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疾風沒來得及回答老槐。
因為車子已經開進了大門,葉白餘遠遠就看到謝共秋那小子身長玉立地拿著他那把中看不中用的白玉扇子站在遠處等著他們。
車子很快停了下來,老槐下車,對著那笑眯眯的人開口就道:“胖了些,看樣子這些年你過得還不錯。”
謝共秋的臉當場就拉了下來。
老槐跟看不著似的,又圍著他轉了幾圈:“你今天這個衣服有點小了呀,你看腰,腰這裡沒收好啊,你什麼意思啊謝共秋,咱們六十年一見,你有沒有點誠意啊?”
葉白餘看到謝共秋捏著那把扇子的指節都發紅了。
疾風都沒忍住,偏過腦袋笑了兩聲。
“你個老小子,記仇記到今天了。”謝共秋反應過來,拿扇子打了老槐一下,這才朝著葉白餘走了過來,“喲,死回來啦,感覺怎麼樣?”
“能怎麼樣,湊合活唄,你要這麼好奇你也去死一個啊。”葉白餘靠著車身懶洋洋地看著他。
“那可不行,我要死了那就真沒了。”謝共秋一邊說一邊朝她走過來,目光卻忽然落在了葉白餘身後的魏平生身上。
他腳步一頓,“這位是?”
“花瓶。”葉白餘腦子裡忽然出現了魏平生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割裂感,她心裡不舒坦,扯了魏平生一把,將人扯到自已跟前,“放在家裡看著高興。”
謝共秋仔仔細細將人打量了一圈,點頭附和:“確實,長得是比我好看點,不過……”
話音未落,他手上的扇子就飛了出去,葉白餘眼神一凜,當下就要出手,魏平生卻壓住了她的胳膊:“別用力。”
與此同時,他抬手接住了謝共秋的扇子。
謝共秋眸光一凜。
就算葉白餘,要接住他這把扇子也得耗費一些真氣,但這人竟然徒手就接住了,他是什麼來歷?
“扇子是好扇子,但用來傷人就不好了。”魏平生開啟看了一眼,又將扇子合起來遞過去,“這本是救人的東西。”
謝共秋心頭一震。
葉白餘沒發現,他去接扇子的時候手都是顫的。
“初次見面開個玩笑。”他嘴上無所謂似的接了扇子,“老葉啊,我這地方,你真是什麼人都往來帶啊,你也不怕我哪天被你害死。”
葉白餘莫名的不高興,她語氣一涼,“我帶來的人自然是我負責,輪得到你欺負,你就算是死那也是被自已作死的,別往我的人身上推。”
“好好好。”謝共秋賠著笑將她往裡引,“這都六十年了,你這人說話怎麼還那麼不好聽,真是的,好歹咱們也這麼久沒見了,你就沒有一點思念之情?”
“也沒見你思念到哪兒去。”葉白餘翻了個白眼,“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一個小驚喜。”謝共秋笑了笑,餘光往後一瞥,見那男人淡然地跟在他們身後,目光在這個寨子裡四處打量。
“你身後這位……花……花瓶怎麼稱呼?”
“魏平生。”葉白餘說。
“魏平生……”謝共秋舌尖緩緩劃過這個名字,摺扇在手中微微一頓,“足以慰平生,倒也是個好名字。”
葉白餘並未在意,她現在關心的是謝共秋給她送的那封信到底是什麼意思。
“先說正事。”葉白餘在一個岔路口停下,“說完了再敘舊,咱們現在是往哪兒走?”
謝共秋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囑咐疾風:“疾風,你先帶老槐和這位魏先生去休息,我跟老葉聊兩句。”
疾風應下了,帶著老槐和魏平生走了其中一條道。
葉白餘和謝共秋往另一條道上走。
行至深處,葉白餘才問:“你那半截槐枝什麼意思?”
“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不是?”謝共秋反問。
葉白餘咬咬牙停了下來,冷眸看著他:“你早就知道老槐出了問題,為什麼不幫他?謝共秋,咱們之間有必要麼?”
“不是我不願意幫,老葉,你告訴我,老槐這個情況你有辦法?”
葉白餘一怔。
謝共秋帶著她繼續往前走,“連你都沒有辦法,我能怎麼辦?”
葉白餘嘆了口氣。
走到小道盡頭,一座小院出現在視野中,謝共秋領著葉白餘到了其中一間屋子,屋子並不大,放的卻全是推演爻算需要的器具。
葉白餘找到地方坐下,便聽謝共秋說:“你要回來之前,我給你跟老槐都算了一卦。”
“什麼卦象?”
“死期將至。”謝共秋也坐了下來,倒了杯茶給她遞了過去。
葉白餘瞪了他一眼:“職業道德被狗吃了嗎,這麼差的卦象就這麼明目張膽地告訴當事人?”
她捏了捏杯子,又問,“我跟老槐都是?”
“一開始是這樣沒錯,按理說咱們倆現在應該見不到這個面,一個月前,我都應該去敦煌給你倆收屍了。”
葉白餘喉嚨微動:“後來呢?”
謝共秋卻不急,他撩起袖子給葉白餘看他的胳膊:“瞅瞅。”
他胳膊上一片腥紅的腐爛,看樣子傷得很重,而且一時半會還癒合不了。
怪不得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感覺人這人有點虛弱、
“怎麼回事?”葉白餘臉色一沉。
謝共秋一臉感動:“可算從你臉上看出了一點關心了,看樣子你還是在意我這個朋友的。”
“廢話,你賤歸賤,還是有點用處的,我沒死之前,你也甭想死。”葉白餘伸手就要去拉他的胳膊,卻被謝共秋拒絕了。
“你省著點你那點命吧,真以為自已死不了呢?”謝共秋扯下袖子,“問題不大,我自已能解決。”
“你是不是又算了?”葉白餘忽然想到了什麼。
謝共秋點了點頭。
“你受傷是第二次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吧?”葉白餘眯了眯眼。
“是。”
謝共秋看向她:“後來我叫疾風查了查,我第二次卜卦的那天,正好是你回到半日閒的那一天。”
葉白餘盯著他,對他接下來要說出口的那個答案竟然有點忐忑。
“結果是什麼”她問。
謝共秋笑了起來,他捏起杯子,聲音沉沉。
他說:“死水微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