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馬行空”趙鑫。自譽為網戀博士,在網上逗起女人動心那一刻,他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快感,比在臺上作報告那會兒更興奮,一種非同一般的成就感。星期天別人釣草魚、鯽魚,他釣美人魚。有時為了聊天,飯都不用吃,啃個包子就成,可謂廢寢忘食。處於情感空虛期的黃依梅,只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就成了他的獵獲物。在網上影片過後,他告訴了她自己的真實身份,還給她看了離婚證,他說自己在找終身侶伴,他說,你就是那個我等了五百年的人,為了你與相遇,我在佛前求拜了五百年。他說,你相信緣份嗎?她說,我不知道。他說,你是我前世失散的人,讓我找到好苦呀!她想,終於遇到他了呀。她哪裡知道,他在同時與三個人聊天,同樣的語言複製一下就發給了別人。
這一天同樣下著雪,漫天的雪花變成了歡樂的蝴蝶,雪中的姑娘穿紅戴綠,如開屏的孔雀 。雪中的小夥如矯健的雄鷹,在天地中舞動快樂的翅膀。城市的空氣裡有愛的氣息在流動。黃依梅穿上一件淺灰色毛呢大衣,戴上一條白底黑花絲巾,去了一家賓館,一路上心如鹿撞。她上了電梯,進了七樓走廊,四顧無人後,推開一扇門…
黃依梅再次向李雙林提起離婚,她說:“看在夫婦一場的份上,彼此給一條活路,孩子,不要你一分錢撫養費。”
李雙林對她冷笑:“情人催得急了?讓他好好等,等到你變成老烏鴉叫他把你領去。”
黃依梅說:“我們不在一起了,那麼多黃花女等你選。”
李雙林狂笑:“哈哈哈哈,我都試過了,這個世界女人有,黃花女還在搖籃裡。等我找到黃花女再說。慢慢耗吧!”
“你是魔鬼!”她眼中噴紅火。
他依舊冷笑,眼中放青光:“誰不是鬼?”吹著口哨揚長而去。
趙鑫是個人才,他自己說的,鑽一門精一門。比如現在逗女人,無論語言上行動上都能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讓對方欲生欲死,辨不清真偽,有時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超級演員,很難看出破綻,對不同的女人,給予不同的誘餌 。他不斷研究,不斷總結,不斷提高。經過研究,得出有兩點,放在每個女人身上都管用:一是誇獎,漂亮,美麗、有品位、有氣質、與眾不同…這些詞幾乎所有人都高興聽;二是示愛,那得講究時機,技巧,有的不能操之過急,有的不能太直白,得慢慢地,悄悄地,潤物於無聲。而黃依梅這類愛的乾渴者,釣鉺剛一放下就咬去了,深深吞進了肚裡,鉤住了肝,鉤住了肺。
黃依梅與趙鑫上過床後,她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真愛了,這個男人文質彬彬,不像李雙林粗魯,不像宋清明木訥,不愧是戴眼鏡的,連情話都押了韻 ,連做愛都花樣百出。他是個離了婚的,有頭有臉,有品有味有調,又對她一往情深,是前世戀人,為了等她,在佛前跪拜了五千年,用情之深泣天動地。她決心無論如何要掙脫桎梏,尋找真愛。她在趙鑫的胸前發誓,此生只為君死!趙鑫直捂她的嘴: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黃依梅自認為不是個糊塗的女人,大家也這樣認為。儀表端莊,舉止得體,形象氣質佳,在單位是業務骨幹,把家裡料理得窗明几淨。這樣的女人,應不傻吧?可在趙鑫這裡,黃依梅傻了,智商為零。同在一個城市裡,如果她願意去打聽,應該很容易瞭解他是個怎樣的人,可她不想那樣做,也許潛意識裡就害怕這個夢會醒。
心裡有一個牽掛的人,有一份憧憬,這才是完整女人的女人。不知道別的女人怎麼想,反正黃依梅體會到了,對於女人,愛如空氣和水。李雙林的背叛把她的心刺得鮮血淋漓, 她曾對自己說,沒有男人就不活了嗎?自己有一份工資,不吃人家的,不穿人家的,為什麼要男人?後來才知道,愛與生命相連,肉體要家,靈魂也要家。
這天,躺在賓館的床上,黃依梅問趙鑫:“住哪呀?”
