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眼鏡的呼吸聲隨著陳澤安腳下的用力也是越來越薄弱。

忍不住橫流而出的鼻涕狼狽的掛在了臉上,豆大的汗珠沁在額頭滾滾而下。

“可真髒啊。”

陳澤安睨著他,微微地歪了歪頭。

眼見小眼鏡的臉色越來越紅,他這才慢條斯理的移開腳,向後退了一步。

然後意味不明的垂著眸。

只見小眼鏡渾身顫抖的喘著氣,蒜頭般的鼻子因為呼吸的洶湧而差點變了形。

漲成豬肝色的臉上紅白交錯,狼狽的要命。

小眼鏡在瀕於窒息的一瞬間呼入了新鮮的空氣。

可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調整好氣息。

就見陳澤安持起了那把手槍,眯著眼對準了那個他的腹下。

“既然東西管不住……”

陳澤安的聲音清透乾淨,漂亮的面容在昏暗的燈光下異常聖潔:“那便不要了吧。”

如果光聽他說這話的語氣,或許一點殺傷力都感受不到。

可就是這麼一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人,卻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扳機。

“砰————”

在近距離的衝擊和貫穿力下,小眼鏡瞬間僵了一下。

然後整個人就開始劇烈的蜷縮顫抖了起來。

身體在一瞬間扭曲到了極限。

腹下迸裂的鮮血四處飛濺。

“啊啊……唔嗚嗚……”

慘烈的哀嚎聲透過小眼鏡嘴上粘著的膠布鋪天蓋地的漫出。

而陳澤安就像沒有聽見一樣,眸子裡透著一股子看死人的冷寂和森然。

他將手槍向上移了移,對準了那小眼鏡的腦門。

指腹一度僵在了扳機處。

可饒是心理準備建設的再強,真到了這一刻,陳澤安拿著槍的手依舊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曾經在射擊俱樂部打移動靶子和眼下這種將槍對著活人的感覺,是完全的兩回事。

從小接受的法制教育讓他一度想扔下手槍報警。

可腦子裡又閃現過了妹妹的屍檢報告……

如果將這些人交出去,這些官二代和富二代的下場最多隻是個無期徒刑。

甚至以這些畜生的背景,說不定待個幾年就人不知鬼不覺的出來了。

很多時候,法||律約束的從來都是弱勢一方。

於是陳澤安深吸了一口氣,眼底慢慢的一片扭曲和堅定。

再度開口,聲音已然冰涼至極:“再見。”

話落,他眼睛一閉。

渾然不管地上的那名男生撕心裂肺的悶哼聲,便再次扣下了扳機。

兩次槍響一前一後的迴響在了這廢舊的倉庫中,像是月亮的悲鳴。

二樓倉庫門口。

靠在牆上的顧聿微微仰了仰頭,輕嘆一息。

濃濃的無力感席捲而來。

他不知為何莫名的有些難過。

就好像那個曾經像小太陽一般肆意發光的少年,終究是成了跟他一樣的人。

“下一個,你們誰願意說?”

陳澤安的聲線很是不穩。

於是他索性移開視線,沒有再去看那被近距離貫穿頭部而腦漿飛濺的小眼鏡。

可那濃濃的血腥味像是一股強烈的、令人窒息的氨水味,讓陳澤安的胃裡又翻滾了起來。

他踉蹌的挪到了牆邊,單手扶著牆。

臉色白的近乎透明。

他閉了閉眼。

而地上那幾個方才裝死的男生在這番動靜下也紛紛掙扎了起來。

甚至有幾個膽小的渾身抖成一團,眼淚透過布條汩汩的瀰漫。

濃濃的尿||騷味又一次漫在了空氣裡。

而其中一個蜷縮在角落的男生止不住的顫慄,對著聲音傳出的方向拼了命的點頭。

見狀,陳澤安踉踉蹌蹌的走了過去,在那名男生的面前蹲了下來。

他壓抑著顫抖的聲音:“你願意說?”

那名男生又極力的點了點頭。

“好。”

陳澤安輕聲應著,抬手扯下了他嘴角的布條。

可隨即,他就微微蹙眉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男生。

很眼熟。

打量了一會,陳澤安倒是想起來了。

“丁同新?”

他確切的叫出了眼前之人的名字:“你同幼清是什麼關係?”

丁同新先是愣了愣,然後說話的聲音帶著哭腔:“我什麼都可以告訴你,求求你放了我,我是被逼的,我真的是被……”

“我不想聽你廢話。”

陳澤安抬了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幼清…我對不起她……”

丁同新哭的痛徹心扉,似乎真的在懺悔自己的過錯:“我,她是我女朋友……”

“不可能。”

陳澤安的眉頭緊緊的蹙起。

倒也不是她反對陳幼清談戀愛。

畢竟陳幼清也念大學了,他這個做哥哥的從來不過度干涉她的私事。

只是陳幼清從小性子就孤僻,再患上五年前那罕見的BDOATS綜合症後,就更加不愛與人說話了。

“是真的,求您相信我!”

丁同新哭天喊地的嚎了起來:“他們都可以作證的,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沒有騙你……”

“幼清每天中午都會給我送飯,對我那手機下午被他們收走了,不然你可以看看我的相簿,那些合照可以證明……”

“求求你,我真的是被逼的,我沒有參與……”

陳澤安有些頭疼和不解的看著他。

先是去glant酒吧,後是談戀愛。

這種行為放在大學生的身上或許再正常不過,但像幼清那種自幼孤僻的性子,又怎會……

極其不對勁。

於是陳澤安看著丁同新,皺著眉問道:“他們手上有你的把柄?”

“是。”

丁同新愣了一下,然後眼淚掉的厲害了。

滾滾而下的淚水將蒙在眼上的布條都浸透的完全:“是我對不起陳幼清,那天我喝多了,跟酒吧認識的一個學妹……”

“我哪裡知道遇到了仙人跳,他們、他們竟是用我…的影片要挾我。”

“我是真的害怕啊,可他們偏偏看上了幼清……”

“你也知道我只是個沒有背景的普通學生,我真的是被逼的,真的是被逼的……”

“所以你就這麼將幼清推了出去?”

陳澤安氣極反笑,拿著槍的手都止不住的顫抖:“她又做錯了什麼?”

“我對不起幼清,我真的知錯了。”

丁同新哭的肩膀直抽:“求求你放過我……我不想死,我家裡只有我一個獨苗……”

“放過你?”

陳澤安深吸了一口氣,將蒙著丁同新眼睛的布條拽了下來:“放過你,誰又來放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