黎的眼神,溫潤如玉的外表下是對自己擁有物濃濃的佔有慾,跟大灰狼看見小白兔一樣。

“不是,”徐九黎吸一下鼻子,“是我提的。”

趕著季禮要問下一句之前,徐九黎忙說,“阿禮,你別問了,我不想說,你還是陪我喝酒吧。”

季禮點頭,由著她。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徐九黎喝得有些上頭,暈暈乎乎地抱著季禮的胳膊問:“阿禮,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沒,我能有什麼事兒。”

“那就好。”徐九黎看著滿地的酒瓶出神,“夏詩這個大壞蛋,之前一言不合就失聯,最近找到我第一句話就是懷孕了,害得我都沒人管,哼!”

季禮被她逗笑,“你確定你是沒人管,而不是不想有人管?”

“嘿嘿,那當然都有。”砰砰砰,徐九黎又開了好幾瓶酒,遞給季禮一瓶後,她洩憤似地往嘴裡灌。

攔又攔不住,季禮只好豁出去陪她。

夜色席捲而來,一晚上,兩人喝得聊得上頭,夏詩和沈路衷的八卦快給她倆盤包漿了,徐九黎滿臉緋紅,說話大舌頭,還抱住季禮的腿不肯撒手。

季禮掙不開她,索性隨她,他們一晚上什麼都聊,許箴言相關的事徐九黎卻一個字都沒說過,看來是真傷心了。

快凌晨四點,徐九黎嘟噥著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入睡,季禮卻在酒精的作用下異常清醒,她打一根菸,安靜坐著,沒什麼聲響。

中午十二點,徐九黎在沙發上醒來,看見地毯上半躺著的季禮,她放下心來,又直挺挺躺下去,翻了幾下身,弱弱問季禮,“我昨晚沒說什麼胡話吧?”

季禮伸個懶腰,挑眉問:“怎麼,許箴言的事我還聽不得了?”

徐九黎的臉快扭成一團,看她那擔驚受怕的樣兒,季禮不想再嚇唬她,從昨天開始就沒好好吃東西,她自己也有些餓了,季禮擰開一瓶蘇打水,邊喝邊問道:“你在這住多久了?”

“一個月。”徐九黎回。

噗,剛喝進去的水全給噴了出來,季禮在她面前頭一次這麼激動,“一個月????我嚴重懷疑你是不是把許箴言給綠了怕被他追殺,都躲人躲到這個份上了。”

徐九黎嘴更硬:“你不也一樣!阿禮,別以為我不知道,夏詩一大早就給我發訊息了,說你現在可是見到顏那什麼就跑,哈哈。”

季禮僵住,她裝作不在意地繼續喝水:“她還說什麼了?”

“額,我看看,奧對了,她還說昨晚上一直聯絡不到你,顏董正滿世界找你呢。”徐九黎一下一下翻訊息。

噗,又是一口水噴出來,季禮:“他瘋了!?我又跟他沒關係他找我幹嘛!”

徐九黎看得樂呵:“嘿嘿,顏董怕是要鬧得滿城風雨,生怕有人不知道你倆的關係。”

“我說了我們沒關係!”季禮抓狂,下一秒又突然冷靜下來,她壞笑著看徐九黎,“大明星,你覺著你這兒還安全嗎?”

“切,你別小看,我可是在這呆了一個月都沒人發現,況且,顏董找你,關我什麼事兒?”徐九黎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想到什麼後呆若木雞,“他們倆認識。”

“嗯,不過是兩個又聰明又有人脈又隻手遮天的狗男人一起找人罷了,別怕。”季禮徹底擺爛。

徐九黎熊抱住季禮,“嗚嗚嗚嗚嗚嗚嗚,怎麼辦,阿禮。”

季禮:“想知道怎麼辦?”

徐九黎連連點頭:“嗯。”

兩個小時後,在一座豪華複式公寓門口,徐九黎跟一身白色家居服的沈存之面面相覷,她保持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結巴著問:“季禮,這就是你所謂的辦法?”

