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找自己有什麼事呢?葉子心裡極為困惑,她的大腦急速轉動起來,掃描著有關的畫面。
好像怕她逃跑,警察還坐在車上跟著她,一路上大家不苟言笑,氣氛極為嚴肅葉子也不問,她知道警察的套路。離開公安局這麼些年,常常在夢裡回到了過去的生活,可實際上卻很少去那些地方,偶爾與公安局的人打交道,也是他們上門檢查工作之類。現在,她無論如何想不起他們找自己究竟有什麼事。
劉副大隊長把她帶到了刑偵大隊的辦公室,很快又進來一名男警察和一名女警察,劉副大隊長介紹他們是雪峰縣公安局的,女警察名叫肖青青,男警察名叫凌劍。
“雪峰縣公安局的同志要向你瞭解有關情況,請你配合一下。”劉副大隊長說。
葉子想不起雪峰縣公安局與自己有什麼關係,是不是牽涉過去經辦的案子的一些情況?她非常爽快地回答:“好的。”
劉副大隊長介紹完後就回避了。
凌劍的表情有些嚴肅,直奔主題:“你認識肖一峰嗎?”
葉子的心不禁猛地抽動了一下,不亞於被重物擊中,不禁木訥地回答說:“認識。”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葉子沉思了一陣說:“工作業務關係與朋友關係。”她在心裡急速猜想,肖一峰出了什麼事?他們怎麼知道肖一峰與自己的關係?他們瞭解到什麼程度?
“你要如實反映情況。肖一峰牽涉到一起案子,他已如實說了你們的關係,據說你曾經也是警察,相信你能理解我們的工作,請你給予配合。”凌劍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目光犀利。
葉子開始沒有說出與肖一峰的關係,是因為考慮到肖一峰的身份,他是黨政機關負責人,夫妻雙方都是有名望的人,一旦自己與他有染這件事被人知道了,肯定對他有影響。她一直很謹慎,應該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的關係,但現在公安的人已經挑明瞭,說明他本人一定說出了這事。難道是因為經濟問題被查?那麼,自己曾代表新苑公司送過錢給他,是不是也會被牽扯進去?這樣,自己也就因涉嫌“行賄”,變成罪犯了。
她心裡有些波動,但終究是刑警出身,她知道怎麼對付。這事非同小可,她想先探明虛實,走一步看一步。
“就是他說的那種情況。”她這樣回答。
“請你把你們交往的過程說一遍。”凌劍說。
“我們的交往跟案子有什麼關係嗎?”葉子問,她不太想說她與肖一峰的關係,難以啟齒。
凌劍說:“有關係。因為牽涉一起命案。請你回憶一下你與他的交往情況,最近的活動情況,越詳細越好。”
肖一峰牽涉到一起命案!簡直是晴天霹靂!這是葉子萬萬沒想到的!今天晚上,自從接到
劉副大隊長的電話後,她一直在推測,所有的可能都想到了,可是沒有想到有這麼嚴重!事情一次又一次出乎意料!她現在實在想不通肖一峰為什麼會牽涉一起命案。
她有些唇乾舌燥,聲音有些變調,緩緩地問:“能不能告訴我,他涉及什麼命案?”
“一個與他有關係的女孩子死了。”凌劍加重了語氣,目光直逼她的臉,他想觀察她面部變化。
葉子的心跳頻率改變,臉開始發白,整個身體輕微顫慄,出現應激反應,難道自己再一次重蹈覆轍,與一個罪犯有染?她端起茶杯,喝了幾口水,鎮定了一下,她想起肖一峰跟她說過李娟的事,是不是李娟再次糾纏肖一峰,由此引發了什麼?
