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卿珩不多解釋，嘴角上的笑意卻驀地收回去。
“一起進宮給祖母太后、母妃她們告個別吧。”
“好。”沈媛媛點點頭，沒搞懂他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
馬車徐徐，等到了後宮時，已是正午。
上陽宮裡擺好了送行宴，太后憂心忡忡地坐在高堂上。
她的旁側，分別是德妃和良妃，以及蕭君清、趙盼兒。
除了他們，平日裡閒雲野鶴的蕭君炎也來了，老老實實地坐在席間，一籌莫展。
沈媛媛跟著蕭卿珩走進宮殿裡時，德妃急得要起身，卻還是按捺住了。
兩人行了禮，便雙雙入席。
宮中規矩多，不似平頭百姓家，女眷們可以淚眼婆娑的告別。
太后和德妃、良妃，就算再不捨，卻仍舊要保持住風度，舉手投足之間，皆是優雅和從容。
“阿珩，若離，你們兄弟二人此次並肩作戰，一定要互相照應。還有，阿珩，要照顧好歡兒。”太后囑咐道。
沈媛媛拿起箸正要吃飯，忽然抬起頭，疑惑地朝蕭君清看去。
蕭君清恰好也看向她，朝她笑了笑。
沈媛媛擰了擰眉，立馬轉移視線。
聽太后的意思，此次蕭卿珩和蕭君清，要一起前往越州賑災？
蕭君清掌管戶部，這件事雖說是由他全權負責。
可他身居高位，又是皇子，大可不必親自前往災地。
兩名皇子一同前往災地，要是一起出了個好歹，那將是莫大的損失。
沈媛媛實在不懂，盛帝竟然捨得將兩個兒子一起丟出去？
吃過飯後，蕭卿珩和蕭君清結伴去了甘露殿，向盛帝辭行。
沈媛媛被留在了上陽宮，陪太后、德妃、良妃她們說話。
全程她沒怎麼開口，一直聽著幾個長輩們的囑咐，時不時點點頭回應。
“良妃。”忽然，太后話鋒一轉：“若離年紀也不小了，他出去開府多久了？”
“有兩年了。”良妃恭敬地回答。
“也該給他府中找個女主人了。”太后若有所思，想了想：“柳侍郎家的小女，年齡與阿離相仿，此次阿離平災回來，哀家便給他賜婚。”
一聽要給兒子賜婚，良妃受寵若驚，起身跪地謝恩。
柳侍郎雖說只是正三品，但他的庶妹是沈相的小妾。
沈、柳兩家一直走得很近。
如今沈相的大嫡女被許配給了大皇子，倘若將柳月娘許配給若離，那麼這兄弟二人又多了一層連襟關係。
儲位爭奪激烈，後宮雖然不得干政，但太后覺得，幾個孫子都是她的心肝寶貝。
自古成王敗寇，她只是想給孫子們多加幾道關係，真到了權力爭鬥，必須你死我活的時候，也能顧及家中妻兒，不下狠手。
最重要的是，如此可以掣肘沈相，讓他哪位皇子都不偏袒，因為哪位皇子都跟他沾親帶故。
太后用心良苦，良妃自然是領悟的。
“姑祖母，歡顏妹妹就要走了，盼兒有些體己話，想和她單獨說。”聊完蕭君清的婚姻大事，趙盼兒忽然插話。
太后愣了一下，點點頭：“你們姊妹情深是好事，去吧。”
她倒是沒想到，盼兒竟能容下這替身。
倒是她那個外甥，喜怒形於色，恨不得把‘容不下沈歡顏’幾個字寫在額頭上。
今日朝堂上，若不是他出的餿主意，歡顏這孩子也不必跑越州這一趟。
天下之大，何時要輪到一名女子去擔憂國家大事？真是笑話！
她更猜不透皇兒怎麼想的，居然還真隧了膠東王的意。
幸好盼兒秀外慧中，不像她爹爹這般上不得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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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花園裡，趙盼兒走向涼亭坐下。
沈媛媛跟了上去，卻沒有坐，而是居高臨下：“郡主，有什麼話直說吧。”
她猜想，大抵也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趙盼兒咳嗽了兩聲，一副柔弱到快死的樣子：“你知道阿四為何請命去越州嗎？”
沈媛媛蹙了蹙眉，眼睛瞪著她，示意她別賣關子。
“阿四和我說，此次他要去越州立功，等陛下封他為親王后，他便迎娶我做親王妃。你也知道，如今你大姐風光無兩，是人人羨慕的未來親王妃，而我，走到哪裡，都要被那些官家小姐笑話，阿四想用行動證明，我不是傳言中的剋夫命，他娶了我會高升，會子孫滿堂，會一世幸福。”
趙盼兒難得說這麼一段長篇大論。
她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接過春桃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才堪堪穩住氣息。
旋即，用一雙探究的眼神盯著沈媛媛，期待她的反應。
沈媛媛聽到趙盼兒這番話，真是打心底裡羨慕這對璧人。
若是站在趙盼兒的角度去看蕭卿珩，何嘗不是個痴情種呢？
他許諾的話，何嘗不浪漫？不打動人呢？
“原來如此。”沈媛媛扯了扯嘴角，笑自己傻。
蕭卿珩親自去相府接她的時候，她差點被幸福衝昏了頭，真以為他是為了自己才請命要去越州。
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了。
“郡主若沒其他事，那我就先告退了。”沈媛媛轉身要走。
“慢著！”趙盼兒急了，扶著石桌猝然起身：“歡顏妹妹，你這又是何苦？我若是你，會識趣地離開，阿四他不是你的良配！”
“大盛民風開化，妹妹又長得貌美如花，二嫁不難，與其等我入了王府，你從此遭冷落，不如早些為自己打算，找一個良人嫁了！”
“郡主莫不是喝海水長大的？管的真寬。哦，也對，膠東靠海，可不就是喝多了海水？”沈媛媛扭頭，譏諷地笑了笑。
趙盼兒被懟得臉色鐵青，氣到手握成拳，全身發抖。
“你不要不識好歹！我家小姐一片好心，你不感恩，還要倒打一耙？”春桃氣咻咻朝沈媛媛嚷道。
沈媛媛目光猶如利刃，瞪了春桃一眼。
這婢子多嘴，等她回北境那日，一定將這婢子的舌頭割下來。
她輕嗤了一聲：“留與不留王府，我說了算！二嫁與否，也不勞郡主操心！郡主還是操心操心自己吧！此次我若能活著從越州回來，你猜聖上會不會嘉獎我，扶我上位？到時候郡主若不介意，那就來王府做個平妻唄！”
“你……”趙盼兒氣得捂住胸口，瘋狂地咳嗽。
沈媛媛臉色驀地陰沉下來，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趙盼兒瞪著她離去的背影，恨不得她死！
“沈歡顏，你真以為此去越州，能活著回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