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媛媛,近日是不是孤太寵你了,才讓你恃寵而驕?”蕭卿珩一雙冰冷的眸子彷彿沒有焦距,深暗的眼底裡充滿了憤怒。

沈媛媛驚愣了一下,恃寵而驕,這個詞用在她身上,不妥當吧?

他何時寵過她呢?

沈媛媛笑了笑,搖搖頭:“殿下,妾身沒明白你的意思。”

“傷害了雲安郡主,不知悔改就算了,還擅自亂跑,你這是在耍性子!”蕭卿珩怒意不減。

在沈媛媛聽來,他在斥責她不該耍性子。

是了,一個替身,一個庶女,有什麼資格耍性子呢?

“殿下,我沒耍性子,也沒傷害過雲安郡主,那碗麵,如果我說是她自己非要打翻往自己手上倒的,你信不信?你自然是不信的,你既然不信,我又為何要爭辯,要留在寮房裡自討沒趣?如果殿下覺得我出來透透氣就是耍性子,那我無話可說,殿下想怎麼處罰就怎麼處罰吧!”沈媛媛作了個揖,看似很恭敬,可是頂撞的字句振振有詞,態度更是鏗鏘有力,不屈不服。

“哎呀縣主,你誤會……”蘇總管在一旁急壞了,想勸說,可話沒說完,便被蕭卿珩打斷:“態度惡劣,驕縱妄為!”

他就不該心疼她,還大費周章來了天竺寺一趟,替她祈福。

他此刻覺得,王媒婆說的話就是放狗屁,就沈媛媛這架勢,怎麼可能是個命薄的人?

“既然你想透透氣,那就透個夠!蘇瑞安,擺駕,回王府!”蕭卿珩氣咻咻道。

蘇總管左顧右盼,欲言又止,最後只得拍了拍大腿,點頭稱是。

蕭卿珩帶著禁衛軍離開,蘇總管唉聲嘆氣地跟上:“殿下,您真打算把縣主一個人撂在外頭啊,這裡回王府路途遙遠,她出行又沒帶個丫頭,怎麼回去呀?”

蕭卿珩不說話,他的步子走的很慢。

他在等沈媛媛向他服軟,只要她像平時那般柔聲喊他一聲‘阿珩’,他會立刻掉頭,牽起她的手。

然而等了許久,身後的人好似根本沒動一般。

他扭頭看去,發現沈媛媛竟然賭氣,朝著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脾氣真大!果然,這段時間太寵她了,一點規矩都沒有!”蕭卿珩冷哼了一聲,甩了甩袖袍,邁著大步離開。

“阿四,妹妹呢?”蕭卿珩回到寮房外,趙盼兒見就他自己,於是假惺惺地問道。

蕭卿珩此刻已經沒了心思,連他自己都奇怪,朝思暮想的盼兒就在眼前,若是以前,一顆心早就撲在她身上,根本不可能去擔心別人,因為太擔心,還親自去尋。

“別管她,做錯事還理直氣壯,是孤太寵她了,讓她忘了身份!”

趙盼兒聽到這番話,心裡別提多高興。

原來阿四心裡很清楚,沈歡顏的身份,就是個庶女,就是個替身!

“阿四,你別怪妹妹,是我亂說話。”趙盼兒垂了垂長長的睫羽,面露羞態,扭捏了兩下:“阿四,上回御花園假山裡,我對你說的話,你還沒給我答覆……”

蕭卿珩心中煩悶,一想到沈媛媛跟他賭氣,心裡便像壓了一塊石頭般難受。

他無暇再應付趙盼兒:“二嫂方才說過的話,就當臣弟從未聽過!”

說罷,轉身便離開。

望著他毫不猶豫離去的背影,趙盼兒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有東西卡在喉嚨裡一般,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直到蕭卿珩走遠,她才全身一軟,踉蹌著要跌倒。

春桃見狀,立即攙扶。

“阿四他變心了……他真的變心了……”趙盼兒傷心欲絕,聲音哽咽,眼淚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春桃見主子這麼傷心,心裡也不好受,可她不知道如何安慰。

那支羊脂玉的簪子,赫然戴在沈家庶女的頭上,足以說明一切。

是了,鎮北王變心了,愛上了替身!

即便鎮北王自己不承認,可從他的一言一行中,她們看得真切。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方才寮房裡,王爺見那庶女不在,越等越急,最後索性出去親自尋。

若這都不叫偏愛,那什麼是呢?

“小姐,別傷心,仔細傷了身子啊,你身子本就不好,哭不得的。”春桃抱住趙盼兒。

趙盼兒越想越不甘心,怎麼事態會變成這樣?

阿四從小愛慕她,可這替身才來他身邊多久啊,怎麼會這麼快愛上?

她不信,根本不會信。

“小姐,你說王爺是不是在置氣,想報復你呢?畢竟他愛慕小姐你這麼多年,一直沒得到回應,如今小姐回頭,他怕是因愛生恨,故意氣小姐的吧?你想想,沒有愛,哪來的恨?對了!小姐你注意到了嗎?王爺腰際一直佩戴著你送的墨玉呢,他根本就沒放下小姐你!”

前一刻趙盼兒還哭得撕心裂肺,聽了春桃的話,她仔細回想,頓時笑逐顏開:“春桃你說得對,阿四肯定是在跟我慪氣呢,他要真不愛我,怎麼那塊墨玉始終不離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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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盡頭,懸崖一線天,險峻陡峭。

沈媛媛站在崖邊,從衣袖裡拿出一支指節大小的哨子,用力吹響。

哨子吹出一段旋律,竹影婆娑,涼風陣陣。

不多時,一名暗衛從竹林中竄出來,單膝跪到了沈媛媛跟前:“拜見公主!”

“賀樓將軍免禮。”沈媛媛眺望著遠方,若有所思。

賀樓是那人的副將,那人死後,賀樓便成了她的暗衛,形影不離。

“給隨遠侯世子報信,他們的計劃可以開始了。”沈媛媛淡淡道。

“是!”賀樓抱拳,卻不急著離開:“公主如何回府?臣下腳力不錯,不如讓臣下帶公主前行?”

賀樓輕功了得,日行幾百裡都沒問題。

沈媛媛擺了擺手:“不必,我如今是沈相的庶女,手無縛雞之力,你且去吧,我走回去。”

“可是……”賀樓想勸說,可抬起頭一看公主那森冷的表情,便又把話嚥了回去:“那公主小心,臣下辦完事便回。”

沈媛媛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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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

野間道上,蕭卿珩坐在馬車裡,卻心神不寧。

終於,他妥協了,朝馬車外喚了一聲:“影,出來!”

一襲黑影閃現,雙手抱拳,跪在馬車外。

“去把沈媛媛找回來,孤在這裡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