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思宇這幾天有些心緒不寧。他到南溪是奔葉子來的,本來,完全可以安排別人來。高思宇漂泊太久了,有了很重的疲憊感。有人說,男人重性,女人重情,可高思宇不這麼看,他認為,在男人的心中,有一塊柔軟而豐盈的土地,那裡堆積著男人最真實的情,只屬於男人生命中那個真正摯愛的女人,或是妻子,或是情人,或相濡以沫,或相忘於江湖。只有這一塊土地蔥綠了,他的心才會有歸屬,生命才完整。否則,不論擁有多少女人,他都會因空虛而痛苦。

高思宇就是這樣,很久了,或許一直以來吧,他的心都像漂在大海中的孤帆,找不到停泊的港灣。遇到葉子以後,他有了強烈的想靠岸的想法,她給他的感覺真的很妙。

令他不安的、心煩的,可能就是那種感覺,葉子不冷不熱的態度,忽近忽遠的距離。他打了她好多次電話,她總推託說忙。白天忙還說得過去,如果晚上忙,總有忙完的時候吧?如果心裡真正裝有一個人,不論怎麼忙都會與他聯絡的。因此,他得出的結論是:她還沒把他放心裡,或是她心裡還有別人。

高思宇是一個男性氣質很強的人,他曾經扼住過命運的咽喉,獨自撐著生命之船渡過了人生的急流險灘,在物質上,他已是名副其實的富翁;而在情感上,他覺得自己現在像乞丐。不過,不論是乞丐也好,大盜也罷,他想用自己追求事業的執著去追求出現在前方的愛情影子。只要有一分希望,他就會付出萬分努力。

葉子敲開門,高思宇站在門口,穿戴整齊,笑意盈盈。

“哪裡不舒服了?”葉子進來就問。

“這裡。”他指了指胸口。

“胃痛呀?吃藥了嗎?”她沒看懂,還在那裡傻問。

“心痛,藥在你那裡。”他壞笑了一下。

“你,壞傢伙!叫我來還需要裝病嗎?”她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不病,你不空。”他幫她倒了一杯茶坐在她對面。

“最近確實有些亂七八糟的事。”她說,“工作才開始,你也有點忙吧?”

“我只負責拿總方案,具體工作有下屬在操作。目前正在技術培訓。”他一直把目光放在她臉上,他想要看清這個令自己有點煩惱的女人到底與別的女人有什麼不同。

“把這邊工作引上正軌後你就回去嗎?”

“你的意思呢?”他想抓住這個機會問個明白。

“我?”她笑了一下,“人往高處走,當然希望你越走越高,老待在這小地方,你會不習慣的。”

他有點失望,鬆了一下西裝的領帶結,說:“你真的不希望我留下來?”

葉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用微笑回應。

見葉子沒說話,他又繼續說,“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說吧。”她猜到他想說什麼,這件事遲早要挑明的。

他說:“我到南溪來,主要是為了你,想必你心裡明白。可是到這裡後,我感覺你好像並不需要我,是不是我是一個多餘的人?”他緊緊盯著她,“你,心裡有人了?”

葉子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迎著他的目光,坦誠地、緩緩地說:“我們好像還沒有深入地交談過。我聽你說過你的故事,可你還並不完全瞭解我,你又怎麼知道我是你需要的人?或許你在瞭解了我之後,會很失望。”

“那你就說說你的故事。”他很想撥開那團迷霧。

“以前的,先不說。就是現在,我還陷在一個男人的婚外情裡。”她決定把真相告訴他,免得自己也在十字路口徘徊。

“不知你聽說了沒有?南溪的城建局長肖一峰,十多天前進了看守拘留所,他牽掛到一起兇殺案。”

葉子邊說邊觀察高思宇的反應。

高思宇回答:“這個我知道,我聽說了這件事,聽說他的小情人被人殺害在雪峰山,他有很大嫌疑。”

“我就是他的現任情人。”她說這事的時候,顯得非常冷靜和坦然,

如五雷轟頂,他的整個人懵了,內心不亞於十級地震,有如墮深淵的感覺。

過了好一陣,他瞪著眼看她:“你也扯在裡面?!”

“是的。”回答很乾脆。

“怎麼回事?你能接受一個在女人中穿梭的男人?你給我說清楚點!”他非常生氣,覺得不可理喻,如果不努力剋制情緒,他覺得自己會一個耳光把她打飛。

“這一下子說不清楚。”她依然用平淡的口氣說,“你現在明白了吧?我其實不是一個你想象的那麼聖潔的女人。”

“不,我相信我的眼睛,相信我的智商不會低到看不清一個人。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算作為朋友,我們應當也是能肝膽相照的吧?”他只想弄清真相,否則他沒法死心。

“好吧,我告訴你。”

葉子開始緩緩地講自己的經歷,那些塵封的往事,是自己一個又一個的傷口,每一次揭開,都能清晰把看到鮮紅色的血在滲出來。

講完這個漫長的故事後,葉子眼中淚光盈盈,她望向高思宇的時候,他呆若木雞,久久無語。

“我非常清楚你是一個值得女人珍愛的男人,但是,現在我可能令你失望了。你該死心了吧。”說完,葉子移開了目光,她自己也心裡也莫名悲涼。

過了好一陣,高思宇回過神來,再次用炯炯發亮的目光看著她,堅定地說:“我接受你的過往。我不會放棄你,我會等到最後,等你最後的決定。你值得我這樣做。”

葉子迎著他的目光,看著他堅毅而生動的臉,心頭有了感動,這兩個男人都對她情深似海,自己的路會通向哪裡?

她突然很無助,像一個在森林裡迷路的小女孩,到處都是迷霧,找不到出路,好想大哭一場。

葉子眼中露出的那種憂鬱柔弱,喚起高思宇強烈的情緒,或許他聽了葉子與肖一峰的故事後內心十分痛苦,此時,他很想去擁抱她,把她融入自己的身體裡,完完全全佔有她,這樣才能釋放自己。也許是高思宇的眼神和突然急促的呼吸讓葉子有了感應,她有些害怕,心跳加速,站起來說:“我上衛生間。”

她在衛生間待了一陣,出來時,高思宇變得平靜了。

葉子說:“我最近確實糾在這個事情裡,一方面是確實跟我相關,另一方面,有一種強烈的動力推動我想把這件事搞明白。”

高思宇說:“破案是警方的事,你又做不了什麼。我建議你離開這裡,沒必要這樣消耗自己啊。”

葉子悠悠地說:“也許有一天我真的會離開這裡,結束這一切,但現在,我的心驅使我去完成一些事情。”

高思宇不再說話,葉子起身,說:“我得走了。”

她的心思跑到了雪山中去了,她想盡快找凌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