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艱辛的路,陳澤安孤身一人走了五年。

可忍辱負重並沒有帶給他一個值得的結果,反而讓他到最後變得一無所有。

他恨顧聿嗎?

說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他現在能變成這個樣子,與顧聿這些年的折磨脫不了關係。

可陳澤安也明白,陳幼清到底是死於她的天真善良、死於她的識人不清和心如死灰。

如果沒有顧聿,五年前陳幼清或許就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如果沒有顧聿,他現在或許連手刃仇敵的資格都沒有。

可……這抹五年前照亮他的光到底是救贖還是深淵呢?

或許不是救贖吧。

於他而言,望不到底的光又怎麼不是另一種深淵。

陳澤安的呼吸不禁急促起來。

他偏執扭曲的內心情緒,彷彿陷入了一種難以自拔的掙扎和堅固的碉堡。

進退維谷,難以抉擇。

鋪天蓋地的仇恨和僅存的一絲理智好似將他整個人席捲。

他恨那些人的殘忍,恨這萬惡的世道,更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曾經是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燕京電影學院。

從接下第一部劇到在娛樂圈紅了半邊天,陳澤安一直靠的都是自己。

可說的不好聽一些,戲子還是戲子,他還沒有能力與資本抗衡。

所以過了好一會兒。

陳澤安才又一次艱難的開口,落魄的情緒盛滿眼底:“我又到底做錯了什麼……”

“聿哥,我真的有很努力的在活著啊。”

“可是為什麼……”

他沒有怒罵,也沒有發脾氣。

只是靜靜的蹲在那裡,眼淚悄無聲息的從臉上滑落。

眸光死寂一片。

顧聿嘴唇顫了顫,上前再次抱住了陳澤安,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

他溫熱的呼吸聲撲在了陳澤安的耳畔,一度想要開口。

可嗓子裡像是被什麼梗住了一樣。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

此時天色已經越來越暗了,烏黑的雲海四處飄動,雨淅淅瀝瀝的開始下了下來。

他懷中的陳澤安就像是一頭無家可歸的小狗,肩膀一抽一抽的嗚咽,眼神已然渙散。

顧聿闔了闔眼,忍住心口的酸澀感:“你什麼都沒有做錯。”

“小安,你冷靜一些。”

“……你就不想去看陳幼清了嗎?”

“我還怎麼敢去看她?”

陳澤安吸了吸鼻子,近乎失神的呢喃:“聿哥,我真的沒有辦法去面對幼清。”

“我殺了人。”

“我不想讓幼清看到她的哥哥變成了這個人不人鬼不鬼樣子……”

“求您了,我想放過我自己,您也放過我……好不好?”

一想到陳幼清生前遭遇了那些本不該她承受的東西,他的心裡就像是被剝開了般疼的要命。

他連一句重話都不捨得說的妹妹,卻被那些畜生糟蹋至死。

在這一瞬間,陳澤安是真的想去自首。

雖說那八個畜生死不足惜。

可在這片土地上,殺了人就該償命。

傾盆大雨像是被藏在了濃濃的烏雲裡,在等待一個淋漓而下的契機。

“陳幼清不會怨你的。”

顧聿輕聲哄著他,嗓音低沉暗啞:“這件事不會再有人知道。”

“我會保護好你。”

“處理好一切後,你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聞言,陳澤安那張臉上的神色沉默又悲哀。

像是求救,又像是徹底墮落:“可我撐不住了,您不懂嗎?”

沒有妹妹的這層關係。

他不會再在顧聿的眼皮子底下當一隻光鮮亮麗供他觀賞的金絲雀。

他也沒有了東山再起的底氣和一腔熱血的勇氣。

又怎麼好好地活下去呢?

他墜落,破碎,掉落深淵。

無人將他托起治癒,無人再能救贖於他。

陳澤安雙眼變得模糊,理智慢慢的被吞噬的一乾二淨。

他一把推開了顧聿,雙手緊緊的抱緊了自己的頭。

破碎又無助的情緒隨著他的情緒的崩潰溢了出來。

與此同時,一道極淺的顏色從陳澤安的鎖骨處慢慢的向上攀爬。

直到他的脖子上染上了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顧聿蹙著眉,看著那熟悉的顏色在陳澤安側頸動脈處迅速的遊走。

不斷地向他的面上蔓延。

陳澤安死死的抿著唇,牙齒不禁咬的咯咯作響。

從肌理到血脈。

一種令他無比熟悉又無法遏制的情緒在這個時候荒唐的席捲到了他的五臟六腑。

“小安?”

顧聿呼吸一滯,眉頭皺的死死。

怎麼C藥劑在這個時候發作了。

“聿哥……”

陳澤安拼命的忍受著那四肢百骸的異樣酥癢,輕笑一聲:“您看,您說要保護我……”

“可這麼多年,帶給我傷害的也一直都是您啊。”

五年前,為了順理成章的陳澤安接受雌伏於下……

顧聿給他zhu||射了從黑市上購買了C藥劑。

C藥劑出自於大名鼎鼎的M先生之手,在製作的時候加進了用顧聿血液提煉的藥物。

它對陳澤安的身體健康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唯一的作用就是。

如果長時間得不到顧聿某種意義上的寬慰,陳澤安的理智就會慢慢被身體本能吞噬的一乾二淨。

他的身體會控制著他的大腦,讓他成為一個只知道情yu的行屍走肉。

“我現在帶你回去。”

顧聿站起身,不顧陳澤安的反抗,攔腰將陳澤安抱了起來。

雙臂將他桎梏。

圈禁的死死。

不讓陳澤安有一點逃離的可能。

整個人又一次掛在了顧聿的懷裡,陳澤安突然自嘲的笑了笑:“聿哥,您這又是何必呢?”

“在您心裡,我到底是什麼呢?”

“其實就算五年前您不給我戴上那電子腳銬……不給我zhu射這控制藥劑,我想我也會乖乖聽你話的…不是嗎?”

顧聿抿著唇沒有回答他,大步往樓下的卡爾曼國王那裡走去。

“不用白費力氣了。”

陳澤安的眸子裡死寂一片:“聿哥,我想我突然改主意了。”

“你帶我去看看海,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