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二人走進店內,便見掌櫃的笑盈盈,將一錠金元寶收入錢櫃裡。

見又來了新客人,且穿著打扮一看就是高門家的女郎,掌櫃的立即從櫃檯繞出來,作勢便要介紹店內的東西。

“方才那位公公,他買了什麼?”春桃打斷掌櫃的,問道。

掌櫃的皺了皺眉,打量了春桃一番,見她兇巴巴的,不像來買東西,倒像是來討債的。

“這我不能說……”掌櫃的一副為難的樣子。

趙盼兒見狀,從自己隨身帶著的錢袋裡,拿出兩塊碎銀子,遞了過去:“只是告訴我們他買了什麼,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

掌櫃的看在錢的份上,笑嘻嘻地把碎銀接過來,如實道:“那位公公買了我們店的鎮店之寶!姑娘稍等。”

說著,掌櫃的回到櫃檯裡,拿出一本圖冊,將圖冊翻開:“就是它了。”

趙盼兒定睛一看,不可置信!

圖冊上畫的是一支純羊脂玉打造的簪子,簪子末端是一對鳳凰交尾的雕刻。

雕刻技藝很精湛,肉眼可見這對鳳凰栩栩如生,就像真的一樣。

“這簪子出自神刻邱書遠之手,可不是尋常物件。”

邱書遠是本朝有名的玉器雕刻家,所雕刻的物品,均為宮中御用,偶然有一兩件即興之作流落民間,饒是千金都難買。

“邱大家的雕刻?你唬人吧?他的作品,怎麼一個金元寶就能買到?”趙盼兒聞言,心裡很不舒服,沒處發火,便借題發揮。

掌櫃的一臉無奈,用手捂著嘴,左顧右看了一番:“方才那名公公是鎮北王府的,我哪敢得罪?”

“圖紙給我!”趙盼兒氣咻咻道。

掌櫃的嘿嘿一笑,又想扯皮。

“這是膠東王府的雲安郡主!怎麼,怕得罪鎮北王府,就不怕得罪膠東王府?”春桃不悅地呵斥。

掌櫃的瞥了一眼門外的馬車,又再次打量了趙盼兒一番,這才笑嘻嘻,將圖冊第一頁撕下,狗腿一般將圖紙遞上。

回到馬車裡,趙盼兒盯著圖紙發呆。

春桃很不解:“小姐,你要這圖紙有什麼用?”

趙盼兒咬了咬唇瓣,氣憤地都快要把唇咬破:“你說,這簪子,阿四要送給誰?”

“當然是送給小姐你呀!小姐你都向王爺說明心意了,王爺自然要答覆你的心意。”春桃眉飛色舞道。

趙盼兒卻沒有自信:“真的?”

“當然呀,不然這簪子送給誰?難不成送給那鄉野庶女?她不配呀!”

“是。”趙盼兒點點頭,被春桃說服。

簪子在大盛,是定情之物,阿四怎麼可能將這樣重要的東西送給那個贗品呢?

想到這裡,她心情舒暢了不少,將圖紙摺疊好,藏進袖子裡。

-

鎮北王府西院。

沈媛媛伸了伸懶腰,發現全身比昨日還痠痛。

整個人像被拆了骨,又重新拼上的一般。

“縣主,醒了嗎?”門外,邱嬤嬤帶著婢女來敲門。

沈媛媛嘟囔了一聲,不情願地從床上爬起:“醒了。”

“那老奴進來了。”說完,邱嬤嬤將房門輕輕一推。

當看到裡面的景象,邱嬤嬤訝了一聲。

地上散落著藥碗,碗早就碎裂成了好幾塊,藥膏粘在地上,已經幹了。

再仔細一看,床榻臺階上,一支玉簪碎成了兩半。

不知情的,會以為昨夜這房內打鬥過呢。

邱嬤嬤吩咐婢女收拾屋子,自己則親自把一碗苦藥端上。

沈媛媛睨了一眼,自然知道這藥碗裡是什麼東西。

她毫不猶豫,端起碗便一飲而盡。

喝完藥,用手臂擦了擦。

“縣主,接連兩日喝這避子湯尚可,若是日後常常如此,對身體不好。這藥寒涼,會虧了縣主的身子,長此以往,不能生育也是可能的。”邱嬤嬤雖然沒有嫁過人,沒有生過孩子,但她見得多。

當年伺候德妃時,在宮裡聽過不少齷齪事。

有一位嬪妃,便是常年喝避子湯,導致再不能生育。

她真怕沈媛媛也會如此命苦。

沈媛媛苦笑一下,她也知道這避子湯的害處。

“老奴知道,這藥也不是您自己想喝……但總歸要節制些,殿下不碰縣主,這湯藥自然就不必喝。”邱嬤嬤嘆了口氣,也很矛盾。

一方面她希望沈媛媛受寵,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她太受寵。

說到底,錯都在王爺身上。

日日寵幸縣主,卻又日日讓她服用避子湯。

男人呀,說到底,對不愛的人,總歸是不知道憐惜的。

“嬤嬤放寬心,我心裡有數的。”沈媛媛淡淡道,疲累的厲害。

邱嬤嬤猜測這兩天她估計都沒怎麼睡好,於是不再多說什麼。

“縣主,老奴給你梳頭吧?”

-

沈媛媛梳洗好來到王府門外時,蕭卿珩坐在馬車裡,等了片刻。

她鑽進車裡,蕭卿珩正拿著一本摺子看的仔細。

他皺著眉,一籌莫展的樣子,像是在為什麼事煩憂。

見沈媛媛來了,他這才把摺子合上,從胸口摸出一樣東西,遞到她面前。

“昨夜摔碎了你一支簪子,這支當做補償。”

沈媛媛看向他手中的東西,接過來瞧了瞧。

簪子做工非常精細,甚至可以說是巧奪天工。

鳳凰交尾,身上的翎羽一片片清晰可見,甚至能看清楚翎羽的每一條紋路。

再一看簪子的材質,是北境出產的最好的羊脂玉。質地細膩,白如油脂。常言道:黃金易得、羊脂難求。

沈媛媛知道這簪子價值不菲,昨夜她摔碎的那支簪子,不過是支很普通的翡翠簪,蕭卿珩補償的這支,未免過於貴重。

“多謝殿下。”她淡淡道,拿著簪子想要戴上。

“孤來。”蕭卿珩握住了她的手。

沈媛媛睜大眼睛,抬起眼簾看著男人幫她插上簪子。

他端詳起來,眉頭瞬間舒展,沒了方才的愁容:“好看。”

“是簪子好看,還是人好看?”沈媛媛打趣起來。

蕭卿珩垂眸,對上她盈盈泛光的美眸,被她撩得心癢癢。

可表面上,還是繃著臉,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簪子好看。”

沈媛媛扁了扁嘴,她這個替身,反正入不了他的眼唄?

“妾身覺得,殿下最好看。”

她不管不顧,偏著頭看蕭卿珩,怎麼看都看不夠。

馬車徐徐,一路上,沈媛媛寡言少語,但目光卻炙熱的很,沒從蕭卿珩身上挪開過。

蕭卿珩起初不適應,後來索性由她看個夠。

當馬車走進天竺寺時,從寺裡,恰好出來另一輛官家馬車。

兩輛馬車擦肩而過。

春桃撩著車簾東張西望,直到鎮北王府的馬車從她身邊走過去,她才慌道:“小姐,是四殿下的馬車!”