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姊姊,咱們收拾收拾,準備去戶部上任吧。”沈媛媛淡淡吩咐。
秀兒卻快哭了,此去九死一生,原本以為入了鎮北王府能享福呢,沒想到福沒享到,命都快要搭進去了。
“趙盼兒實在太可惡了,肯定是她攛掇膠東王上奏的!”秀兒咬牙道。
沈媛媛卻瞭然一般地笑了笑。
膠東王於她來說不過是外人,為了自己女兒的幸福,做什麼都無可厚非。
畢竟蕭君稷被廢,趙盼兒目前可託付的良人只有蕭卿珩。
而她這個替身,無疑是礙事的。
她能夠理解膠東王的舐犢情深,卻無法理解,同樣是爹爹,膠東王護犢情深,可沈相卻不管女兒的死活,親手把女兒推向火坑。
就算沈歡顏活著又如何?說到底,不過是沈相上位的一枚棋子,絲毫不被憐惜。
“縣主,門外來了一名相府的家丁,說老夫人喊你過去。”
沈媛媛正打算回西院收拾行裝,這時,王府小廝進來稟報。
沈媛媛聞言,一雙涼薄的眸子忽的有了一點柔光。
相府中也不是全然沒有人情味的,那邊還有二姨娘,有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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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沈媛媛來到老夫人的北院。
還沒進堂屋,便聽見裡面二姨娘的哭啼聲。
“母親,你可要幫幫歡兒啊,她自小就命苦,這才享了幾天福?相爺怎麼如此狠心,又要將她趕走……”
“二姨娘,爹爹他也是心疼三妹妹的,這是一次立功的好機會,等三妹妹從越州平安歸來,那就不是鎮北王側妃這麼簡單了,她身上有誥命,又立了功,陛下自會扶她成為正室的。”
“二妹,欦兒說的是,你可不能怨老爺,他也是一片好心。”
“呵!”沈媛媛聽到沈欦顏和薛氏一唱一和,忍不住譏笑了一聲。
邁著大步,走進堂屋,朝老夫人作了個揖:“給祖母請安。”
行完禮,又給二姨娘、三姨娘也作了個福,唯獨餘光掃過薛氏,只睨了一眼,既沒行禮,也沒打招呼。
“歡兒,快些到我身邊來。”老夫人早已紅了眼睛,伸出雙手。
沈媛媛把手遞了過去,老夫人看著她,越看心裡越難受。
“陛下已經下了旨,君無戲言。歡兒,祖母幫不了你,但祖母心疼你……”老夫人說著說著,眼淚便落了下來:“你此去越州是去抗疫的,我已經吩咐了嬤嬤,將府中名貴藥材悉數蒐羅好,你都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還有,越州那邊發洪災,傘不如蓑衣好用,我讓嬤嬤給你多備了幾身蓑衣。”
“你是歡兒跟前伺候的婢子吧?”老夫人眼眸一轉,落在沈媛媛身後的秀兒身上。
秀兒受寵若驚,上前一步行禮。
“你叫什麼名字?”老夫人問。
“奴婢名叫秀兒。”
“好,秀兒,此去越州,你定要照顧好你家小姐,若你主僕二人能從越州平安回來,我一定重賞你!”
“老夫人放心,即便沒有賞賜,奴婢也會盡心盡力,照顧好小姐的。”
“好……好……”老夫人拉著沈媛媛的手不放,想著還有什麼遺漏沒交代。
沈媛媛心下動容,鬆開手,拿出帕子,幫老夫人擦拭眼角的淚。
“祖母,你別擔心,歡兒一定能平安回來的。”
她很有信心。
當年北境也發過一場很嚴重的疫病,她與師父同心協力,最後抗疫成功,還研究出了一種預防時疫的藥方。
此次南下越州,她會命賀樓去將師父請來,有了師父的幫忙,定能化險為夷。
“歡兒。”二姨娘哭紅了眼睛,從懷裡拿出一根紅繩。
紅繩下拴著一隻很小的香包。
“這是前些日為娘去天竺寺為你祈的平安符,你帶在身邊吧。”
“好。”沈媛媛點點頭,把腦袋伸過去,任憑二姨娘將平安符戴到了她脖子上。
只給平安符,二姨娘仍舊不放心:“到了那邊,有空就給我們捎信。”
“會的。”沈媛媛又點了點頭。
母女告別的畫面,令老夫人和三姨娘都潸然淚下。
可薛氏與沈欦顏卻一臉冷漠。
她們倒是巴不得沈媛媛一去不回,死在越州才好!
“相爺下朝回來了!”屋裡女眷依依不捨告別時,堂外家丁來報:“鎮北王也來了,說是來接三小姐回府的!”
“好,你去回稟王爺,說歡兒馬上就到。”老夫人對家丁道,心中總算有了一絲安慰。
鎮北王能親自來府中接歡兒回去,看來是掛念歡兒的。
“走吧,我們一道送歡兒。”老夫人顫巍巍起身,吩咐道。
一群女眷烏央烏央,將沈媛媛送到了前院。
蕭卿珩此時和沈相正在堂屋裡喝茶。
女眷們站在院子裡行禮,蕭卿珩一抬眼,便看到沈媛媛站在人群中,是那麼的與眾不同。
陽光灑在她臉上,她莞爾一笑,美豔又從容。
他立即起身,從堂屋裡邁了出來,瞥了一眼旁邊的二姨娘,再一看老夫人,見她們眼眶都紅了,便猜到了些許。
“老太君放心,孤已向父皇請了命,此次越州水利修復,孤將會親自監工,孤和媛媛一道去越州,有孤在,她不會有事。”
蕭卿珩義正言辭道,整個人很明朗,說這話時,不忘將沈媛媛的手一拉,帶到自己身旁。
眾人不可置信。
後面的女眷面面相覷,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此時沈相走了出來,一臉的嚴肅,對沈媛媛冷冷道:“應當是小女照顧殿下才是,歡兒,此去越州不得任性,要將殿下照顧好,知道嗎?”
沈媛媛扯了扯嘴角,沒有理會沈相,而是目光灼灼地抬起眼簾,看向蕭卿珩。
方才他是在寬慰祖母麼?
他說,會照顧好她?
“殿下,你與歡兒互相照拂。”二姨娘鼻子一酸:“多謝殿下。”
蕭卿珩頭一回來相府,但他一眼就認出二姨娘便是沈媛媛的生母。
聽說二姨娘之前在府中過的並不好,如今一看,確實身材瘦削,面色蠟黃。
他微微頷首:“放心。”
沈媛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相府的,她任憑蕭卿珩拉著她前行,第一次有種被無條件偏愛的錯覺。
直到跟著他上了馬車,她還處在恍惚之中。
“殿下?”她疑惑地蹙眉。
蕭卿珩卻朝她笑了笑,用手彈了彈她腦門:“發什麼呆?孤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去越州涉險吧?”
“嗯?”沈媛媛滿臉不解,沒明白他這話到底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