“租房呢。”
“不能老租吧,去計劃買套房子。”
“有愛,住哪都行。我住你被窩裡,你住我心裡。”
“不行,家要家的樣子。”
趙鑫笑笑:“我們一定會結婚嗎?”
“你等我,我一定會離婚的。”她以為他擔心她離不脫。
“愛與婚姻有時是相分離的。只要愛了就行。”他弄著她。
“不行,愛意味著生死相守。”
趙鑫的眼鏡摘掉了,望著黃依梅,意識有些模糊,這是一張瘦瘦的白臉,清清秀秀的模樣,嘴角微微上翹,眼角眉梢都在笑,一副不諳世事的小孩子模樣,這張臉一會又幻化成另一張臉,圓的,肉嘟嘟的,方的,稜角清晰的,這些臉都那麼痴,那麼傻,都想和他結婚,一輩子粘著他。自己在床上看過的臉實在是多了點,需要倒著指頭才能算清,也說不清到底胖臉好還是瘦臉好,也說不好自己到底想要一個什麼樣的臉,這些臉讓他一時有興奮感,滿足感,成就感,如打牌贏錢。但僅此而已。當她們提出結婚時,他一半歡喜一半憂,喜的是自己太有魅力,憂的是害怕他們真的粘人。就如那個馬屎蟲來說吧,雖然她確實很有吸引力,不,是她的票子有擋不住的誘惑,但也太難應付了。搞得他看到她就像到被人強迫吃一堆肥肉一樣,膩得很。現在黃依梅又說到結婚,粘人,膩人。這些個女人,這些一旦陷入情網的女人,不論她多大年齡,不論位有多高,多麼有錢有貌,都會如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都粘人,都天真得死,一個個成了花痴。
目前,趙鑫有四宮,西宮馬屎蟲,主要特點是有財,那些花票子如天空的彩虹一樣美麗;東宮黃依梅,主要特點是色,那眼珠子的顏色像個外國人,沒機會開洋犖的他,搞個贗品試試;中宮是一個美髮廳的按摩小姐,是在美髮廳按摩時勾上的,主要特點是風騷,但有點傷財,人家在商言商,時間就是金錢,沒錢不幹;南宮是省裡財政廳一個女處長,離了婚的,年齡大點,面板粗點,身體癟點,可是有權,能解決一、兩個撥款什麼的。除了那個按摩小姐,其它幾個都有心與他百年好合。現在的世道是變了,婦女翻了身,一個個變得積極主動,都主動向他求婚。可趙鑫沒打算在大好年華里吊死在哪一棵樹上。
黃依梅哪裡知道自己是東宮,一天到晚在腦子裡策劃宏偉藍圖,想著如何擺脫李雙林,尋找新的生活。當她還矇在鼓裡做黃粱美夢的時候,李雙林的另兩宮已經起火。那個財政廳的女處長不愧是個女強人,觀察力強,敏銳性強,分析問題準,她看到馬屎蟲每天都進趙鑫的空間,她加了馬屎蟲為好友,故意提到趙鑫,馬屎蟲是個直性子,立即向她宣佈,趙鑫是她男友,馬上就要結婚的,女處長一聽怒從心起,全身汗毛豎起,畢競是知識女性,她沉住氣,說:“哈哈,你相信?他與許多女友,不信你查查。”
馬屎蟲把趙鑫叫到賓館,讓他還錢,身上穿的,手裡拿的,還有吃到肚裡化成糞拉了的,一起估算一下,有好幾萬,趙鑫還不出。說:“我只在乎你,其它的人,逗她們玩兒。”馬屎蟲讓他發誓,他說:“哄你不是人。”“不行,得再毒點。”“騙你不得好死。”馬屎蟲雙手捧著他的頭,湊近他耳邊,輕輕說:“再騙,你的這個可愛的小腦袋得搬家,搬到哪,由不得你。”然後用指甲在他臉上劃了一道痕,大吼一聲:“長點記性!我說到做到!”
