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趙盼兒失蹤,沈媛媛的心臟突然跳痛了一下。

她盯著白色帳布投來的人影,瞧見蕭卿珩憤怒地踢了影一腳。

“廢物!”丟下這句話,他便拂袖而去,身影很急,也很燥。

影沒有耽擱,一個閃身,消失在了營帳外。

沈媛媛見狀,猝然起身,追到了帳外。

撩起帳簾,便見蕭卿珩上了馬,揚起馬鞭,飛馳而去。

“殿……”她張了張嘴,甚至連話都沒說完。

他頭也沒回,走得急,走得決絕。

沈媛媛的手緊緊抓著帳簾,直到手臂傳來一陣陣痛感,她才發覺自己用的左手。

手垂落下來,帳簾擋住了外面的一切。

沈媛媛像行屍一般,拖著沉重的腳步朝榻上走去。

耳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剋制著心中的欣喜,嘴角揚著扭頭:“你回來……”

話沒說完,笑容便僵住。

蕭卿珩沒回來,掀起簾子入帳的人不是他,而是蕭君清。

“媛媛,我聽說……”蕭君清欲言又止,看向沈媛媛的眸子裡,神色隱忍而又哀傷。

“我沒事。”沈媛媛強擠出笑容,故作堅強。

“剛好,我有事與你商議。”她淡淡道。

蕭君清的心不禁一揪,溫聲應著:“你說。”

“我和蕭卿珩困於淵底時,發現了一間密室,密室內屯了十幾萬兩黃金。”沈媛媛不疾不徐,把密室裡發現的一切悉數告知。

賑災的款項,都是經由戶部撥出去的,所以每一筆賑災款,蕭君清都如數家珍,比蕭卿珩還了解。

“此事我會盡快八百里加急,稟明父皇。”蕭君清說道,卻不放心沈媛媛,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沈媛媛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朝他笑了笑:“若離哥哥,我沒事,真的。”

她越是這樣強撐,蕭君清便越難受。

“媛媛,你愛上四哥了嗎?”他壓低聲音,低沉的嗓音從喉嚨最深層發出來。

沈媛媛愣了一下,立即搖頭:“沒有。”

“怎會沒有?你我琉璃坊見面時,你那時不是這樣的,那時的你神采奕奕,顧盼神飛,如今的你,疲憊、憂傷,就連笑都是假的!”

“是麼?”沈媛媛不笑了,繃著臉,扯了扯嘴角:“我不愛蕭卿珩,他不過是那人的替身。”

“若離哥哥,辦正事吧,你早些成為儲君,我才能早些回北境!”

蕭君清的心仿若被利刃一刀一刀劃開般,他和沈媛媛所有的交集,都是為了國事。

而他,他朝上位時,便是親手送她離開之時,這讓他如何捨得?

“你放心。”好半晌,蕭君清才別開視線,柔聲回應:“我會早點讓你回家。”

再待在四哥身邊,她只會受更多的傷害。

如此,還不如讓他們早些分開。

蕭君清暗自做了決定,攥緊雙拳,離開了營帳。

臨走時,他不捨得回望了一眼營帳裡的人。

當視線落在香爐旁那件女子被撕扯壞的中衣上時,他攥拳的力道更大了。

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像是要把自己的骨頭捏碎一般。

-

翌日。

秀兒從郡守府趕來軍營,見沈媛媛完好無損地回來,一把撲進了她懷裡,哭得稀里嘩啦。

“縣主,我還以為……還以為……”秀兒哽咽著,一把鼻涕一把淚。

沈媛媛笑了笑,摸著她的後背不停安慰:“姊姊不哭,我福大命大,死不了。”

“縣主你可不能拋下秀兒不管,這輩子,我跟定你了!”

“不拋棄。”沈媛媛像哄孩子一般,耐心地把秀兒哄好。

秀兒平復心情後,才想到她是來安慰人,而不是被人安慰。

從沈媛媛懷裡鑽出來,她滿眼的心疼:“縣主,聽說四殿下去風陵渡了……你千萬別傷心……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只要殿下心裡有縣主你就行。”

“不提他了,走吧,去安置點。”經過一夜的休息,沈媛媛早就調整好了心緒。

此刻的她情緒沒什麼起伏,臉上的表情波瀾不驚。

秀兒一時間有些摸不準,但又不好再說什麼。

三日後,越州的災民都被安頓好,疫病得到了控制。

但蕭卿珩擅離職守,仍舊沒回來。

工部大大小小的事亟待他解決,摺子摞了滿滿一書案。

沈媛媛讓他們事急從權,可一群官吏都擔心自己的烏紗帽,沒人敢擅自決斷。

就在營帳外吵得不可開交,沈媛媛打算越俎代庖時,蕭君清出現,替他解了圍。

沈媛媛聽到他在帳外指揮官吏,官吏們這才有條不紊地離開。

又過了七日,越州災情塵埃落定,只剩下一些善後工作。

蕭君清要回京覆命,讓沈媛媛跟他一起走。

玄明道長原本打算解決完越州的事就回北境,一聽蕭卿珩居然臨時拋下公務,拋下他的好徒兒去找那什麼白蓮花郡主,氣得他吹鬍子瞪眼,咒罵了蕭卿珩好幾日。

“丫頭,為師同你一道回京。”

整裝待發時,玄明道長背了一個包袱追來。

沈媛媛有些詫異,但更多的是驚喜:“師父,您老人家閒雲野鶴慣了,真願意隨我去盛京?”

“去!”道長氣咻咻道,等他到了盛京,一定把蕭卿珩的狗腿打斷!

“那好。”沈媛媛主動下馬車,為玄明道長掀開車簾。

玄明道長看了眼前面開道的蕭君清,嘀咕起來:“老五不知道比老四好多少倍,這老五怎麼不爭氣,怎麼就長得不像少將軍呢?”

唉,要是蕭君清長得哪怕有一分像少將軍,也就沒蕭卿珩什麼事了。

-

回京的一路暢通無阻。

等車隊進入京城的宣武門時,朱雀大街兩旁,早已人山人海。

百姓夾道歡迎,三呼‘千歲’。

這次賑災,蕭君清賢德的名聲愈發響亮,也愈發受到百姓的愛戴。

馬車內,沈媛媛聽著外面的呼喊聲,心中甚是寬慰。

她的努力沒白費,一切都是值得的。

馬車叮鈴鈴,出了朱雀大街後,她便與蕭君清分道揚鑣。

鎮北王府門外,家中奴僕早就在邱嬤嬤的帶領下,等候多時。

邱嬤嬤翹首以盼,當看到馬車後,欣喜地趕緊衝上來迎接。

“夫人,您可算回來了!這一路,辛苦了。”

沈媛媛下馬車時,邱嬤嬤伸手攙她,說著說著,便掉下了眼淚。

“老奴聽說了,夫人險些死在越州……不過幸好,夫人逢凶化吉,已經化險為夷了。”

邱嬤嬤又哭又笑,當聽到沈媛媛出事,她特地去佛堂前唸了一千遍佛經,求佛祖保佑她家夫人。

“夫人,舟車勞頓累了吧?您是先吃東西?還是先歇息?”邱嬤嬤見沈媛媛左手有傷,扶著的時候很小心。

沈媛媛朝她笑了笑,等著玄明道長下車。

一番介紹後,才道:“先給師父安排住處吧。對了,殿下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