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抬起手臂,還要再解中衣時,蕭卿珩看到了她寬袖下的手臂。

儘管過去三年,左手臂的傷痕還是非常清晰。

他的心抽痛起來,想起她手上的傷是去越州賑災時,被毒人所傷。

後來他調查到,那毒人竟是趙盼兒安排的!

他瞎了眼,盲了心,認錯了人,讓趙盼兒鳩佔鵲巢了十三年,還讓趙盼兒差點害死了沈媛媛……

“別脫了!”蕭卿珩沉聲道。

沈媛媛停了下來,微微抬頭:“葉公子,你想一出是一出,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

她心裡暗道,等她回到北境,一定把這個葉君驍抓起來,找十個八個醜女,讓他爽個夠!

蕭卿珩攥緊拳頭,全身顫抖得厲害。

他多想衝過去,抱住她,吻遍她全身,傾訴自己的愛意。

可他知道自己不可以。

緩了許久,他才壓抑住內心排山倒海的情緒,淡淡道:“今日是臘八節,姑娘你陪我上街轉轉吧,就當是報答救命之恩。”

沈媛媛沒想到他態度會轉變的如此快,她覺得這個男人好奇怪,一會兒風,一會兒雨的。

不用獻身,自然再好不過。

她把衣服合上,點了點頭:“行。”

兩人情緒都平靜下來,沈媛媛把衣服自顧自地穿好,這才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偏了偏頭:“你流血了?”

蕭卿珩看了眼自己的手指,雲淡風輕地一掃而過:“一點小傷。”

“近日在集市上淘到一枚色澤光豔的夜光杯,原本想送給姑娘,但我拿在手上把玩時,不小心摔了。”

“嗯?”沈媛媛揚了揚眉。

這個葉君驍,追求女子的手段倒是高。

夜光杯價值不菲,若是尋常女子沒見過世面的,怕是要感動壞,少不了投懷送抱。

“我看不見,沒法給公子你包紮傷口,你自己去找郎中吧。”沈媛媛語氣很淡,說完,便自顧自穿上鞋子:“我在這裡等公子。”

“不礙事。”蕭卿珩抽出帕子,擦了擦指尖上的血。

“快入夜了,去集市吧。”

沈媛媛眼睛蒙著白布,因為看不見,走路十分不方便。

蕭卿珩又回到了前些天彬彬有禮的模樣,找來一個柺杖讓她拄著。

自己把胳膊伸過去,讓她搭上。

兩人除了手和胳膊有接觸,身體上隔開了一拳的距離。

到了上馬車時,蕭卿珩才不得不攙了沈媛媛一把。

沈媛媛覺得莫名其妙,他對她,怎麼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

但她什麼都沒說,上了馬車後,便靠在車壁上靜坐休息。

黑裡河她來過,三年前從盛京回北境時,曾經過此地,留宿過一晚。

由於今日是臘八,街上有不少吆喝賣臘八粥的鋪子。

馬車走了一會兒,在一家酒樓外停了下來。

剛撩開車簾,沈媛媛便聞到了一股飯香味。

原來葉君驍帶她來酒肆吃飯?

“兩位客官,打尖還是吃飯?”小二熱情地來迎接。

“吃飯。”蕭卿珩淡淡回應,偏頭看了眼身側。

見沈媛媛緊緊抓著他的袖子,他的嘴角不自覺地便揚了起來。

兩人找了一處安靜的桌子坐下,蕭卿珩如數家珍一般點菜:“要一隻叫花雞,兩斤羊肉,一壺葡萄酒。”

“好嘞!”小二甩了甩肩上的方巾,朗聲應著,朝櫃檯走去。

沈媛媛豎起耳朵,聽著周遭的環境。

今日是臘八節,按理說酒肆的生意應該會爆滿。

可除了進門聽到有兩桌人在吃飯,周圍都靜悄悄的。

她不知道,蕭卿珩把整個酒肆都包了下來。

門口坐著的兩桌,都是穿了便衣的禁衛軍。

蕭卿珩點單時,沈媛媛心不在焉。

直到叫花雞和羊肉上桌,她嗅了嗅,才覺得奇怪起來。

這兩樣,都是她的最愛。

當蕭卿珩倒了一杯葡萄酒,遞到她手邊時,她嗅了嗅酒的味道,更加篤定心中的疑慮。

該不會這個葉君驍,一開始就知道她是北境的公主吧?

