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惡犬收起了滿嘴獠牙,溫順而又故作乖巧。

滿身血痕凌亂的他抬頭仰視著衣衫整整的陳澤安,唇角勾起溫柔的弧度:“你從來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對嗎?”

“如果你鬧了一場想要的是那樣的我……”

顧聿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隨後右腿輕輕的落在了地上。

他雙膝著地,臉頰在陳澤安泛白的指尖蹭了蹭:“我可以做給你看。”

看著這麼反常的顧聿,陳澤安反而默了默。

不知為何,他感到了頭皮一陣發麻。

拿著手電筒的右手也不知不覺抖的厲害。

地上斑駁的血跡似乎在彰顯著他的衝動。

跪在腳邊乖巧溫順的顧聿像是在諷刺著他方才的暴行。

而此時此刻一種古怪的荒唐感如同藤蔓一般在陳澤安的四肢百骸裡瘋狂生長。

以他的血為營養液,肆意在五臟六腑裡攀爬生長。

陳澤安突然明白了,顧聿後來之所以不解釋而任由他把他毆//打成這樣…

何嘗不是想在最後利用他的道德和心軟給予他最沉重的反擊。

顧聿知道他心裡有他,也知道他會因此懊悔難過。

顧聿簡直是個沒有心不要命的瘋子。

哪怕反擊的代價是鮮血淋漓,哪怕代價是瀕臨奄奄一息。

他在賭陳澤安的心軟,在賭他上一世萬般複雜交織的恨與愛戀。

他分明遊刃有餘,卻克己復禮偽裝的狼狽且可憐。

顧聿說愛他。

可是他的愛並不光明磊落,反而偏激可怖。

就像條搶食的瘋狗一樣只配在骯髒的角落苟延殘喘。

換句話說。

顧聿的愛何嘗不是糾纏共渡,是一起沉淪墮落。

是要讓陳澤安在摒棄一切為人的原則和放下一切仇恨之間兩者選其一。

顧聿想要看到的,莫不過就是忠貞者被迫露出本性的獠牙,是禁//欲者被迫手染慾望的鮮血。

亦或者說是高懸的星漢燦爛跌落在了深不見底的湛藍深淵。

他想陳澤安的心裡全是他。

恨也好,愛也罷。

懊悔也好,難過也罷。

所以見陳澤安沉默的站在那裡,顧聿喉間溢位了低低的笑聲。

他跪在地上,俯首吻上了陳澤安的指尖。

溼漉的吻輕輕的落下,他將陳澤安的手指han入口中,用牙齒輕輕的摩挲:“小安,我愛你。”

“很愛很愛。”

陳澤安僵在了那裡。

愣了一瞬,才猛地後退兩步。

他盯著顧聿深吸了兩口氣,潮溼的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聿哥,你他媽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嗯,我不否認,”

顧聿微微仰起頭,喉結劇烈的滾了滾:“得此稱讚,是顧某榮幸之至。”

陳澤安目光微微顫抖,在顧聿的身上的停留了片刻。

停車場寂靜一片,手電筒虛晃的燈光讓夏夜的陰影和光亮相互交錯。

“行,這次我認輸。”

良久,陳澤安才嗤笑出聲:“我可以跟你道歉。”

“但如果您認為我會因此而愧疚難安,那您就錯了。”

話落,陳澤安收斂起了那稍縱即逝的情緒。

上挑的眼尾彎成了好看的弧度,眼底卻莫名有些晦暗不明。

他本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又如何。

顧聿想用他的道德綁架他又如何。

因為顧聿這個施虐者永遠沒有資格洗刷上一世他帶給他的屈辱。

於是陳澤安蹲下身,學著從前顧聿的樣子將他攔腰抱了起來。

要比想象的要沉很多。

隨著距離的拉近,淡淡的血腥味撲面而來,縈繞在陳澤安的五臟六腑。

“不過借用您上一世的那句話來說……”

陳澤安的聲線有些顫抖。

可是這種顫抖裡卻透著一股極致的忍耐,就像是火山之下的暗潮洶湧。

“擔心我出事的這個藉口……好像也並不是您私自逃出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