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點，許多996福報的社畜，剛剛忙完手頭上的工作到家，洗漱完，接下來，開始屬於他們的放鬆時間。
張松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供職於一家網路科技公司的張松，負責後端的維護，這是最累人的工種。
每天上班回家兩點一線，因為離家遠，輾轉地鐵與打車，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等到洗漱完，時間將近午夜。
習慣了熬夜，從而鍛煉出與常人不同的生物鐘。
這習慣，張松知道不好，上個月，就有一位同事，因為這種不規律作息，發生猝死，倒在了回家路上。
就算這樣，張松依然如故。
工作與生活，想盡量找到平衡點的張松，太難太難，不是他不想作息變得正常，而是不能。
生活與工作的不可兼得，逼得他這樣。
心中那根弦繃太緊，總會有壓力在積累堆積，人前不顯，人後可能早已崩潰。
晚上回來聽聽音樂，找些新上線的歌聽，成為張鬆解開那根弦，放鬆自己的方式之一。
今晚也一樣。
許多資深的樂迷們，都知道各個公司發歌時間，會選擇凌晨，也就是零點時釋出。
這彷彿成了各家娛樂公司，為藝人發歌時的潛規則。
待在網路久了，張松很清楚這些。
蜷縮在沙發上，一邊擦拭頭髮上的水珠，張松一邊開啟了千聽網。
在千聽網聽歌，也是他不多的習慣之一。
剛進入頁面，張松就看到在主頁推薦位上，出現了一首新歌。
點進去後，張松沒有第一時間點選試聽，而是先檢視起歌曲資訊。
“新人作曲人配新人歌手嗎？這個天下娛樂的作曲十部，有意思。”
底下有一排宣傳語，“三巡酒後，八杯酒敬盡人生”。
張松不喝酒，體會不到喝酒的好。
他只是好奇點了進去，進去後，點選了試聽按鈕。
音樂聲響起，張松身體隨著音樂擺動起來，彷彿身體被音符所支配。
“當你走進這歡樂場
背上所有的夢與想
各色的臉上各色的妝
沒人記得你的模樣。”
聽到這裡，張松愣住了。
一種突然興起的想法，從心靈深處滋生而出。
“我是不是也像歌詞中說的那樣，各色臉上各色的妝，沒人記得你的模樣？”
妝容遮蓋掉了人最真實的樣子，每天戴著面具示人，一旦卸妝，就不會有人知道，你是你。
“是這個意思吧？”
他喃喃著，不知道是在問誰，還是說，歸根結底是在問自己。
至於答案，沒有宣之而口，只有自己清楚。
沒等張松反應過來，耳機裡傳來歌曲副歌。
“一杯敬朝陽 一杯敬月光 喚醒我的嚮往 溫柔了寒窗
於是可以不回頭地逆風飛翔 不怕心頭有雨 眼底有霜
一杯敬故鄉 一杯敬遠方
守著我的善良 催著我成長
所以南北的路從此不再漫長 靈魂不再無處安放。”
故鄉與遠方，相反的詞，卻代表著人的狀態。
不知覺中，張松代入了其中，思緒飄到某處叫故鄉的地方。
那裡到處是土坯房，沒有高樓大廈，沒有車水馬龍，有的只有臉朝黃土，背朝天，但勝在簡單，不像都市，人人戴著面具，變得那麼複雜。對人不敢交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厚黑成為潮流。
在叫故鄉的地方，這些都不存在，甚至可能不屑存在吧。
“怪不得叫八杯酒，這頭四杯，已經讓我破防。”
“三巡酒後，一次八杯，還是一次四杯，是三八二十四，還是三四一十二？”
音樂播放到這裡，甚至在一半，就已戛然而止。
摘下耳機，張松有點惱怒。
“該死的千聽網，總喜歡在高潮時中斷，吊人胃口。”
一首歌，下載需支付一塊錢，張松不差這點錢，毫不猶豫選擇了支付。
終於在支付完後，張松聽到了全曲。
前後不一樣的四杯酒，讓張松瞪大雙眼。
“特媽的，這李顯真是鬼才一個，八杯酒，原來這才是八杯酒。”
想到網站上面顯示的推薦語，這一切，到現在，都對上了。
點選重複播放，張松決定再聽一遍。
如此三遍之後，張松開啟手機，登入資訊介面，找到一個群，將歌曲連結發到了群裡。
這個群，算是一群跟張松一樣的程式猿們，以抱團取暖的方式，所建立的群。
人不多，只有四十九人。
有時，大家會把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分享到群裡。
比如一個短影片，比如一段文字，或者一本書。
在群裡的第一次分享，張松沒想到，會給了一首歌，還是一首新人寫的歌。
不得不說，生活就是這麼奇妙，人們不知道，你下一秒，會遇到什麼，又會發生什麼。
“大家快來看看，這首歌，太好聽了，不好聽，我把我賠給你。”
很快，有人在群裡冒泡。
看來夜貓子，不只張松一個。
“滾，大半夜的，分享什麼不好，分享一首歌，純粹找罵吧你。”
“松子，別理他，這傢伙就是內分泌失調，見誰逮誰那種。”
“滾，你這傢伙，又好到哪去，誰家好人，晚上十二點多，還不睡覺啊。”
這時，一個女人頭像的ID，冒了出來。
“這是一首歌？真像你說的，那麼好聽？”
剎那間安靜之後，炸出一堆活死人墓里人才。
“我們群這個和尚廟，竟會有妹子？”
“妹子，帥哥我一米八，不喝酒不抽菸，還易推倒，約嗎？”
“你丫的，噁心不噁心，還易推倒，我TUI。”
“不抽菸不喝酒，兩樣都不佔，你還是男人嗎！”
看著這些不著調的人，張鬆氣得肝疼。
@完妹子，張松回覆了過去。
“是的，真的好聽，我從不騙人，你可以試聽下，絕對物超所值。”
底下立刻冒出一條，“松子是不騙人，要騙只騙像你一樣的美女，你可千萬別上當。”
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張松眼不見為淨，關閉了群聊介面。
他怕待久了，自己也會罵人，那太過粗魯，不適合他人設。
立人設這東西，不容易啊，且行且珍惜。
張松再次開啟千聽網，繼續迴圈播放，今天晚上，他準備聽一千遍，不睡覺也要聽。
……
像張松一樣的人，有很多。
歌曲上傳一小時，在凌晨一點，下載量來到325413次。
這還只是午夜時分，真正白天的巔峰期，還沒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