那個冬天是個多事之冬,因電爐子起火,一個按摩店燒死了一個小姐。因為這個小姐的嫂子是做保險的,小姐讓一個迷上她的有錢男人為她買了大額人身險,結果讓保險公司賠了她家一大筆錢,這事當時被小縣城傳作新聞,保險公司的業務立馬新增了好幾十筆。過了幾天又傳出一個新聞,某男因多角戀,被女人潑了硫酸。
那晚,向洋洋把這些新聞講給了趙鑫聽,說:“說不定哪一天你會死在女人手裡。”趙鑫說:“要死就死,活著也沒甚意思,過一天算一天。”
向洋洋說:“今天有朋友找我入保險,要不你去入一份,萬一哪天真死了也給兒子留筆錢。”
“有道理。”趙鑫說。
現在的女人一個個全瘋了,為情殺人,為情自殺,目前,要想讓自己金盆洗手恐怕很難,不玩女人了,還有什麼意思?生不如死。誰能保證那些瘋女人哪天不對自己動手?入個保險,有道理,活著沒給兒子帶來什麼好處,說不定死了讓兒子發個財。
那天與黃依梅在一起探討起入保的事,記得她說過她給兒子入過九九福保。黃依梅說:“怎麼突然想起入保了呀?”他說:“算了八字,短命,給兒子留點遺產。”她說:“瞧你說的,多不吉利。”他哈哈一笑:“有些事是算不到的。”他說:“那個上訪戶李月成,昨天又來吵了,他兒子是吸毒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第二天上班時,有個同事說:“黃醫生,你家老公受傷了也不去陪陪?一心撲在工作上?”她問:“哪裡受傷了?”同事說:“他沒跟你說?”正在換藥啦。她想了一下,下去了,看到了護士正在給李雙林換藥,看見她,他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自己受傷的手。護士以為她是來關心老公的,討好地說:“問題不大大。”黃依梅說:“謝謝你。”
晚上,李雙林回家了,黃依梅瞟了他一眼,問:“怎麼了?被女人打的還是男人打的?”
“關你什麼事。”
“死了還得我收屍。”
“隨便你。跟你說個事,你我現在還是夫妻,共同有一個兒子,還有共同利益,那個狗日的四毛想搞我,這手估計是他派人搞的。孃的!我不會放手的。你記著,如果哪天我被人搞倒說不了話,就找他!”
“真想死啊?”
“難道我李雙林這樣窩橐,被人白砍了?”
原來,四毛又看中了賓館的吧檯小姐王女,此女人長得水靈,眼珠子滴溜溜轉,不過二十來歲,鮮得很,與這女的搞上了,把白蘿蔔氣個半死,又來找老情人,李雙林正恨四毛,恨不得操盡他家所有的女人,且一直記起白蘿蔔的風騷,兩人一下子就接上了火,舊情復萌,欲生欲死,事情傳到四毛耳中,他的金牙把嘴唇咬了一朵花,放出風來,要做了那個勞改犯!
果不然,過了不久的一個晚上,他在門口被兩個騎摩托的砍傷了手。
“你這樣混下去,估計沒什麼好下場!”李雙林雖然沒說原因,黃依梅也能猜出幾分,被人砍,十有八九是為女人的事。
她對他已經沒什麼信心了,想起趙鑫說入保險的事,她順口說:“去入份保險吧,萬一死了,給崽留點生活費。”
黃依梅這一說,李雙林真動了心思,想來自己在外面混,好久沒過問兒子了,現在與四毛較勁,萬一真出了個什麼事,可是苦了兒子。又想起早些日那個燒死的小姐得了很高賠償金的事,真的跑到保險公司入了一份保險。回家把這件事告訴了黃依梅。
沒想到這事真為他惹來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