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面前之人的那一瞬,顧聿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只見客廳昏暗的燭光搖曳下,陳澤安的臉半明半暗,輪廓模糊的彷彿不太清晰。

可那雙眼裡,卻是一片遮天蔽日的陰霾。

“鬆手。”

陳澤安慢慢的收緊指尖,頗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感覺:“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聽了他這般認真的語氣,顧聿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

其實只要他想,他現在可以十分順利的把陳澤安再次圈//養在自己的身邊,迫使他做一隻乖巧的籠中雀。

他也可以十分順利的再次把陳澤安關進那個密不透風的儲藏室,讓他明白什麼是惡犬噬主的代價。

顧聿折磨人的手段數不勝數,陳澤安壓根不會是他的對手。

可他突然間對上了陳澤安那雙泛紅的雙眼。

那雙瞳孔似那無盡深淵一般望不到底。

裹著瘋狂,寂靜潮湧。

倒是像極了上一世殉於深海時他們看見的漫天星辰。

那是徹骨的寒意,是四肢百骸的冰冷。

是在那月光透不過的海底,是在海底看到的那濃稠似墨水的茫茫夜幕。

面前之人已經不再是那個對他言聽計從的小安,而是他差點永遠失去的心尖摯愛。

於是顧聿默了默。

隨後竟是慢慢的鬆開了手,卸下了渾身的力氣。

他閉了閉眼,微微揚起頭,有些笨拙的迎合著陳澤安。

似是萬般縱容,似是極力剋制。

可隨著陳澤安手下越來越用力,顧聿的呼吸聲慢慢變得困難了起來。

壓抑的血液漲在了顧聿的面部,席捲而來的窒息感讓他忍不住呼吸產地。

狼狽的要命。

卻又不得不迎合著那萬般難受的窒息。

不知不覺之間,顧聿的嘴巴里彷彿已經感受到了一絲絲腥甜的血氣。

“唔……”

他的喉結劇烈的滾動著,從喉嚨裡擠出破碎的悶哼。

在這近乎危險的力道下,越來越多的血液聚積在顧聿的面部。

於是他的眼底暈染了幾分慌張的溼潤,咳嗽聲像是被泯滅在氣管裡一樣無法呼吸。

“抬頭。”

陳澤安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良久才嗤笑一聲,語氣淡漠的似是裹了一層薄冰:“您以為您算個什麼東西?這般樣子又是做給誰看?”

就在顧聿以為陳澤安想掐死自己的時候,陳澤安卻是猛地鬆開了手。

新鮮的空氣鋪天蓋地的席捲了過來,順著喉嚨爬進了他的肺腑。

連帶起一陣酸澀窒息般的劇痛。

“咳咳……咳……”

顧聿偏過頭重重的咳了幾聲。

他看向陳澤安,喉結劇烈的滾動了兩下,紊亂的呼吸聲縱容而壓抑:“好玩嗎?”

“好玩?”

陳澤安慢條斯理的將黑色運動外套脫下,然後隨手掛在餐廳旁邊的鴨梨木衣帽架上:“聿哥,我不認為這樣會好玩。”

“忘了問,這桌菜是您做的?”

他看著面前的一桌子黑暗料理。

雙臂隨意的搭在了椅背上,上半身只著了一件輕薄的蠶絲白襯衫。

在昏暗的房間裡,透光的白襯衫近乎薄的透明。

勾勒出了陳澤安那感性的頸骨和若隱若現的線條,帶著極致的誘//引。

於是顧聿的視線有些眷戀的粘在了他的身上,嘶啞的聲音似是萬分繾綣:“嗯,是我做的。”

“第一次做,可能有些失敗。”

“您管這個叫做失敗?”

陳澤安轉身洗了洗手,然後抽出一張紙巾慢條斯理的將根根手指擦乾。

擦完,他把手中的紙巾丟到了垃圾桶中,然後在顧聿的對面悠悠然坐了下來。

“聿哥啊。”

“如果上一世我敢把這種賣相的飯菜呈到您的面前……”

陳澤安的視線在桌上那一排黑暗料理上游移了一圈:“那我不如猜猜,您又會怎麼懲罰我?”

“用那根資料線?”

“還是罰我不讓我吃飯?”

“或者讓我跪在這裡等您用餐完?”

陳澤安嗤笑出聲,拿著筷子的右手卻是情不自禁的顫抖了起來。

像是想到了什麼萬分屈辱的畫面一樣,讓他害怕讓他想要退縮和逃離。

他閉著眼睛沉默了良久,再次睜開眼後,才有些顫抖的夾起面前的一塊炸雞塊置入口中。

眼底是一片複雜和酸澀。

不過這炸雞塊的味道果然不出他所料。

很鹹。

很糊。

很難吃。

又或許是反覆熱過幾次的原因,炸雞塊外表那層應該是麵包糠的東西已經疲//軟至極。

於是陳澤安默不作聲的放下了筷子,端起旁邊的紅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

直到微苦的酒味遮蓋住了炸雞塊的異味,他這才好受了一些。

“您做的很好,下次不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