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家絕對不能再回去,厲刑的目的凌菲菲已經才清楚不過來了,這樣回去的話,只怕她和孩子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但是厲刑看見她了,凌菲菲瘦削的身影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被厲刑發現。

“凌菲菲。”厲刑的聲音越過人山人海來到凌菲菲的耳邊,嘭的一聲炸響,她聽到這個名字,更像聽到一句話:“去死。”

凌菲菲下意識的往醫院深處跑,開啟了一間病房門,進去鎖上門。

裡面有醫生在查房,說巧也巧,那醫生居然是陳斌。

陳斌剛剛查完房,正準備要走,凌菲菲闖進來將他和病人都嚇了一跳,護士手裡舉著吊瓶,一言不合就能給她一吊瓶的攻擊。

“梔子,你怎麼來了。”陳斌一把拽住氣喘吁吁的她。

看了看病房裡狐疑盯著她的人,她將陳斌拉完一邊:“我藏一會,厲刑在找我。”

陳斌沒有多問,將病房的空床鋪拉開,讓凌菲菲往上躺。

厲刑心裡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預感,這個丫頭要離開他,他看見凌菲菲叫了一聲之後,凌菲菲跑的比兔子還快,厲刑想也沒想就追了出去,追到住院部,她就不見了。

似乎是有點生氣,厲刑將手機掏出來,打電話過去。

“你在哪。”

凌菲菲還沒有膽大到敢不接電話的地步,不過聽到厲刑的聲音,凌菲菲故作鎮定的說道:“你半天沒來,我就直接回去了,你去家裡找我。”

要騙過他才可以,才可以逃走。

凌天成不是說過了嗎,現在她抽身,他也毫無怨言,畢竟這一筆債,本來就不應該她去償還。

人都是自私的,哪怕凌菲菲心中覺得凌家與她的恩情比什麼都重,但是面對自己孩子的生命,凌菲菲根本沒有辦法不管不顧。

也許凌家會因此傾覆在厲刑的手下,但是這樣,總比出人命要好更多,尤其是,這條人命是她的血脈。

厲刑冷冷的笑了笑:“你知道說謊話的代價嗎?現在馬上給我出來,我可以不和你計較。”

這樣拙劣的謊言怎麼可以騙過他呢,他可是厲刑,從來都是智慧與能力的代名詞。

“我不會出去的,我求求你放過我,我不想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成為祭品。”凌菲菲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

厲刑的心不可抑制的抽痛了一下,他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凌菲菲如此無助的聲音,他忽然就下不去手了。

人來人往從厲刑的身邊走過去,有醫生,有護士,有病人,他們的身影一點一點的重疊起來,眼前的景象忽然就變了。

下著雨的墓地裡也是這樣人來人往,葬禮上來來往往都是弔唁他爺爺的人,可是每個人臉上都沒有一滴淚水,甚至有的人,野心全都寫在臉上。

厲刑連一聲抽泣都沒有發出,沒有人知道他的眼淚糊了一臉,因為不肯哭出聲的倔強,他的喉嚨已經疼的快要乾枯。

他記得爺爺說的最後一句話:“血海深仇,氣血難平。”

那樣的一個老人,在本來該安度晚年的時候得知那樣的噩耗,所有的親人在幾天之內全部失去,只剩下一個找不到的厲刑,如果不是為了找厲刑,老人或許也早就因為氣血難平而死。

而這積攢已久的仇恨,讓他終究沒有一個美好的晚年。

那樣倉促的離開,留給厲刑的是一個無比沉重的擔子,他對金錢和權力愈發的渴望,對報仇也愈發的執著。

他並不是生來就這麼壞的,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要的太多,他全都要。

這不是因為貪心,是因為欠他的,沒有人來彌補,所以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你都知道了,那你也應該明白,血海深仇,難以彌補。”厲刑最終丟下這樣一句話。

凌菲菲有種心臟捱了一記悶棍的感覺,她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凌菲菲聲音明顯的發虛,但是語調卻激動。

“沒有為什麼,做錯事情的人,就應該得到懲罰。”厲刑掛了電話,一間病房一間病房的找了過去。

懲罰嗎?繞了那麼大一個圈子,將她變成籠中鳥,就是為了將上一輩的過錯全部懲罰在她這個什麼都不是的人身上。

凌菲菲自嘲的笑了笑,她該怎麼辦,徹底的與凌家脫離關係。

可是那樣會連累凌天成,她不想。

看了看厲刑結束通話的電話,凌菲菲開啟通訊錄,打電話給宋景航。

“救救我。”凌菲菲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向宋景航求救,他是這偌大的市裡,唯一能和厲刑抗衡的人了,其他的人,都保不了她。

