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峰在途中又接二連三打了幾次葉子的電話,一直在關機狀態,他整個心都吊了起來,葉子平時並沒有關機的習慣,這會出了什麼事?他加快了腳步往回走。走到一個拐彎處時,馬路前後不見任何人,估計這個路段的路燈壞了,整個路段黑暗陰冷,馬路兩邊的樹木在夜風中發出各種聲音,他心裡發慌,人就更冷,不禁加快了腳步,突然聽到後邊馬路下面的樹叢中發出一聲很大的響聲,好像一個很大的重物摔地的聲音,肖一峰嚇得汗毛豎起,開始放開腿奔跑起來,跑了一陣總算看到兩個人,是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估計是夫妻,兩人不緊不慢地走著,也不說話,肖一峰放慢了腳步,跟在這兩人後邊走,中間始終隔著約一丈遠距離,那兩人走快一點他就走快一點,兩人慢一點他就慢一點,這樣,他感覺有伴,不那麼害怕。那兩人感覺有點不對勁,時不時回頭瞅他一眼,警覺起來。走到一個有石級的地方,兩人說了一句什麼,往石級下走去。沒辦法,肖一峰只能一個人往前走,他回去的地方不是這裡。

他一邊走,一邊警覺地看兩邊,偶爾回頭看一下,他總感覺在哪個地方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越來越害怕,又開始奔跑起來,跑了近半個小時,終於跑到了下坡的地方,感覺自己全身都軟了,他吐了一口氣,開始往坡下樹林走。林子裡特別黑,通往下面的小路上覆滿了腐爛的落葉,踩上去潮溼鬆軟,坡陡的地方還有些滑。肖一峰把手機的電筒燈開啟,透過手機電筒微弱的光照著腳下,小心翼翼往下走,走到樹林中間,就是那個石凳的地方,有一棵大榕樹,樹身有一個人那麼粗,平時他和葉子還在樹下照過像,他看了一眼那棵樹,立即魂都嚇沒了;藉著微弱的手機光,他看到了一個用紅圍巾包裹頭的人從樹後顯出來,手中拿著一把斧子朝他揮過來,肖一峰靈魂出竅,眼睛一黑,腳發軟,想跑也動不了,昏了過去…

肖一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白天,看到的是一片白,當看到頭頂上掛著的鹽水瓶,他意識到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猛然回想起夜晚的經歷,創傷性應激反應開始出來,那個用紅圍巾包裹頭的人影一下從腦海中跳出來,手中拿著一把斧子…他大喊“醫生!醫生!”有一位穿警察制服的年輕男人應聲跑了進來,問:“什麼事?!”肖一峰定了一下神,問:“我怎麼了?”年輕警察回答:“你沒有大問題,只是受了驚嚇,頭摔在石頭上受了點傷而已,很快會好的。”又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肖一峰還是感覺全身沒力,他沒有回答年輕警察的問題,而是反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年輕警察站在他床旁,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他,說:“你被人襲擊了,不過沒有受傷,我們需要問你筆錄,你現在感覺怎麼?能不能接受調查?”

肖一峰摸了一下頭,頭上繃著紗布,額頭處有些痛,估計是那裡受傷了,雖然有點乏力,大腦還是清醒的。他回答:“應該可以。”

這時,護士進來量體溫了,年輕警察說;“一會兒你吃完早餐我們再開始。”量好體溫後,肖一峰想找自己的手機,在旁邊的櫃子上找到了,但是沒電了。

早餐後,來了兩名男警察,他們開始詢問肖一峰關於那個晚上的整個過程,肖一峰迴憶起葉子把他喊過來,然後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那晚讓他獨自去散步,手機打不通,到被襲擊…回憶時依舊心有餘悸,在回答警察的問題前,他問:“葉子在哪裡?我想見她一下。”

“她也受傷了,腿骨折了,住在另一間病房裡,是她救了你。問完筆錄後你可以去看她。”

然後警察開始記錄他提供的情況,說到那個用紅圍巾包裹頭的人時,他全身打起顫來,警察停止了詢問,喊來了醫生,醫生給他喝了一些熱水,叫他深呼吸放鬆,說“是創傷反應,過一會會好的。”

過了一會他冷靜下來了,說:“好了。”

講完整個過程後,他問:“是什麼襲擊我?那個人被抓住了嗎?”警察點了點頭,說:“是凌中海,已經抓住了。”

“凌中海為什麼要殺我?他跟我有什麼仇?”

“還正在審訊中。”

錄完筆錄後,肖一峰爬起來,在警察的陪同下去了葉子的病房,進門的時候,他看見一個西裝革履、英氣逼人的男人正在用毛巾給葉子擦臉,肖一峰的心往下一沉,整個人僵在門口,葉子看到了他,問:“你怎麼樣?”不等他回答,又介紹道:“這是我的朋友高思宇,這是肖一峰。”高思宇回頭伸出手跟肖一峰握手,說:“您好!”肖一峰盯著高思宇的臉,木訥而機械地跟他握了一下手,有血湧上頭頂,頭和胸口都開始有疼痛感,他忍住不適,走過來看著葉子,問:“你怎麼樣?”

葉子的整個右小腿被紗布裹著,綁在一塊木板上,她臉色蒼白,看上去有些虛弱,苦笑了一下說:“傷了骨,目前只能躺平。”又問“你呢?你怎麼樣?”

“我沒什麼。傷得厲害嗎?很痛嗎?”

葉子正在很痛的時候,她強忍著沒有哼出來,說:“還好。”

肖一峰看著葉子,心裡很不好受,他心裡有許多疑問,想問葉子,看到有外人在,又覺得不便,站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更主要的是,高思宇的出現令他如梗在喉,他不知道高思宇是什麼人,為什麼對葉子做出那麼親密的舉動。

葉子看到他發呆的樣子,便說:“你先去休息吧,好點再過來坐,我也要休息下。”

肖一峰說了聲“那你好好休息。”轉身離開了。

回到自己的病房,胸口還在莫名地痛,他知道這是被剛才高思宇的行為刺激的。曾經知道林英出軌時這麼疼痛過,現在,這種疼痛漫延到了全身,完全不歸大腦控制,他知道這是一種叫痛苦的情緒。這種情緒向他傳達一個非常清晰的資訊:他是多麼在乎葉子!如果真的失去她,自己會怎麼樣?他又開始想那個叫凌中海的人,為什麼要來殺自己呢,為什麼要用紅圍山裹頭?

護士過來輸液了,對他講:“為什麼你家人沒過來?要不要通知一下?”他回答:“家人不在本地。”

護士嘟噥著:“那得儘快給你找個陪護才行”,肖一峰說:“好的,費用我自己負責。”

警察跟護士交流了一陣後就走了,護士喊來了一位六、七十歲的小個子男性老人,對肖一峰說:“這是李大爺,由他給你當陪護。”李大爺坐在床前,說:“你放心休息吧,我幫你看著鹽水瓶。”

肖一峰慢慢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