“啊,對啊。”

季禮在院子裡左看右看,全然不顧其他兩人的尷尬,閒逛著漫不經心地說:“沈總可是邀請過我好幾次,這次不是一有時間就來拜訪您了嘛,還多帶了一個美女,沈總還滿意嗎?”

沈存之失笑,只覺得這人噎人的功夫是越發長進了,他客氣地邀請兩人進去坐,“徐小姐,請進。”

至於季禮,在他們互相恭維的時候,已經率先一步踏入房門,房子內部是典型的中式儒雅風,調性和沈存之這個人還真是一模一樣,季禮連聲讚歎。

“沈總真是好雅興。”

“別淘氣,徐小姐,你喝茶還是咖啡?”沈存之笑罵一聲季禮,轉頭問徐九黎喝什麼。

徐九黎還在季禮跟她昔日上司的相處模式裡久久震驚,旁邊的季禮吊兒郎當地替她回答了:“她喝洋酒,沈總這裡有嗎?”

這次輪到徐九黎哭笑不得了,她微囧道:“沈總,我喝咖啡就行,您這喝茶太講究了,我還是算了。”

沈存之點頭應下,一派從容地泡咖啡、泡茶,不一會兒,咖啡的香味兒就直往徐九黎的鼻子裡鑽,他把咖啡遞給徐九黎,又特意把泡好的白茶端給仍在閒逛的季禮。

“說吧,找我什麼事兒?”

季禮繼續漫不經心:“什麼什麼事兒?”

沈存之似笑非笑看著她,季禮放下手中把玩的玉如意,眨眨眼,“您喬遷新居,我就是單純來拜訪的。”

沈存之往她跟前走一步,空間瞬間縮小,清冽的藥草味兒撲面而來,季禮只好結束裝傻,“好吧,我實話實說,”

停頓一秒,“我就是想您了。”

遠處安靜如雞很久的徐九黎被咖啡嗆得直咳嗽。

沈存之沒再像剛才那樣彬彬有禮地關照客人,他繼續再往前一步,把季禮正好逼到死角,兩人在屏風上的身影重疊,他認真道:“季禮,有些話說了可是要負責的。”

玩兒大了。

季禮正經一些說:“沈總,我的茶沒了。”

伴隨著一聲輕嘆,沈存之取走她手裡的茶杯去茶案倒水,面對忍不住打量他的徐九黎,他又恢復了彬彬有禮的客氣模樣,“徐小姐,咖啡喝的慣嗎?”

“喝的慣,喝的慣。”徐九黎忙說。

季禮在徐九黎旁邊坐下,接過沈存之遞過來的茶杯,淺淺抿著,思量幾秒,開口道:“我想求沈總幫我查個人。”

“徐長亭。男,科大畢業,S市本地人。”

沈存之沒多問,沒多想就答應:“好。”

“這麼爽快?”季禮驚詫道,“以前的沈總可沒這麼好說話。”

沈存之給自己也倒一杯茶,緩緩說道:“那是以前,季禮。”

季禮緊接著來一句:“以前難道就不算事實?”

沈存之沒再說話,氣氛走向尷尬,徐九黎只好適時插一句,“那個,季禮,你說的徐長亭是不是這個人?”

季禮被徐九黎手機照片中的人牢牢吸引,短短几秒鐘,她周身氣場變冷,出口的話也帶著寒意,“是他,照片裡他摟的是,林南安?”

徐九黎乖乖答:“嗯,林南安就是經常跟我作對的那個,她家裡在F市有點地位,跟我差不多時間出道,總是跟我搶資源。”

“之前我託人盯著她,拍到幾張她跟這個男人的私會照,據說兩人快結婚了,雙方家長已經見過面了。”

察覺到季禮不對勁,徐九黎下意識向沈存之投去求助的眼神。

沈存之放下茶杯,從季禮手中拿過手機,用了點力道,他看一眼照片裡的男人,語氣穩重認真有安撫的意味:“剩下的我去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別多想,最晚凌晨我給你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