宋景航沒有多問,將車子開到了醫院,接上了凌菲菲,便往外走。

厲刑還在一個病房一個病房的找凌菲菲,碰到了陳斌,幾乎是怒吼著問道:“凌菲菲呢。”

陳斌不說話,手裡卻緊緊攥著手術刀,只要為了凌菲菲,他可以和厲刑同歸於盡,如果厲刑再逼得緊一些,陳斌絕對會動手。

這個時候蔣婉儀的電話打來了,問厲刑為什麼還不陪她吃晚飯,她都餓了。

厲刑打了個電話,讓手底下的人,翻遍全城也要找到凌菲菲。

或許現在找到凌菲菲,對厲刑來說十分的重要,但是蔣婉儀餓著肚子這件事情,在厲刑這裡是絕對不可以的,他愛一個人,就會沒有原則的去愛,當然,恨一個人,也會沒有底線的去恨。

宋景航坐在後座上,司機開著車,凌菲菲似乎是累了,靠在他的肩頭,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句:“我想逃離他,越遠越好。”

凌菲菲的事情他都知道了,按照宋景航的手段,要查些事情是一點都不難的,只是他知道的並不早,昨天晚上才知道的。

原本以為帶走凌菲菲,這件事情要從長計議,沒想到這個機會居然來的這麼容易,宋景航伸手去摸了摸凌菲菲的額頭,不知道是因為累還是因為緊張,凌菲菲的額頭已經被汗沾溼。

宋景航並不嫌棄,在車裡找了包紙巾,細細的將她額頭上的汗擦乾。

凌菲菲是他的,本來就該是他的。

可是厲刑看的那麼緊,讓他沒有一點接近的機會,他們是從小認識的,和厲刑那樣強取豪奪不一樣,宋景航是愛她,很愛很愛,愛到哪怕滿腔的佔有慾快要將她吞噬,但是隻要一想到搶奪凌菲菲可能會傷害她,他就做不到動手。

但是他知道真相之後,卻再也沒有辦法等下去,他一腔的佔有慾滿身的自負心,不管怎麼樣,凌菲菲只能是他的。

“我都知道,我帶你走。”宋景航的聲音依舊清冷。

他溫柔不下去,是因為他真的很恨,為什麼他那麼寶貝的一個人,到了厲刑那裡卻要受到這樣的對待。

凌菲菲有點意外,她坐了起來,看著宋景航,說道:“你怎麼會知道。”

宋景航伸手抱住了她,將她圈在自己的懷裡:“我那麼寶貝的人,當然要了解的清清楚楚,你放心,我不會讓厲刑動你的。”

凌菲菲心裡一驚,她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他那麼愛她,她卻不能給他真心。

凌菲菲心裡知道,自己不愛他,不愛,現在不愛,將來不愛,永遠也不會愛。

“對不起,我只是需要你的庇護。”凌菲菲有點直白。

宋景航這樣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他苦笑了一下:“你喜歡厲刑嗎?或者是阿尋。”

這個問題凌菲菲也沒有想明白。

小時候的承諾那麼美好啊,凌菲菲當然是真真切切的愛過阿尋,但是對厲刑的喜歡,也是一點不能控制,他那麼莫名其妙的關心,自從上次他救了他之後便在心裡無限的放大。

喜歡這種奇怪的東西,一旦出現了,人就會變得很奇怪,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那一點點的好,就會被無限的放大,直到一點點的佔據你的心。

“從廢舊工廠裡出來的時候,我的心裡就被他佔據了。”凌菲菲看清楚了自己的內心。

他有些懊惱,為什麼時光不能倒流,那樣的話,救人的會是他。

他將手鬆開,身體明顯的僵硬了一下,許久,他才說道:“我也是那樣啊,從那天開始,我再也沒有讓心裡進來過別人。”

“我想你是我的,哪怕給我一點點的真心,我也就知足了。”他這句話終究沒有說出來,哪怕愛已經卑微到病態,宋景航還是想留下一點點的驕傲。

也許都是因為相遇的時間不那麼對,所以兩個人都愛著自己永遠都得不到的人。

愛這種東西,於被愛的人來說就是溫暖,於愛而不得的人開說就是飲冰,哪怕渾身都被冰封凍結,卻還是希望那滿腔熱血能夠得到一點點的憐惜。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阿尋,我為什麼會喜歡上他。”凌菲菲用手捧住了臉,眼淚從手指的縫隙中一點一點的滴落下來。

這就是心不在自己掌控的感覺,如果可以的話,誰也不想愛而不得。

宋景航盯著窗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凌菲菲靠著軟綿綿的後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她忽然想起和厲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哪怕有一點點的真心也好,哪怕厲刑曾經付出過一點點的真心也好。

凌菲菲嚥下這碗毒藥的時候,好歹帶著一點點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