她穿著鎧甲,滿身是血,附近便是大盛與北境交戰過的戰場,他既是經常打獵,那便不可能不知情。

一時間,沈媛媛警惕起來:“葉公子。”

她把酒杯放下,故意摸上他的手。

獵戶的手勾弦指關節前方會起繭子,推弓點會起繭子,虎口兩側也會有繭子,拎東西時,慣用三根手指……

“姑娘,你這是何意?”蕭卿珩被沈媛媛這個舉動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

沈媛媛摸來摸去,弄得他心猿意馬。

他做了幾次吞嚥的動作,耳根一下子紅了,悸動到把手縮回。

沈媛媛卻霸道地再次抓住他的大手,這一次,摸得肆無忌憚起來。

“葉公子,你說自己經常打獵?”

“嗯?”蕭卿珩疑惑地抬起眼簾。

沈媛媛卻輕嗤一聲,語氣很重:“你撒謊!你這雙手,可不是獵戶的手!”

蕭卿珩後知後覺,這才意識到她為何摸自己了。

果然,她還是那個聰明的媛媛,一些細節,根本瞞不過她。

“打獵不需要我親自上陣,我府中養了不少獵戶。”

蕭卿珩平靜道,他事先早就做足了準備,並不擔心沈媛媛識破他的身份。

“怎麼?你怕我騙你,居心叵測?我對你什麼心思,在府內已經說的很清楚明白了。”

蕭卿珩嘆了口氣:“過了今夜臘八,明日我便親自送你回家吧。”

沈媛媛一愣,不知他的話是真是假。

她把手收回,問道:“你愛吃叫花雞和羊肉?”

“對。”蕭卿珩朗聲應道,抓起沈媛媛的手,讓她自己去抓羊排。

“聽說這家店的羊排,口味不輸北境,你嚐嚐。”

沈媛媛狐疑地皺眉。

蕭卿珩卻笑了笑,直接抓了一塊羊排,塞到她手裡。

“你穿著鎧甲,北境能上戰場做統帥的女子,除了長公主,還能有誰?我自見到你時,就猜到了你的身份。公主你放心,如今大盛與北境議和,兩國不會再有衝突,我雖是大盛人,但絕對不會傷害你。”

說完,蕭卿珩笑了笑:“你失蹤多日,北境可汗重金懸賞,若提供線索者,賞金百兩,若找到你下落者,賞金萬兩,既然做不成北境長公主的駙馬,那萬兩黃金也是不錯的,有了這萬兩黃金,我當富甲一方,何樂不為?”

“……”沈媛媛有些懵。

這個葉君驍的說辭,一會兒一變,讓她根本搞不清,他何時說的是真話,何時說的是假話。

“詭計多端。”她低聲道,啃了一口羊排。

還別說,這羊排的味道,確實不輸他們北境。

砰——

砰——砰——

沈媛媛剛啃了一口羊排,耳邊便聽到了一陣轟鳴聲。

酒肆外頓時熱鬧起來,人聲鼎沸。

“放爆竹了!放爆竹了!”

沈媛媛一聽放爆竹,頓時來了興致,想去湊熱鬧。

可她看不見,又只好乖乖吃飯。

蕭卿珩笑了笑,這爆竹是他安排的,明日他就要將她送走了,他想提前和她一起過個年。

和她在一起,他們還從沒一起守過歲,沒有一起放過爆竹,吃過年夜飯。

這些遺憾,他想今夜都彌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