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裡昏黃的燈光即使不太刺眼,但還是讓大半天都沒有見到光的丁同新蒙了一會。

他眨巴了眨巴眼睛,直直對上陳澤安那雙泛紅的眸子。

“你……”

“你是陳……”

丁同新的面色千變萬化:“你是陳澤安?!你怎麼會出現在……”

即使退圈五年,陳澤安的這張臉依舊具有莫大的辨識度。

那張臉的輪廓乾淨完美,鼻子上的一顆紅痣鮮豔奪目,灼眼逼人。

最能讓人記住的,還是陳澤安那雙漂亮的眼睛,笑起來像一輪小太陽一般明媚耀眼。

“你……”

丁同新噎了噎,眼底浮現的皆是不可置信:“幼清真是你的妹子?你不是早就出國……”

五年前。

陳澤安跟顧聿簽下那紙合同後,就像是在華國徹底銷聲匿跡了一般。

這些年任憑多麼厲害的狗仔使出渾身解數,都沒有在華國找到陳澤安的蛛絲馬跡。

就連他的經紀人梁歡也找不到他。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像是在這近乎透明的網際網路時代憑空蒸發了一樣。

久而久之,陳澤安出國隱居的謠言好像順理成章的越傳越廣。

再加上顧聿派人時不時的推動,這個版本的謠言已經成了國人對陳澤安退圈後去向的刻板印象。

聞言,陳澤安冷冷開口:“你都知道些什麼?”

“幼清她跟我提過一嘴……

丁同新面色有些不自然的偏過頭,眼底是一片懊悔:“她跟我說她有個當明星的哥哥,很厲害很厲害,厲害到有很多很多喜歡支援他的人。”

“她說她的哥哥在他的夢想與熱愛中閃閃發光,是她追隨和學習的榜樣。”

“可幼清也是剛來燕大沒多久,平日裡又一貫很是孤僻低調,我哪裡知道她的哥哥是您…”

下面的話陳澤安已經聽不下去了。

他鼻子一酸,竟是莫名的紅了眼。

幼清眼裡那個很厲害的哥哥……

早在五年前的那個夜晚……

他就已經不再是他。

顧聿家的那道門隔絕了他的夢想和熱愛,留給他的只剩無盡的黑暗和恐懼迷惘的呻||吟

也早在他狼狽的屈膝跪在顧聿面前時……

陳澤安便也不再是陳澤安。

如今的他,麻木扭曲,歇斯底里。

他的妹妹陳幼清是燕京大學的大一學生。

她入學的那一年,正好是他被顧聿包養的第四年。

而丁同新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突然紅了眼的陳澤安。

猶豫了一會,繼續開了口。

似乎是想喚起眼前之人的寬容和仁慈。

“我那時以為她是開玩笑,畢竟女孩子嘛……我也沒當回事。”

“不過我也問過您的一些資訊……”

“幼清並沒有透露您的名字,她只說您這幾年好像有些私人的事情。”

“她還說,等她見到您後,有好多好多心裡話要跟您說……”

陳澤安眼眶溼潤的移開視線。

他沒有告訴陳幼清自己和顧聿之間的這檔子破事。

五年前,顧聿答應他每天會有半小時的時間,可以和妹妹以及家裡通話。

只是那個為他特製的手機被植入了顧氏集團的內網,他的一舉一動都在顧聿的監督之下。

上到跟誰通話說了什麼。

下到所有軟體的使用記錄。

那些瀏覽記錄甚至刪都刪不掉。

最可怕的是,哪怕陳澤安只是在一條新聞下點個贊,都會被在後臺監督他的專人記錄下來,然後整理成日記,送到顧聿的面前。

陳澤安剛開始只以為顧聿只是對他的皮囊和肉體感興趣。

可越到後面越發現。

顧聿對他的佔有慾已經發展到了有些病態的程度。

久而久之,陳澤安也就沒了上網的興趣。

這樣毫無隱私的娛樂,跟讓他脫光衣服在人群面前裸奔沒有區別。

所以,後來陳澤安每天便只跟陳幼清或者家裡打電話。

而那短短的二三十分鐘,好像便也是他一整天下來唯一的自由。

是不用偽裝自己、不用看人臉色說話的自由。

陳澤安不知道陳幼清有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可二人就像是極有默契又都有苦衷一般,彼此對這件事情都保持了緘默。

“陳哥……您能不能看在幼清的面子上……”

丁同新頓了頓,掙扎著開口:“您放了我好不好,我是你的忠實粉絲,你拍的所有影視劇我都追過……”

“我真的沒有參與到他們之中,況且幼清是喜歡我的,她肯定也不想看到她的哥哥殺……”

丁同新的聲音越來越小,視線落在地上,羞愧的不敢抬頭。

“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陳澤安嗤笑一聲,自顧自的話鋒一轉:“我很好奇,以幼清的性子,你到底是怎麼哄騙她的?”

“我沒……”

可話還沒說完,丁同新就見陳澤安又舉起那把漆黑的手槍。

將槍口貼在了他的太陽穴處。

周身戾氣騰然。

在那頃刻間給他的感覺,像極了深山老林裡的野狼,不顧一切,恨意瞭然。

“說實話。”

陳澤安對著他露出了一個標誌性的笑容:“不然……。”

他抵在丁同新太陽穴處的槍口用了幾分力。

感受到溫熱而又真實的觸感,以及那還沒泯滅的槍油火味,丁同新有些慌張的移開視線。

目光正好落在了剛剛被爆頭的那個男生身上。

只見那白花花的腦漿稀碎的噴灑而出,混雜著噴湧的鮮血漫在了牆上。

他吞了吞口水,聲音都在抖:“我說了,你能不能放過我……”

“你沒有資格跟我講條件。”

陳澤安的耐心像是快要消失殆盡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