事至如此,她知道自己必須得如實給警方反映情況了。她把自己與肖一峰相識、相戀的情況如實說了,還說了早兩天他們住了一起的情況。
“× 月 × 日你在哪個地方?是否和肖一峰在一起?是否有聯絡?”凌劍又問。
葉子努力鎮定下來,努力回憶了:“那天我正在回省城的路上,因為冰凍被困在雪峰山,我是一個人,開著我自己的車子。那天我給肖一峰發過一條資訊,他沒有回。”
“你回省城幹什麼?在雪峰山待了多長時間?具體幹了些什麼?”凌劍又問。
“那天我母親生病了,我急著趕回去。在雪峰山困了一個晚上,我是頭天上午 10 點多到的,第二天下午 4 點多才通車。我一直待在車上,偶爾在車外看看雪景,還拍了照。車子上有食品,我沒到其他地方去。”她想起這兩個民警是雪峰縣公安局的,那麼案子一定發生在雪峰縣境內,難道正是自己在雪峰山的那天,那裡發生了命案?
“你母親生病的事誰能證明?你的車子當時停在雪峰山的哪個位置?前後有什麼車輛?”凌劍一連問了幾個問題。
葉子自己是辦過案子的,什麼都懂,他們把她當成了嫌疑人。一個與肖一峰有關係的女人死了,在案子沒破之前,作為與肖一峰有關係的另外一個女人,當然是嫌疑物件,她理解,但現在整個心身被一種巨大的情緒包裹著,深深的痛苦,肖一峰又出桃色事件,還引發了命案,她彷彿被拉進了一下深淵,被毒蛇纏著,透不過氣來。但此刻她必須冷靜。
她回憶了一下說:“我母親生病在省城三醫院有住院記錄。我的車當時是停在雪峰山的中段,我記得當時停在我前面的是一輛雪峰本地貨車,車號後兩位是‘58’;前面還有一輛進口現代車,司機是個女人,省農業廳的,還和我聊過天。後面是一輛 D 省大貨車,車號不記得了。因為車子在那個地方停了很久,我在公路上走了走,還去山中小路上看了一會兒雪景。”葉子想盡量說得詳細一些,因為自己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想努力使他們相信。
她不願在這裡待太久,令她與肖一峰的事讓更多人知道,太難堪了。
“你從小路去了山中?去幹什麼?看到了什麼?”凌劍追問。
葉子想了想說:“我去過四次,我去那裡方便,附近沒有人家。第一次去是上午 11 點多,那個地方能看到山下,雪景很美;第二次是下午 3 點多;第三次是黃昏 6 點多;第四次是第二天早上 7 點多。”
“你看到了什麼沒有?”凌劍追問。
“我什麼也沒有看到。是不是那個地方發生了案子?”葉子反問。
凌劍沒有直接回答,忽然問:“你一直喜歡戴紅圍巾嗎?”
葉子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胸前,今天自己戴的就是肖一峰送的那條紅圍巾。
“我並不常戴紅圍巾,這與案子有什麼關係嗎?”她覺得有些奇怪。
“有點關係。”凌劍眉毛揚了一下,似笑非笑,“可你今天戴的是紅圍巾。是偶然嗎?”
葉子想了一會兒回答:“這是肖一峰送給我的。”
她覺得應該說出來,肖一峰在沒有徵求她意見前主動給她買紅圍巾,她當時就覺得有點怪,是不是紅圍巾有什麼故事?她又問了一句:“案子涉及紅圍巾?”
“是的。死者李梅春也是戴的紅圍巾。”
她想起肖一峰跟她說過的事,她想這個男人是不是因為被女人傷害過,心靈扭曲變態了,在玩弄、報復女人?如果是這樣,那太可怕了,一想到肖一峰可能是欺騙,痛苦竟然輕了一些。她決心協助警方把案件查清楚。
“請相信我,”葉子鄭重地說,“我曾經是警察,我依然有一顆清明的心,不論我與他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我的是非觀都很明確。”
凌劍看了她一陣,那雙與他對視的眼睛很清澈,他感覺面前這個女人身上透著一股正氣,憑直覺感覺她與這謀殺案沒什麼關係。
“以前他和你說起過一個叫李梅春的女孩子嗎?”凌劍的語氣溫和了一些。
“沒有。從沒聽他說起過。”葉子回答。肖一峰還有其他女人,他根本沒有對自己坦誠,她的心開始一下一下絞痛。她的手機響了,是高思宇打過來的,她說正在忙。
“請問你是從警校畢業的嗎?”肖青青問道。
“是的,我是 1993 屆的,班主任是凌雲霄,去年我還去看過他。”說起警校,葉子心中湧出了無限感慨,“我的寢室前有一棵大香樟樹。”
“那你就是我們的師姐了。凌劍是 1999 屆的,我是 2003 屆的。”肖青青說。
“凌雲霄也是我的班主任,我們是正宗師姐弟了。凌老師的《刑事偵查學》講得特棒,還有《心理學》,他講課時底下鴉雀無聲。”凌劍興奮地說。
“名師出高徒,難怪你們兩個都是刑偵高手。聽說葉子姐你曾在刑偵當過負責人。”肖青青說。
“我在刑偵幹過十多年。”葉子說。
“我們還得向師姐學習。”凌劍的口氣變得恭敬了。
“我會配合好你們的工作。當過警察的人才懂警察,這樣的夜晚別人都在享受天倫之樂,可你們還在工作。過去,我也是過著這樣沒有晝夜之分的日子。”
她想起了自己曾經奔波的歲月。
“現在你跳出來了,不必當這瞎忙乎還不被理解的窮警察了。”肖青青有些羨慕地說。
“不,說心裡話,我真的很留戀過去的警察生活呢,有時做夢都在破案。”
葉子又有些懷舊了。
“確實,也是苦中有樂。”凌劍說,“幹上了這一行,就沒去想得失了,只想把案子破了,給受害人一個交代。案子沒破,寢食難安,臉上無光;案子破了,像中了百萬大獎一樣高興。”
“是這樣。警察能理解警察。我會盡力協助你們。”
“感謝你。這起案子確實需要你的幫助,我們相信一位老警察的人品。”凌劍憑自己的直覺,相信葉子與這案子沒有很多牽連,他想盡力爭取她的幫助,於是他又問:“這幾天肖一峰正常嗎?是否和你說過什麼?請你仔細回憶一下,憑你一個老刑警的敏銳,你認為他最近有異常表現沒有?”肖青青站起來給葉子杯中加了一些開水。
葉子想起她從省城回來之後,肖一峰說他很忙,當時幾天沒有與她聯絡,自己還有過猜疑,早兩天晚上他又說過:“如果我沒有了工作你還願與我在一起嗎?”現在仔細想想確實有些不正常,但是該怎麼和警方說呢?那一瞬間她的思想有了鬥爭。
“那幾天我和他沒有什接接觸,他說他有些忙。”她這樣回答。
“早兩天他不是在你那裡住嗎?”凌劍說。
“他沒提到這些問題。”葉子回答。
她在腦海中回憶起那天他們在一起的情況,隱約覺得他有些不正常,但又說不出問題在哪裡。
“肖一峰現在在哪裡?”葉子問。
“他已經被刑事拘留了,羈押在看守所。他交代了與你的特殊關係。他還提出想見你,你也知道,現在不能見面。”
“我懂。但在適當時機我想見見他。”葉子回想起肖一峰對自己的那些深情表白,難道一切都是假的?可她總覺得即使是一個天才演員也不可能表演得那麼逼真。她很想當面問問他為什麼,她心中有太多困惑。
問完葉子後,凌劍讓她回家了。葉子走後,肖青青問:“你相信她沒有問題嗎?”
“第一,李波他們向鄰源縣公安局的兄弟瞭解過,她是一個品性非常正的人;第二,紅圍巾出現在雪峰山的時候,她還沒有到現場去,憑我的直覺也覺得她與案子沒有關係;第三,那條小路是李梅春從山上滾落時經過的地方,葉子出現在那條小路上不能說明什麼,她去那裡方便的解釋是合乎情理的。”
警方在葉子這裡基本沒什麼收穫。
肖青青有些急躁“對這個案子太複雜了,會不會成為一個懸案?‘
凌劍大眼一瞪,把卷宗往桌上一拍:“這個案子不破我誓不娶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